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难不死,路人甲却如同呆住了一般,喃喃自语道:“赤色的光芒,为什么我的右手臂会发出赤色的光芒,将那畜生击飞出去?”脑子里似乎想起了什么,这似乎是自己这几个月踏遍北荒和西荒想要寻找的东西,但紧接着,大脑又陷入了混沌和迷茫之中。
路人甲痛苦地拍了拍脑袋,但依旧是一无所获,什么都想不起来,仔细地瞧了瞧右手臂,却也是什么都瞧不出来,右臂依旧是右臂,刚才的一幕仿佛是在梦中一般。直到听见身后异兽低低的呜叫之声,路人甲才回过身来。
“喂,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被囚禁在这里?”路人甲艰难地转过身子,朝着异兽温和地说道。话音刚落,他就笑骂了一声:“哎哟,小爷真是被揍糊涂了,都忘了你不会说话了。”
那异兽在原地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想要靠近路人甲,但无奈铁链不够长,只得焦急地走来走去。路人甲看出了它的意图,笑道:“你先别急,等我将肋骨接好,恢复点元气,再去看看能不能帮你重获自由。”
异兽似乎听懂了路人甲的话,摇晃着脑袋在原地踱了几圈,转身向后跑去。路人甲不知所以然,也没在意,忍着剧烈的疼痛,左手缓缓托在左肋之下,右手附在胸前,刚一发力,就感到无与伦比的剧痛,豆大的汗珠从脑门滴落下来。这时异兽也返了回来,嘴里竟然衔着一团物事,丢到路人甲的身前,嘴里呜呜嘶鸣不已。
路人甲忍着疼痛瞧了一眼,惊喜地笑道:“没想到你这里还藏有不少肉脯,正好小爷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了。不过,若不能将断了的肋骨接好,怕我是没命享用这些好东西喽!”过了半晌,终于将四五根错了位的肋骨续结完毕,他忙不迭地拾起面前的肉脯填进嘴里,边吃边夸赞道:“好吃,好吃,今天虽说是差点丧了命,但运道还是不错的。”
异兽见路人甲吃得狼吞虎咽,似乎也是高兴得很,“呼呼”地打了个响鼻儿,喷出的热气全打在了路人甲的脸上。
路人甲感受到异兽的善意,哈哈大笑几声,将最后一块肉脯填到了嘴里,缓缓爬将起来,来到困着异兽的铁链旁,上下左右看了一番,皱眉道:“这劳什子的铁链看来不怎么好对付。”这铁链是由一百来个精致的铁圈环环相扣而成,做工甚是细腻,入手沉重,还隐隐有丝丝寒气浸体而入。他来来回回找了一圈,竟没有发现一处薄弱的环节,只得随意找了一处,双手用力拉扯,那铁链果然如同料想的一般纹丝不动。
劳而无功,面对着异兽充满希冀的眼神,路人甲气恼地地道:“不知是哪个混蛋制成的劳什子铁链,竟然这般结实。”抚摸了一下垂头丧气的异兽,又说道:“让我再想想,一定能帮你脱困的。”异兽嘶鸣不已,点了点硕大的脑袋,紧紧跟在路人甲的身后。
用手拉扯,用脚踹,万般想法都试过了,但铁链依旧纹丝不动。他还一度寄希望于能发出赤色光芒的右手臂,但这次却没能如愿。
拖着残躯忙活了大半天,路人甲终于累倒了,靠着铁链另一头的那颗奇树,不住地喘着粗气。那异兽似乎也知道了解开这铁链让它重获自由已经不现实,呜咽着垂头躺在了路人甲的身旁,模样甚是可怜。
路人甲看得心里不忍,柔声道:“别担心,等下我好些了再去试试,无论如何都要将你解救出来。”但异兽显然把这当做了安慰之语,硕大的头颅在他的小腿上蹭了蹭,心情差劲已极。
路人甲叹了口气,纵然有心解开这铁链放出异兽,无奈却是妄想。他苦苦思索着对策,头往后重重一仰,砰地一下砸到了倚靠的树干上,路人甲“哎哟”一声跳了起来,摸了摸剧痛的后脑勺,倒吸了口凉气,指着那大树骂道:“他奶奶的,连你也跟小爷作对。看小爷踢不死你!”说完又是扑哧一笑:“真是被气糊涂了,是我自己找的,关人家大树什么事?”摇了摇头,想要重新坐下。
“咦,这是什么东西?”路人甲刚想转身坐下,不经意间却看到了刚才后脑碰到的地方隐隐有些字迹。
他俯身靠近瞧了瞧,那字迹似乎年代久远,已被层层木屑填满。路人甲轻吹一口气,字迹沟壑里面的木屑立时漫天飞了出来,呛得他咳嗽不已,但此时有了重大发现,他也顾不得什么了,将嘴里的木屑吐掉,又将身体靠近了些。
“这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路人甲看得一阵头大,摇头慨然不已,暗骂道:“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没想到小爷我居然不识字!”
想要转身坐下,但看到异兽可怜兮兮的眼神,他的心又软了下来,只得耐着性子仔细瞅着那密密麻麻的字,看能不能从中寻求些端倪。
辨认了大约一刻钟,还是没有丝毫头绪,但令他奇怪的是,自己脑中好像显现出了某些印象,想要抓住,但一集中思绪,那种感觉便荡然无存,越到最后,这种感觉越强烈。渐渐地,意念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冥冥之中似乎有谁在指引着他,竟不由自主地将那段话滴水不漏地读了出来:
“彼时水患,天帝禹决九川距四海,浚赋治距川,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贡。茫茫诸夏,遂画为九州。后有天帝燧人氏指九州为四荒,乃东荒,南荒,西荒,北荒,此四荒百姓各以其民自居。南荒南帝商羊氏,有坐骑神兽,形似鹿而鼻生一角,唤曰角端。角端者,日行万八千里,不伤人,惟食虎豹。昔时南帝闭关之事相传者甚众,角端不事主,肆虐太华山麓,余遂以双龙飞索困之于沉香古木,而遍访四荒以寻南帝。若然有人足迹至此,必乃天意,余附解锁之法如下,惟盼尔能善待之。四荒历六百三十二年,滕辰之书。”
“奇怪了,难道小爷我以前是贵族家的公子哥儿么?竟然还能认识这么多字!”路人甲脑子渐渐恢复了清明,喃喃自语道:“只是有些字体奇怪得很,不大像是我记忆中的。”他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索性就此放弃了,专心解读这段文字。
原来,上古时代天下洪水泛滥,天帝大禹以疏代堵,终于将大水引导到了茫茫大海之中,而天下也被各种川流分为九州。后来有天帝燧人氏把九州划分为四荒,即东南西北四荒,四荒百姓也俨然以其族民自居。这似鹿非鹿的异兽乃是南荒族帝王南帝坐骑,趁着南帝闭关之时出来祸患百姓,后来被这题字的滕辰之所擒,将它困在沉香古木之下,而他自己则去找寻南帝的下落。如果哪天有人能靠近这角端兽,就表明天意如此,希望此人能够善待角端兽,云云。
路人甲摸着还未长出胡须的下颚,皱眉思索道:“这什么天帝大禹,燧人氏我都没什么印象,不过既然能指点天下,想来都是响当当的英雄好汉。”眼珠子骨碌一转,转头笑着说道:“角端兄,你趁着主人闭关之时出来兴风作浪,被人困在这沉香古木之下,这下看来也不冤枉。”
角端听见这话,翻了翻硕大的眼珠,扭头打了个喷嚏,似乎颇为不屑。路人甲瞧得有趣,见它有些气急败坏,也不继续逗弄,双手掂起所谓的双龙飞索,按照树上刻着的方法,试着将第一个和第三个铁圈轻轻碰触,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两个铁圈竟奇迹般地离开锁链掉落在地,而第二个和第四个铁圈却也自动的圈在一起。
路人甲见一招奏效,哈哈大笑道:“两个铁圈相碰就是解开锁链的钥匙,双龙飞索果然不愧其名。角端兄,这回你脱困有望啦!”
角端瞧见这幅奇特的景象,当然也知道自己又能重获自由,呼哧呼哧打了个几个响鼻,甚是兴奋。
路人甲按部就班,将相邻的铁圈一一轻轻相碰,就这样解开了三四十个,他突发奇想,既然将相邻的铁圈轻轻碰触就能解开一环,那何不将这锁链首尾相顾?这样也许会快些。可令路人甲沮丧的是,无论将绑在沉香古木上的铁圈和拴在角端兽脖颈上的铁圈如何碰触,始终没有任何掉落的迹象。他只得哀叹一声,老老实实地将铁圈一一解开,费了大半天的时光,角端终于重获自由。
“呼啦”一声,路人甲刚将最后的铁圈打开,就听到一阵劲风扑面而来,一道影子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惊得他一屁股跌倒在地。
可怜他重伤未愈,辛苦了大半天,累得要死,却又来了这么一下子,只得倚在树上,重重地喘着粗气,还兀自嘟囔着:“他奶奶的,小爷刚助你脱困,你就撇下小爷独自享清福去了!”
他正在发牢骚之际,突地又是一阵风袭来,那道身影又风驰电掣般地奔了回来,在他身前急急停住,差点将路人甲掀翻在地。路人甲一愣,随即笑骂道:“好你个角端,竟然敢如此戏弄我,看小爷不剥了你的皮!”
说归说,他还是惊喜不已,拍了拍角端兽的脑袋,喘了口气道:“角端兄,等我歇息一下,咱们就立即起程到南荒,寻找你的主人去!顺便再游览一下九州四荒的名山大川,也不枉我走这一遭!”
路人甲说得兴起,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角端兽的身躯极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而他也不会知道,就在他做出这种决定的时候,他也同时踏入了诡异莫测、充满恩怨情仇的天下纷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