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这七十二家铺子虽说烫手,却也不是一点诱惑力都没有的。
景明瑶对王妃忠心与否,王妃其实看的并不重。
真正能将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只有共同利益。王妃知道景明瑶缺什么,也知道自己缺什么。她握着景明瑶的把柄,就不怕景明瑶翻蹄子,唯一让她忧心的就只有定西侯。
景明瑶也知道王妃忧心什么。她能坐稳王妃的位置少不开龙氏的支持。但其实龙氏家族与她的联系并不如王爷与她的联系紧密。
定西侯是混血,早先的时候王妃并不担心世子的位置被他定西侯抢走。但是王爷收留了景明瑶,就说明平西王府的将来已经脱离了既定路线。她是王妃,是王爷的妻,夫唱妇随她也自然不能反驳什么。但是世子的位置却变得不再那么不可动摇了。
现在王爷赴京,平西王府由定西侯掌管,这让她嗅到了丝丝危险的气味。虽说由定西侯掌权只是王爷的权宜之计,毕竟世子年幼,但是这权利一旦放了出去,又如何能收的回来。
她现在也只盼定西侯代理王爷职位的时候出些错,而如今定西侯最重要的事就是稳定米价,解决饥民。恰好她的娘家龙家是天凉城的米业巨头,她想插手,却还必须插手到不留痕迹,免得被人所诟。
所以她想到了景明瑶。
若景明瑶向着世子,就会帮她背这个黑锅。
而定西侯又向着景明瑶,那王爷回来后就无论如何也怪不到她王妃头上来。
至于龙氏家族,亏损是必然的,但是家大业大也不会连这个坎都挺不过来。
“怎么了?”王妃看着沉默不语的景明瑶微微挑了挑眉毛:“被吓住了?”
“哪有……”景明瑶闻言一笑:“我只是在想,在金陵的时候虽然也打理些家族生意,但是你也知道做生意对将军府来说根本就是副业中的副业。相比王妃这一开口就是七十二间米铺,我做的那些事儿就显得太儿戏了。”
景明瑶在金陵城里管理过的生意,不过就是一间酒楼。还是一间营业性质不强的酒楼,酒楼有个不像酒楼的名字,德泽社。
德泽社的社主的象征,是一枚小玺。德泽社酒楼不过就是德泽社的一个据点,一个方便景明瑶打理情报的地方。
“那你是应,还是不应。”王妃脸上挂着笑容,语气中却杂着一丝不耐烦。
“七十二间米铺,既然王妃信任观蝶,观蝶自然要应下来。”景明瑶浅笑嫣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就是米铺而已。
王妃闻言笑了起来:“明天就随我去趟龙家吧。”见景明瑶点头应是,王妃用指甲挑了挑浮在杯中的茶叶,幽幽说道:“我离开龙家已久,这七十二间米铺本事父亲给我的嫁妆。但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管理米铺。这些米铺便一直由父亲代为保管,明儿去了,我自然会跟他说明白,将米铺交到你手上来。”
“全凭王妃吩咐。”景明瑶此刻乖巧的很,王妃说什么她就应什么。转眼间月上枝头,王妃也乏了,景明瑶也打了好几个哈欠。王妃见状,就谴景明瑶回转了。
世子早都在侧室睡着了,景明瑶叫上了丫鬟,告别了王妃,这才转出了门。
侍琴打着灯笼走在前面,月影斑驳,小路羊肠。景明瑶打着呵欠跟在侍琴后面,侍书走在最后。三人刚离开王妃的宅邸不远,转了两个弯,就看见前方的亭子里有灯火闪烁。
“这么晚了谁在那?”侍琴止住了脚步,回头小声的询问景明瑶跟侍画。
“我们哪里知道。”侍画翻了个白眼:“离着这么远,谁看的清楚。”
“那,你走前面。”侍琴不由分说将灯笼递给了侍画,自己站到了景明瑶的身侧,一只手还攀住了景明瑶的胳膊:“姑娘你瞅那灯火,忽明忽灭的……”
“夜里风大,咱们的灯笼不也忽闪忽闪的么……”景明瑶又打了个哈欠:“你胆子这么小……”
“她连虫子都怕,什么不怕?!”侍画气呼呼的提着灯笼,横了侍琴一眼,走到了前面。
“这条路是从王妃宅邸回小楼的必经之路。”景明瑶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亭子里的是活人,等咱们的,你怕个什么劲儿。”
“等咱们的?”侍琴闻言更是扯紧了景明瑶的胳膊:“等咱们干什么?”
“……”景明瑶没搭理侍琴的话茬,反倒是抬头看了看月亮,月亮正被层黑云盖着,只悄悄露出半个边儿:“西凉的月亮看起来真是大的惊人呢。”
“姑娘……”侍琴见景明瑶一脸的倦意,也闭起嘴巴不再说话,只抱着景明瑶的胳膊,跟着侍画慢慢走着。
几步走到了凉亭处,就看见亭子中瞬间灯火明亮,同时有七八盏烛火被点了起来。
“景姑娘留步。”声音低沉磁性。
景明瑶一直注意着亭子,灯火一亮,她就看见了亭子正中央坐着的男人。男人的肩很宽,肩上披着上好的狐裘披肩,眉眼间透着豪气跟不羁,肤色是健康的古铜色。
是定西侯。
“侯爷。”景明瑶从越过侍画,走进了凉亭:“侯爷为何深夜在此。”
“为了见你。”定西侯微微一笑,伸手朝着身后一招,一个白发老者从亭子角落里走了过来。
“见我?”景明瑶看了眼走过来的白发老者,随后又望向了定西侯:“有什么事儿非要今天说呢?”
“也不是非要今天说,只是本侯一刻也不想等。”定西侯长长的睫毛下淡紫色的眸光涌动,烛光打在身上让他那身雪白的狐裘染上了一层光晕,看起来整个人居然像是画里走出来一样。
“侯爷倒是想说什么?”景明瑶歪着脑袋看着定西侯,又转身看了眼身后跟上来的侍琴跟侍画。
“坐下。”
景明瑶倚言坐下,定西侯方才从怀里取出一个暖手炉,将暖手炉放倒了景明瑶腿上,又拉起她的两只手覆在暖手炉上。
做完这一切,定西侯朝着一边站立的白发老者说道:“李力学,你将本侯的计划说给景姑娘听吧。”
官媒李学力作势咳嗽了两声,方才挺直略显弯曲的老腰板,悠悠说道:“婚礼者,将合两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
“说重点。”定西侯插话打断了李学力的絮叨。李学力老脸尴尬的抽搐了一下,又咳嗽了两声,方才继续说道:“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和亲迎是为六礼,姑娘应该先搬离平西王府邸,而后再由侯爷迎亲将你迎进门来。”
“哦?”景明瑶眨了眨眼睛:“我何时说要嫁给侯爷了?”
李学力闻言窒了一下,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定西侯。
“不用理她,你继续说。”定西侯伸出手摘掉落在景明瑶鬓发间的一片枯叶,然后示意李力学继续说。
“婚期定在来年五月,距现在不过只剩下七八个月时间,一应采办,吉服婚房,成六礼都要尽快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