此时一只指骨分明细长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谢南华也没有回头,又是一声叹息,转过头,毫不意外的看见了那张俊美异常的脸,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来“王爷,是你啊。”————————————————————————————————————————这只手的主人也正是那日在官道上众人看见的玄衣公子,只是今天的装扮略有不同,赫然是着了蟒袍的,在那原本俊美的面庞上倒是增添了几分肃穆和威严。年轻的睿郡王问道“怎么跑到这边来等我了?”再望了一眼谢南华的身后,隐约看见两个身影,目光里多了一份了然:“你碰见了李相和谢尚书了?”谢南华苦笑一声:“是遇见了我叔父了,还有李大人。”睿郡王重婴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挑,声音里也带了一丝戏谑“谢尚书又提及让你传宗接代了?他到是对此事十分的上心啊。”
谢南华自小就和这位比他小上两岁的王爷交好,加上小时不少住在王府里与他情同兄弟,所以到是不怎么在意他的王爵身份,听见他口气里明显的戏谑便说“他哪里有空来管我们侄子一辈的事情,只是前些日子我爹的确要给我找一门亲事,我这叔父便寻上门来说我婶婶家有一房嫡亲外甥女的事,不过是想我父亲叫我跟他们那边联姻罢了,我爹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也就随便寻了一个理由拖过去了,但到底是我的亲叔父,何况又任着一个兵部尚书,我爹也不好把话说绝了。只能拖一时是一时。”
“是这样,”重婴微微点头“以我看来你这叔父到是把宝都压在你身上了,早晚看出来你是要封官拜相的。”谢南华又是摇摇头,看了重婴一眼,含糊着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罢了。”重婴横了他一眼“你到是越发的老气横秋了。”谢南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还不是多亏了王爷教导有方?”
重婴淡淡一笑“不提你的家务事了,自己找一个看的来的姑娘就娶了吧,哪里来的那么啰嗦?”谢南华撇撇嘴“我倒是不怎么挑了,只怕是王爷到时候不要眼高于顶才好,就那天看见的李家大人的小姐可也是个名动京城的美人儿,我看王爷看见了跟没看见一样。”重婴一愣“到是我不识美人了,可南华你不是也没有送那李小姐回府么。”谢南华挠挠头“那天是有正事的,岂能为了美色就误了正事?”重婴淡淡一笑“不提你的家务事了,自己找一个看的来的姑娘就娶了吧,哪里来的那么啰嗦?”谢南华撇撇嘴“我倒是不怎么挑了,只怕是王爷到时候不要眼高于顶才好,就那天看见的李家大人的小姐可也是个名动京城的美人儿,我看王爷看见了跟没看见一样。”重婴一愣“到是我不识美人了,可南华你不是也没有送那李小姐回府么。”谢南华挠挠头“那天是有正事的,岂能为了美色就误了正事?”
重婴收了轻松的表情“那正事处理得怎么样了?”谢南华也变得肃穆起来“江南那边今早传来了好消息,只是王爷吩咐过务必要小心应付,我便又叫了一拨人去江南核实去了,按理来说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半月的功夫,王爷需要再等等了。”重婴露出满意的神色“我不怕等,事情办好了才是真的,”谢南华眉头皱起来“可是最近太子爷那边也有些不太平,皇上那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重婴扫了一眼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我府上去罢。”
睿郡王府离皇宫不过几墙之隔,身为一个王爷向来都为各个皇帝所忌惮,但看这王府所处的问题就知道这王爷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了。睿郡王府就在皇宫边上,到是从前代定王那里得来的福气了。只是谢南华隐隐知道,每次重婴站在王府里面瞭望庭瞭望皇城的时候眼中燃烧的东西里除了点点依稀可见的野心还有悲愤的意味在里头,谢南华虽然平日里和重婴如兄弟一般但凡是涉及到皇家私事总是不好开口询问的。重婴和谢南华回到了显得空旷的王府里,这偌大的王府如今只有重婴和府上打杂的丫鬟下人们居住。重婴一向喜静,府里自然没有什么多余的人,也不好美色,身边连丫鬟都少得可怜,更不要提什么侍妾。谢南华看了一眼重婴平静的外表,毫不意外的看见了重婴的目光稍稍飘到王府左侧的空地上,那空地赫然就是那年大火被烧得一干二净的定王书房,自从那火将定王和定王妃埋骨后,重婴也不肯修缮大殿,就将那块地空了下来,平时也不让人接近那里,早就被一府上下看做了禁地。在重婴被封睿郡王之后又重修了书房,只是这书房的选址恰好就对着被烧毁的旧书房的位置,只要打开书房的窗子就能清楚看见被烧得精光的昔日书房。谢南华曾因为这事劝过重婴。重婴那时新丧,眼眸里还有没有消尽的血丝,只是站在新书房的面前久久沉默不语,最后这名只有13岁的少年对最亲近的玩伴说:“我虽然每次看见这被烧之处就心如刀绞,但是若能常年见之乃是叫我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做常人之不能做,这样才能完成我的志向,教我不至于因为幼年且父母早逝而失去了方向而已。”那时谢南华就对眼前看似无助的少年心生佩服,更知道这少年比那几个皇子不知强上几百上千,遂在以后的日子里只是尽心追逐他的步伐,也不管另外几位皇子或是看重他的才华或是企图得到他家支持而抛来的橄榄枝,只随重婴左右。他父亲是护国将军更是现在谢家当家主持,也将儿子的选择看在心中,并没有强加干涉他的去向,只是喜欢不时的提醒和敲打他而已。重婴怎么不知道他的心思,在前几月18岁接受了宫中封的郡王大礼之后,便在第一时间找到刚行了弱冠之礼谢南华说“南华待我18年不变之情,重婴致死不忘,若有一天重婴能担大任,南华必与重婴同享富贵。”“南华?”重婴看见南华发愣不自觉的将他唤回神来“你到好,我和你说正事,你却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是在想哪家姑娘。”南华听见重婴打趣自己也知道那是因为他今天听了江南那边的事情顺利心情颇佳的缘故,也微笑说“怎么的,王爷还不准人想了?”
重婴回到正题上来说“我方才说,皇上就是在这两年间的事情了。”南华眉头一缩“这么快,我们还没有准备得当。”重婴缓步坐上在书房主座,到是没有南华一般的焦急“你放心,太子是熬不过今年开春的时候了,他等登上皇位那一天等得太久,而皇上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太子过了春节就是40岁的人了,眼看登基无期,还是禁不住幕僚的引诱的。”谢南华看见重婴这么有把握不由自主的问道“敢问王爷可由把握保证皇上明明如此病入膏肓,却在众大臣和左右面前仍然生龙活虎?”重婴抿了一口手中的茗茶,也不看谢南华,只保持那份皇家贵族式的优雅姿态。谢南华也知道重婴脾气看起来儒雅温润实则阴晴不定难以捉摸,脸上更是常年保持着云淡风轻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变化,谢南华迟迟等不到答案,心底的希望变成了失望,他对着重婴拱手说“是我失言了。你就当我没问过。”谢南华内心失望,也没有察觉自己没有叫他王爷。其实谢南华小时也不叫他世子,只是固执的叫他“小子”,当时定王和定王妃都没有责怪他,只是觉得重婴只有一个,全府上下都习惯了对他的宠溺,都怜惜他是独子,因此比重婴大两岁的谢南华的到来让定王高兴非常,对于谢南华这种“不敬”都没有人斥责,相反让略显孤僻的重婴也有了一点小孩子的生机,只是随着年龄的长大,南华也渐渐明白了身份的差距,便没有再直呼其名,只是仍不愿意用敬语相称,再大点的时候才开始慢慢改了称呼。
重婴注意到了这一点,脸上闪过一丝怀念,随即也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苦笑道“我自认为早已铁石心肠,但还是禁不住南华你一句话,还好南华你不是女子,不然定然要说我沉迷女色,说你是红颜祸水。”谢南华一听他这么说,不由自主想到了重婴所描述的情景,堪堪打了个冷战“王爷你别恶心我了。”重婴看见他脸上恶寒的表情不禁一笑,这才将刚才僵持古怪的气氛一扫而光。重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站到那窗子面前,刚好看见了那片烧焦的废墟,眼神里慢慢腾起一股微弱杀气,只是背着谢南华,他没有看见罢了“南华,你可知道当年我父王和母妃双双葬身这书阁之事?”谢南华表面一惊,心里又是一喜,猜到向来多年以来内心的秘密或许在今天就会有解答之后更有了一点兴奋,听得他问就说“听闻是定王在书房里不慎失手打翻了冬天用来暖房的火盆,因为天气干燥书房中纸质物太多,定王身边服侍的人早被定王打发了出去,火气上来时,定王因为身体不便逃离,又因房间封闭才会被浓烟呛死,而随后赶来的王妃因和王爷伉俪深情,悲从中来就用随身的发簪割喉而亡了。”
重婴转过头来,意味不明的瞥了谢南华一眼“你到是知道得清楚,也记得清楚,只不过那事情已经过去了六年,还有几个人能记得我父王和母后的惨死呢?”
谢南华没有吭声,自己也觉得现在自己不能随便发言,只是听重婴继续说下去。
“就在那场大火前夕,母亲生前曾经对我说过许多莫名其妙的话,那时我年幼,心智不成熟尚且听不懂,而她明显是顾虑颇多,每次眼看要提及要害却都闭口不谈,只是越发喜欢整天和父王腻在一起。当时我父王虽然身体不适,行走已经颇有不便,不过我母亲本来就是神医的徒弟,那年父王已经三十又三,除了行走不便到没有什么大碍。我父王小时就被御医断言过活不过二十五六,只是没想到碰到了我母亲,亦是没有想到我父王的性命没有被病痛夺去到是被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夺去了。只是这场大火烧得太彻底,或者是说太过完美,时间又那么的巧妙,刚好那****母亲带着我去寺庙还愿,恰巧不在父王身边,结果在回来的路上就听家里起了大火,一进家门就听见父王辞世的消息。我母后是何等的聪慧,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场火的端倪?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母后走得那么匆忙,在回到王府后连我都没有来得及安置就匆匆离我而去,这实在不像她往日的作风。直到后来父母下葬我都没有想明白前因后果,不过我母亲并没有让我一直这样糊涂下去,在清理父王和母后遗物的时候我特地支走了一众人,假托尽孝为由自己一个人将父王和母亲的遗物一一检验,才在母妃最喜欢佩戴的玉钗里找到了端倪——南华你猜猜,我找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