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渐弯,视野渐宽,一处林木现于眼前,尊宇停住身形:“跟紧。”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便径直步入林内。赤晏身子斜斜,擦着尊宇的身子掠过:“尊宇哥哥,这等探路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吧。”
“万事小心。”尊宇停住脚步,看着赤晏如同落叶一般旋舞入内。“不妥。”一直闷不啃声的妃菱此刻却急急出声:“赤晏虽然身法极佳,但我观这林子,已被人设下了迷障之术。还是一起入内比较稳妥。”尊宇的目光紧紧锁住妃菱的脸庞,面色阴郁,未待他出声,两袭人影便已从眼前剽掠,紧随着赤晏而去。妃菱迟疑地看了一眼尊宇,也打算跟去,却被尊宇一把拉住。“你——”妃菱轻呼。“你闹够了没?”尊宇双眸沉沉地看着妃菱,妃菱探看了两眼,便紧咬双唇,低垂下头。
眼见赤晏灰色的衣袍在前方不远处忽现忽没,乾儿加快步伐却始终与其拉开了一大段距离。赤晏似闲庭信步般潇洒自如,身形却若鬼魅般漂浮清影,乾儿凝聚目力,仔细观察赤晏足下。却见其步伐正踏于离位,却倏忽转向兑位,而后坤位转乾,循环往复,周而复始,似诗画一般写意,却蕴藏着深奥的步法,乾儿不自觉地足下模仿,却自乱了步法,速度越发慢了下来,一抬头已不见赤晏身影,这才发现刚才忙着赶路都没注意到周遭的环境。这片林子倒是优美如画,树木葱茏,与寻常树林无异,丝毫看不出有何玄机。“盲目地模仿,只会遗忘了自己原有的步伐。”紫焱自身后不声不响地现身,带有深意地提醒,想必刚才乾儿的凌乱步伐已被其瞧得一清二楚。
“跟丢了。”乾儿四下观望,却一无所获。“歇一歇吧。”紫焱倚靠在一旁的树干上,轻轻地调节着气息。乾儿只能落坐于润湿的草地上,此时落霞已映红了天际。无心观看这晚霞美景,乾儿默默坐着脑中将刚才赤晏的九宫步伐过滤了一遍,越往细考虑却越如一团乱麻,摸不到头绪。“那步法应是家族的传家绝技,别看他轻巧施为,其中的精准连贯实只有经年练习方可有那样的造诣。”紫焱见乾儿面色郁结,知她在为赤晏的精妙步法心折,便出言开解。
“真的无速成之法吗?”乾儿突然抬头,问了一句。紫焱面色肃然,凝重地看了她一眼,刚要开口却听闻一阵脚步声响起。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随我入内吧。”一袭灰色衣袍,步伐款款,正是赤晏。
乾儿迅速站立,紧跟上已转身于前方带路的赤晏,紫焱这才停止调息。赤晏刻意放慢了脚步,让乾儿很轻松地就能紧跟,来至一方山涧,山涧中水流湍急,只有几方凸出的石头可以踩着过去,赤晏轻巧地跃上,一边招呼着乾儿跟上。乾儿深提一口气,一跃而上,发现石头仅能承受半个脚面,轻立于上非常考较下盘稳定性。水流湍急处,竟有水花四溅浸湿鞋袜,更加容易滑脱。“凝仙力于足底,你对于仙力的掌控应该还不错,就用施展火莲的那种细致控制力来稳固足下。”紫焱的声音自微微摇晃的乾儿身后响起,眼看着乾儿渐渐稳定下来,一丝赞赏自紫焱眸中流露。“如果不是因为赶时间,这倒是个不错的修炼方法。”乾儿于乱石上辗转腾挪,已无了初时的笨拙,话音刚落,却又趔趄了下,向后一看,只见山涧末端是断岩瀑布,暗自心惊。
“这里有个传说。”赤晏立于乾儿身前并不走动,倒神在在地说起话来:“据说如果走不过这山涧,便是山神看中了他,要留下来做女婿。”赤晏说此话的时候脸上无丝毫波澜,于渐暗的天气掩映中显得面部线条十分生硬。
“你看这山涧中,如果能看见一个美貌的女子,就说明你与她有缘,还是留下做女婿吧。”赤晏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丝异样,释放出丝丝蛊惑。乾儿猛地抬头,望进他那若透明琉璃般的眼内,仿佛陷入了深潭,默默地低首向足下的水中望去。水流似乎骤止,若镜面般渐渐倒映出一个美人儿的脸庞,粉腻酥容娇欲滴,仿佛有着一种深深的吸力,让乾儿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正在此时,一簇火光弹射于美人儿的脸庞上,只见其撕扯着如鸦黑鬓,满目痛苦凄惶,仿佛在向乾儿求救。乾儿不禁弯下腰去,伸出手想扑灭那火,却已被人猛拽过去,眸内倒映着那水中美人儿痛苦嘶叫的狰狞面孔,恍若失神。
“现身吧,你不是赤晏。”紫焱冷冷地对还立于水面的“赤晏”说道。
“我就是赤晏啊。”“赤晏”满目诧异,冷漠相对。
“你既无赤晏的风姿,又无赤晏的精妙步法。”恍若失神的乾儿突然恢复常态,凤目清冷地看向“赤晏”。
“赤晏”见她突然恢复神智不由得微微一愣,又立即针锋相对:“笑话!就凭你一个尚未破寂的人类竟敢藐视我鹤族吗?”
“你从一开始就暴露了,我不想与你做口舌之争。方才我故意于山石上趔趄,就是为了仔细观察你的步伐。如赤晏那样长年累月地练习同一种步法,在过这样的天险时必然会本能地使出来,可是你除了身形轻巧以外,步法完全与赤晏的南辕北辙。”乾儿凤目冷冽,流露出睿智的光华。紫焱嘴角的笑容兀自放大,双目炯炯地看着乾儿:“你什么时候察觉的?还故意做戏给我看。”语气中喜怒参半。
“还不现形,非要逼我动手吗?”乾儿的言语中流露出丝丝不耐,手中已动,朵朵火莲自乾儿右手指尖生成,向“赤晏”下盘攻去。此时水流湍急,其身旁就是激流瀑布,若一个不小心跌落水中,因被下了禁锢而不能御物,势必要跌落断岩,九死一生了。“赤晏”见其攻势凶猛,却手握成拳,夹着一股劲风向水流中击去,这一击无任何技巧可言却又挟着万钧之势,乃纯粹的借力打力,只听“轰”一声,水流尽数截断,一幕三丈水墙拔地而起,将数朵火莲尽数扑灭。火莲灭时,却只见一阵青色雾气向“赤晏”袭来,与水墙崩塌时的水雾混杂于一起。“赤晏”大惊:“居然用毒!卑鄙!”大惊之下已无法维持幻形,露出原本形态来。一朵有着巨大花盘的悦意花现于眼前,花茎呈现出四肢的形态,弯弯曲曲地盘于山石之上,喇叭状的花瓣层次分明,边缘自有紫色一线,显得妖异娇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