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玦一个不稳跌坐在地,玉无垢下意识伸手去扶,手指刚刚碰到他的衣服又急急忙忙收回来,整个人跟着后退一步,作势抬腿想逃。轩辕玦头也不抬,道:“我劝你最好打消逃跑的念头。”
一句话让玉无垢彻底泄气,两人都照过面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兀自嘴硬道:“谁说我要逃,我只是换个地方站而已。”
轩辕玦撕开自己前胸衣襟,衣襟已被血染得通红,看样子伤得不轻,看着他皱眉忍痛的样子,玉无垢心中无比的幸灾乐祸,还未来得及将这种情绪掩饰好,轩辕玦淡淡的一眼扫过来,
“过来给我处理伤口。”
命令式的语气让玉无垢极度不爽,可是如今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她不情不愿的走到轩辕玦面前蹲下,仔细查看他的伤口。
受伤的位置在前胸,一道又宽又长的伤口从左到右横贯整个胸部,血肉模糊的皮肉向两边翻开,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伤口处得血液已经开始凝固。
轩辕玦有些吃力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我已经点了止血的穴道,你来帮我处理一下伤口。”
刺鼻的血腥味让玉无垢忍不住的恶心感上涌,她苍白着脸道:“不行,伤口太深了,必须得请大夫来看。”
轩辕玦身子向后,靠在墙壁上,过多的失血让他开始感觉到眩晕,他闭着眼,有些无力的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如果能请大夫,还用得着你说。”
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才不能请大夫?明知不可能,玉无垢还是忍不住腹诽着,她认命的站起来,察觉她的动作,轩辕玦睁开眼,“你做什么?”
“你的伤口虽然暂时止住了血,但是太长了,必须得先消毒,然后再缝合包扎,我去准备好需要的东西。”玉无垢理直气壮端起桌上的烛台道:“你放心,我才不会傻得逃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最重要的是,你是堂堂世子爷,我相信你是不会恩将仇报的。”她特意将“恩”字咬得特别重,表明自己救他的事实。
轩辕玦有些失笑的看着她明明害怕,又装得无比强硬的样子,点头附和道:“当然。”
有些诧异的看着轩辕玦嘴角疑似笑容的表情,玉无垢心中嘀咕着,想了一想,估摸着月黑风高更适合行事,又放下烛台走了出去。
趁着浓浓的夜色,她迅速溜进桂华园,珍珠的屋子已经熄灯,应该是睡下了,她轻手轻脚来到自己房中。床上的被褥隆起,像是真睡了人一样,这是她先前出门时,为应付珍珠的窥探,特意用枕头做出来的样子。她动作敏捷的快速搜罗着她认为用得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包成一个大包裹。
当玉无垢再次来到那个院子时,轩辕玦仍旧半躺在原来的位置,姿势没有变动半分,十分虚弱的样子,见玉无垢将包裹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是些什么东西,针线、剪刀、白布,居然还有一坛子酒?你准备在我伤口上绣花,再看我流血死去,然后喝酒庆贺吗?”
玉无垢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这倒是个好主意,可以试试看。”他看似不靠谱的话奇异的打消了她的怯意,她若有所悟的看了轩辕玦一眼,这个男人是在试图缓解她紧张的情绪吗?
玉无垢用剪子剪开一小截棉布,醮起坛子里的酒,开始洗起伤口,伤口血液已经开始凝固,和衣服粘在一起,一扯动想必是疼痛万分,想着他以往对她的恶行,她报复性地手上刻意用力几分,意料中的痛呼声并未响起,她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去,只见轩辕玦脸色极为苍白,豆大的汗珠凝在额头,见她停下来望着自己,沙哑着声音道:“看什么,还不快点。”
见他忍痛的样子,玉无垢心下有所不忍,手下动作也慢慢轻了下来,整个伤口清洗完毕,露出真容。看伤口的形状,像是刀剑之类的兵器所伤,虽然很长,但是不是太深,她穿起针线,给轩辕玦递过一卷棉布,道:“接下来我要给你的伤口进行缝合,没有麻醉止痛的药物,你咬着这卷布可能会好一点。”
轩辕玦没有接过去,平静地道:“刚才已经痛的麻木了。”
想到刚才自己的不良居心,玉无垢又羞又恼道:“痛死你算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针穿过翻卷的皮肉,跳跃的烛光下视线很受影响,她全神贯注的分针走线,感觉到轩辕玦全身剧震,想必是痛到极致了。很快,伤口缝合完毕,她拿起剪子剪下一截干净的棉布贴在伤口表面,又用一条长长的白绫做绷带,将他整个上半身绕了几圈,然后打结固定。
等做完这一切,她瘫倒在地,这才感觉自己大汗如雨,全身虚脱般无力,看一眼轩辕玦,对于他还能保持如此清醒简直是五体投地,换做是她,怕是早已疼得晕过去了,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进行伤口缝合,想想都可怕。
良久,传来轩辕玦的声音:“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
也许是因为玉无垢救了自己,他的声音少有的柔和,让身心俱疲的玉无垢一时失了戒心,随口答道:“我以前的家里是医学世家,哥哥姐姐全是学医的,只有我,怕见血,怕见死人,所以才没有学。”
她说的以前,是指前世的家里,轩辕玦误以为是来王府之前的事,问道:“那你怎么会进了公主府的?”
一提到公主府,玉无垢立马清醒过来,含糊掩饰着道:“因为家道中落了,所以才会沦落到如今这样。”
话里不愿多谈的意思任谁都能听出来,轩辕玦没有再问,睁开半眯的眼,看了她一眼,道:“你是不是在想到底是谁伤了我,让我都不能去请大夫,只能偷偷摸摸的躲在这里疗伤?”
他的表情莫测,看不出喜怒,“你不是很聪明吗?倒是猜猜看?”
“太聪明了往往都活不长,我还想多活两年。”玉无垢摇头道,从红粉别院还学到一件事,就是:多用手好过多用耳,多动腿好过多动嘴。
“哦?这么聪明的脑袋,倒是可惜了。”语意危险,语气却没有半分杀气。
玉无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对轩辕玦的话置若罔闻,一副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关她事的样子。
见吓不到她的样子,轩辕玦嘴角不易察觉的翘起,又闭上了双眼。
一时间,两人都静静的不说话,只有桌上的烛光跳跃着映得墙面明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