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各怀心事,一时之间寂寥无语。片刻之后,房屋们打开,侍女来报,防风氏有请诸人进去,四人皆应诺。进了房屋,见防风氏和滕辰之坐在床榻之上,运功调息,肌肤之上尽是一片晶莹透亮之色,间或有些红润,路人甲大喜过望,笑道:“恭喜首领和滕大哥。”
滕辰之睁开双眼,略略活动一下筋骨,微微笑道:“还要多亏你不辞辛劳汲取白玉灵膏。”稍虞片刻,防风氏亦调息完毕,双目炯炯,精光暴闪,盯着路人甲司弈两人,若有所思。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不知晓防风氏心思。
可儿眉尖轻蹙,轻声道:“爹爹,怎么了?”防风氏怔忡回神,笑道:“我有一事,要与两位少侠商量。”
路人甲拱手道:“首领但说无妨。”司弈点头示意赞同。
防风氏道:“三百年前,陶唐帝柳琴科于北海将北荒囚民尽数救出,而后南迁,至于此地。后来陶唐帝登仙化羽,先祖感其恩德,遂建有扈国,追谥柳大侠为陶唐帝,是为有扈国第一位帝王,也是最后一位。先祖曾在族民之前立下誓言,若不能查清陶唐帝死因,将其尸体归于帝王冢,历代帝王皆须以首领相称,不得自称为帝。如今至于孤,细细算来,已传承八代。孤寡德薄才,自上任首领手中接过权杖之后,二十年来,竟连累族民遭遇两次大军压境,此次更险些国破家亡,孤深感愧疚。因此,”顿了一顿,微微一笑,一字一句道:“孤决定,将帝位禅让于路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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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自泰冒山发源,曲折三百余里,四周绿荫环抱,山色葱茏,密树林立,云雾笼纱。逶迤群山之间,林泉秀美,溪涧幽深,奇花异草争相斗艳。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中,微风吹来,波光荡漾,江心微抖,如琴弦轻抚,寂寥无声。偶有长亭隐现于山林之间,枯藤缠绕,枝叶摇摆,猎猎欲飞,数只青鸟浮翩跹影般轻轻掠过,踏过斑驳流离的细碎阳光。
“小甲,防风氏将帝位传于你,掌有扈权杖,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你居然想都不想都给拒绝了,真有你的。”一个俊朗的男子声音笑道。话音刚落,洛水上方,行来一只状如猛虎,钩爪锯牙的怪兽,巨大双翼迎风招展,嗷唔嘶鸣声中,双翼收敛,轻轻降落于洛水河畔。从怪兽背上倏地跃下来三个人影,正是路人甲,司弈和不死国主纯狐嫄娥。
路人甲嘴里嚼着根稻草,苦笑一阵,闷闷地道:“帝王有什么好做的?不如潇洒于山林间,遨游江湖。再说,我就只剩不到六个月的寿命,又何苦接下这个担子?”长袖一挥,落日余晖下,似有无数惆怅落寞。
司弈闻言脸色登时黯然,默然不语。纯狐嫄娥银牙轻咬,见司弈神情冰冷,心中委屈更甚,美目之中,泪珠儿盈盈,险些掉落下来。自那日在昆吾城两人之间因为不死药有了些许芥蒂之后,司弈一直对她冷眼相对,不曾给过好脸色。纯狐嫄娥知晓司弈与路人甲兄弟情重,也没太多辩解,只是每日将无限委屈藏于心中,不与他人诉说。路人甲见两人因自己闹别扭,心中歉然,但他知晓兄弟司弈倔强性子,也不好相劝,只得任由他们去。
司弈虽因不死药之事气恼纯狐嫄娥,但却也记得当初诺言,遂和路人甲相伴前往极西之地的不死国,助纯狐嫄娥复国。三人行了两日有余,终是到了洛水。路人甲修长手指遥遥指向洛水下游的城堡,笑道:“大弈,国主,我们两日来风尘仆仆,不曾好生安歇,眼下泰冒城近在眼前,不如进城打打牙祭,歇息一下罢!”司弈点头道:“如此甚好。”眼神飘向远处,不曾看纯狐嫄娥一眼。纯狐嫄娥银牙轻咬,忽觉心中隐隐刺痛,苦涩烦闷,泫然欲涕。
路人甲暗自苦笑摇头,他这兄弟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过倔强暴躁。司弈将穷奇封印于射日弓中,转念想到射日弓乃四荒神器,觊觎之人不在少数,未免惹到不必要的麻烦,遂寻了个皮囊,将其包裹得严严实实,负于背上。
泰冒城楼高大恢弘,如丘蜿蜒,连绵似带。路人甲与司弈虽搅乱了西荒大军攻打有扈国的好事,但也不觉惭愧,三人大摇大摆地自城门进去,守卫除了惊叹于纯狐嫄娥的美貌,倒也无阻挠之意。城中百姓游侠交错往来,信步街道,耳旁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三人在街道上闲逛一会儿,见纯狐嫄娥如花美貌差点引起骚乱,遂打消此念,寻了个驿站。
泰冒城驿站素来是各族游侠聚集往来之地,此时正值黄昏,早已坐了许多人,众人正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各自遇到的新鲜事。一个中年大汉粗着喉咙叫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路人甲的少年?”
话音刚落,旁边有人不乐意了:“我说赵老四,你这不是寻咱们开心么?那少年莆一出道便搅得南荒天翻地覆,后来不知在哪里潜伏四年,一现身便将纪大长老二十万大军打的落花流水,如此少年英雄,我们岂会不知?”此言一出,南荒西荒的豪侠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那赵老四嘿嘿笑道:“赵某绝没有调侃诸位的心思,你们单知道他献计逼退南荒族和西荒族二十万联军之事,但我最近听说了一见惊天大事,你们可曾知晓?”
“什么事?”另一个身着黑色服饰的豪侠道,众人都侧耳细听,看这赵老四能说出什么令人震惊之事。
赵老四见众人胃口被自己吊了起来,眉飞色舞,正欲开口说话,忽地眉头一皱,道:“咦,老子碗里的酒呢?”众人无不鄙夷,纷纷在心里喝骂道:“龟儿子的,难道你刚才喝的是马尿不成?”
蓦地白光一闪,清脆响声传来,正在懊恼那赵老四吊人胃口的驿站老板吓了一跳,待看见柜台之上银光闪闪的珍贝,顿时眉开眼笑,“老板,给那位赵大哥打坛酒来。”角落里,一个脆如黄鹂的声音传来。
“好咧!”老板忙将珍贝收入口袋,屁颠屁颠地提了一大坛子美酒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角落里寂然坐着一个轻纱遮面的女子,肌肤晶莹细腻,如霜如雪,纤细手指勾绕茶杯,姿势甚是优美。众人见有人做了冤大头,倒也乐意。那赵老四端起一碗酒,摇摇举杯笑道:“多谢姑娘。”忙不迭将美酒一饮而尽。
那女子淡淡道:“说下去。”
赵老四讨了个没趣,也不甚在意,嘿嘿笑道:“我有一个在有扈国昆吾城当差的兄弟,那****对我说,路少侠和有扈郡主从百里稷泽寻来白玉膏之后,防风氏断了的经脉尽数续接,完好如初,当即做了一个惊天决定!”话到这里,又顿了一顿,瞧着众人饥渴的眼神,嘿嘿直乐,端起美酒正欲一饮而尽。
青光闪现,当啷脆响,众人惊了一跳,赵老四端到唇边的酒杯蓦地碎裂,美酒荡漾而出,洒落一身,抬眼望去,一根竹筷正深深陷入门窗,只稍微露出筷尖,嗡嗡作响。“再婆婆妈妈的,酒杯就是你的榜样!”冰凉彻骨的冷哼传来,那轻纱女子姿势不变,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众人见赵老四吃瘪,纷纷觉得胸中积郁的闷气顿消,赵老四瞧着兀自翁吟不止的竹筷,一股寒意顺着脊背迅速爬满全身,脑袋不由自主朝后缩了缩,讪讪道:“防风氏说,他寡德薄才,要将帝位禅让给路少侠!”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那轻纱遮面的女子娇躯微晃,手中茶杯茶水登时溢出少许,却浑然不知。饶是众人见多识广,四荒之中奇闻轶事所传甚多,但听到防风氏将帝位传与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无不惊异莫名。西荒族南荒族游侠脸色愈加难看。
“我要是能有路少侠的际遇,啧啧,即刻死了也甘心!”
“一国之主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夙愿!”
赵老四瞧着众人精彩纷呈的脸色,得意一笑:“更绝的还在后面——路少侠竟然以自己年少轻狂履历微薄为由,固辞不允!”说罢,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眼光瞥处,瞧见众人错愕惊讶的神情,更加得意洋洋。
驿站之中登时哗然。一个瘦小汉子叹道:“路少侠擒拿纪莒,迫使纪大长老退兵,助有扈脱困,却不思报答,如此义薄云天,当真可媲美‘天之子’滕大侠了。”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桀桀怪笑,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阴阳怪调地说道:“什么义薄云天,我看沽名钓誉才是真。”此言一出,又有不少人附和点头,却都是些西荒南荒两族的游侠。
那坐在角落沉默不语的轻纱女子突然哼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倒是给本姑娘我辞一个帝位看看!”冷哼之中,带着微薄怒气。那男子面色大变,正欲发怒,瞥见兀自在门窗之上斜插的竹筷,骨气登时全无,悻悻不语。
“后来呢?”众人兴趣大增,不禁问道。
赵老四道:“路少侠固辞不允,防风氏也无可奈何,只好封路少侠为陶唐侯,南帝之子司弈为宗布侯,以感其恩德。”
话音刚落,驿站门口并肩走进来三个人,一个少年俊秀绝伦,却是面色冷峻,背上负着一个巨大皮囊,颇为出奇,另外一个少年腰间斜插着一根碧翠长尺,洒脱出尘,满脸微笑,第三个乃一名娇柔女子,香腮嫣红,点绛樱唇,如雪的脸颊甚是美艳,如玉脂般的肌肤如酥似雪,身形绝美。
众人微微一愣,心中均赞叹道:“好个俊男美女!”正自出神间,忽听角落里一个女子声音惊喜娇呼道:“小甲哥哥,大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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