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十来天便是皇帝的寿辰了,所以这两日大殿上讨论的最多的就是如何迎接和安顿各依附族群以及临近国家的来使。
主管宾仪的礼部官吏自然忙碌不堪地准备安顿接待,已然分身乏术,所以皇帝特别抽调了其他六部的一些官员分赴各地迎接来使,其中,便有容尚祈。
容尚祈带着一队人马浩荡的出京赶赴绵阳,迎接,西水一族。临行前,不少同僚玩笑般说着他有眼福了,因为西水族女子多如水婀娜,何况此行来使中还有西水族第一绝色,西水公主水清然。
对于美的事物从来热爱的容尚祈听完,自然多有期待。
如果说还有什么烦恼的话,便是,这些天跟他寸步不离的容悦也要跟着同去,容尚祈想到以前遇到的麻烦,不禁一阵忧形于色。
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乔府。
毛团感觉自己最近颇受关注,几近惶恐不安。
比如现在正窝在乔大魔头怀里吃东西的那只,真的是自己吗?
这种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待遇,实在令它受宠若惊……
毛团于是一边享受着乔非离递过来的精致糕点,一边心中阴暗的猜想着乔大魔头是不是中邪了……或者,这糕点里其实另有乾坤?乔大魔头只是换个方式来惩治离家出走的自己?
毛团想到这里心底一寒,接下来,乔非离再递过来的糕点它就很有霸气很有骨气很坚定不移威武不屈的,不吃了。
丫丫的还是保命要紧啊……
乔非离见怀里的这只刚才还吃的哈皮,现在却咬紧牙关死不张嘴了,于是很自然的想到了某只毛团以前的表现。
只听乔非离轻哼了一声,毛团蓦地竖起全身软毛硬毛,心说完了,自己一定是惹乔大魔头生气了……立马忐忑不安中轻移貂步,以寻找恰当而有效的角度和速度奔逃……正要仓皇夺路而去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晶莹剔透的酒杯,里面还有泛着红艳波光的酒水,毛团睁大双眼,那那那……不是乔大魔头最爱的葡萄酒吗?
毛团口水四溢,乔大魔头你太贴心了啊啊啊啊
其实你心地不坏的吧……毕竟俺笔下的主角是没有坏人哒!
毛团自我催眠了一阵,最后终于在乔非离热诚的服务中深感惭愧,自己怎么能这样想乔公子,乔公子如此善良,糕点是绝不可能有毒的!
毛团心里泪流满面,其实自己还是投主明智的吧……
某只立马一点也不客气的吧嗒吧嗒顺着杯沿舔着酒水,湿润小舌不时刷过乔非离的指头,兴奋中甚至没有注意到乔非离捏着酒杯的手指用力太大已经微微泛白,也没看到乔公子眸光闪过了几许捉摸不定的寒意。
终于吃饱喝足,毛团腆着小肚子仰躺在乔非离膝上,轻声哼唧,幸福的打了一个饱嗝。
乔非离眯了眯眼,努力压下想立刻马上把腿上毛茸茸这只丢出去的心思。
“饱了?去睡吧……”乔公子语气十二分的温柔,绝没有夹一丝恫吓。
毛团哼唧哼唧,很是赞同。
乔非离于是把它抱起来,放在旁边的软榻上,还,很细心加细心的给毛团盖了被子。
终于光明正大的睡了乔公子的床,毛团心中涕泪交加……
乔公子,俺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乔非离已经带上卧房的门,出去了。
“珠儿,吩咐烧水房,我要洗澡!”这是乔公子出去之后的第一句话。
乔府后苑。
梳洗完毕的乔非离总习惯在后苑坐一会儿。
即使,冬日寂寒。
乔非离不喜欢太多花花草草,但是珠儿喜欢,所以种了不少,就像现在,虽然是冬天,而且刚刚下过雪,苑里也还有鲜亮的颜色。
几株冬海棠早早绽开了明黄花蕊的绛红花朵,在一片净白中格外引人注目,那粉瓣摇摇,如同新衣的小姑娘,带着羞涩展现楚楚的风姿。旁边两颗早梅花枝叶寥寥,却也鼓出了淡如白烟的花骨朵,似初临异世的仙子,害怕未知风雪的伤害,不肯轻易显露自己的美丽……
零落的桃林中有一桌几凳,显然是为春秋赏景准备的,气质脱俗的俊美男子便坐在那木凳上,目光沉静如水落在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在想什么……似乎是感觉冷了,他拢了拢身上的狐毛轻裘,那狐裘毛色纯白如雪,在衣领处还有浮起的软绵绒毛,恰恰挡住所有风寒入侵的空隙,乔非离脖子便浸在软毛中,却不颓唐,一派优雅十足,只如一种动物……如果容尚祈看到,也许就会胆敢叫出那私心里喊了百遍的称呼,狐狸。
院墙处忽然有轻微的风吹草动,如果乔非离是个武林高手,他便会察觉,可惜不是,所以,直到脖颈上沾着剑锋的冰凉,他才有了意料之中和意料之外的惊讶。
原来是今天。
“狗官,我有话问你!”
听着从背后传来的声音,感觉颈上寒意凛冽,乔非离仍有心情评价,恩,这音色清越入耳,不知这女刺客,容颜是否也姣好入眼。
“你要问什么?”只出口的话却冷了,不管是谁胁迫,怎样胁迫,被胁迫,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尤其乔非离,最不能容忍情境不受自己掌控。
“三年前,是不是你弹劾吏部尚书郑封礼害他一家十八口人满门抄斩的,是不是?!”女子声音急厉,但仍然冷静。
“不是。”感觉剑锋下压更贴近脖颈,乔非离即刻否决。
“我凭什么信你?”那女子似乎在冷笑。
“你只能信我,天底下,只有我能告诉你,谁是害他满门的主谋。”乔非离淡淡道。
“哼,乔非离乔大人一向心思诡谲智谋过人,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在给我设套?”那女子分毫不信。
“呵……”乔非离挑了挑眉,对于女子的评价很是赞同似的,“你说得对,看来我需要证明一下,我根本没必要骗你……”
微风一掠,乔非离话音刚落,那女子还未及想通乔非离的话意,耳侧便有一阵冷风划过,她忙旋身躲避,带动手中的剑,划过那白裘男子的脖颈……然而,意料之中的血光并未溅起,那剑,竟被掌风堪堪横切断成了两截。
武道高手逼人的势压瞬间让女子透不过气,老齐单手成爪,已扣住女子咽喉,毫不留情的收紧,就要捏碎……
“老齐,留活口。”脱离桎梏的乔非离立刻扬起声音道。
老齐铁掌般刚硬的手顿住,却并不放松。
如此瞬间便被决定生死的境地,女子却依然镇静如初,只目光凝结如冰,定定地看向乔非离。
乔非离这才有恰当的角度和足够的时间来打量这胆大包天的刺客。
那女子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明眸皓齿,容颜绝丽,只是眼神七分冰冷中带着三分倔强四分坚持,身着白衣,掩映在白雪中几不可察,如同要化入雪中的玉洁冰清的仙子,虽是被老齐扼着要害迫不得已的仰起了头,面上却冷漠之至,手上仍提着那把断剑,看得出是个性格固执的人。
“怎么样,郑羽楠,你威胁不了我,所以,我根本没有必要骗你……”乔非离倚靠着一旁的桃树,闲散随意中张扬出万事在握的恰然自得。
那女子一怔,随即目光如箭的射过去,“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怎么可能不知道……因为你马上要掀出的浪,大到史书都有了记载。
乔非离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你还知道什么?你刚才所说的害郑家满门的主谋,到底是谁?”郑羽楠见他不语,也不追根究底,她本不该小看面前的人。
“谁下的圣旨,就是谁……”乔非离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这绝对大逆不道的话,分明是让面前刺客冤有头债有主的找皇帝,报仇。
果然在乔非离的字典里,根本没有什么皇帝如神的概念。
老齐像是根本没听到,或许,是也不在乎。
而郑羽楠想了想,竟然真的同意了乔非离的话,冷冷道:“你说的对,如果不是他下旨,什么也不会发生……那个昏君,我不会放过他的。”
“看来你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啊……”乔非离直起身,走到她面前,冷酷地讥讽道:“你以为你还有命走出乔府大门吗?”
郑羽楠抿着嘴角,不发一言,眸中带了些许不甘。
乔非离啪啪两声拍了拍手,早候在苑外的管家便带着守卫一拥而进,老齐接了绳子把郑羽楠捆绑了结实,转过头问道:“公子,怎么处理她?”
“先关到柴房去,晚上,处死。”乔非离不带感情的说道。
老齐并不惊异或反对,乔非离的指令,比圣旨更有效用,于是马上从命,把郑羽楠押住带走。
待所有人都已离开,白衣男子重又坐在了木凳上,眸光闪烁如珠玉流转,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唇角勾起了有趣的笑意。
接下来,会好戏连连吧。
毛团,你会给我什么样的惊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