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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池鱼之殃

水墨青山,蔓蔓藤萝,静雅专拣陡峭之地穿行,靠藤萝摆荡之力越过一道道深涧鸿沟,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连以前觉得牢笼般的山水都变得如小孩般般活泼可爱。

这条近路是她以前开发的,到药王谷大约一个小时左右。

突然,头顶一声鸟兽的啼声,一片巨大的阴影划破天空,在她头顶上盘旋。

静雅骇然抬头,只见头顶上一只黑色的巨鸟两翼大张,向她晃荡的藤蔓俯冲而下。那只巨鸟通体漆黑,双翼展开,足长有三米多,也不知是什么品种。让静雅更为震惊的是,那巨鸟背上,居然还伏着一个人影。

他奶奶的,那一人一鸟不会是冲她来的吧,这个念头刚在静雅脑子里闪过,那巨鸟已经俯身急冲而下。静雅正抓着藤蔓荡在半空,那巨鸟来势汹汹,一时间居然躲闪不开。

巨鸟爪上一点银光闪过,静雅心里一颤,那鸟爪上居然带有利刃,要是被那爪子抓上那么一下,就算不被利刃割破喉咙,掉下深涧也是粉身碎骨。

静雅把心一横,左手牢牢抓住藤蔓,腰间的噬血照着那双带着银光的利爪迅疾无匹地削出,那双袭近的利爪被生生削掉,鲜血染满了剑刃。

噬血一声铮鸣,仿佛唤醒了沉睡千年的剑灵。那股震动沿着血脉一下子和静雅心灵感应,那一刻静雅眼中滑过一丝狠厉的血影。

静雅感觉到噬血的冷厉,甩甩头,果然是把魔剑,居然有控制人心的力量。

大鸟疼极,一声震耳欲聋的怪啼响起,载着背上的人一起往深涧坠去。那人在掉落的瞬间右手一张,一蓬毒针朝静雅射来。

学了两年的功夫,由于缺乏实战经验,自己究竟有多大的杀伤力静雅并不清楚。刚才那削去的一剑也不知是噬血的威力还是自己本身的武力。是以在见着那比闪电还要快几分的毒针时丝毫大意不得,一招春风化雨迎去,把毒针一一打偏。

看着那掉落深涧的黑影,静雅心里也不免涌起丝丝后怕。提起几层真气,朝药王谷奔去。

**************

雨后的山峦氤氲在一层淡淡的水雾中,天空中飘着几朵云彩,看来下午就能放晴。

阿浩抬头望了一眼天色,继续用小锄翻着药地里的沟垄,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照理谷口那一片药地,土里的株株仙鹤草在风中轻轻摇曳着枝叶,像一个个老友般向他缓缓招手致意。

他站直身,朝谷口处的崖壁望去,那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无。伸手挥去额上的汗珠,继续弯腰松土,仙鹤草要土壤足够松弛才能长得更加繁茂。他的手脚麻利无比,一会就把一块不小的药地打理完毕。

他做事一向让人放心,要不是这样宫主也不会让他来服侍公子,在药王谷这十多年,他和公子都长大了,公子已能自立,平时根本不需要他服侍,所以他平时种种草药,抓抓药什么的。药王谷里的人对他也很好,从没把他当作下人,还教一些浅显的药理给他,对此他感动无比。

又朝那处悬崖望了望,他有些微黯然地拿起药锄往回走。

“阿浩!”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响起,他停住,向那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一旁的大柳树上站着个娉婷妩媚的身影,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也没回话。

女子对他的冷淡视而不见,如倒豆子般啪啪往下说着话,“你先去告诉你家公子,说雅雅给药王送完信就去看他”。

话还没说完人影已经如向谷里掠去。

没礼教,阿浩摇摇头。他不喜欢她,甚至无比厌恶她,因为从那晚第一次见到她起,他就知道她对于公子来说是个莫大的危险。本以为她跟来谷里求医的病人一样能很快离开药王谷,离是离开了,但从此隔三岔五来谷里转悠,闹得鸡犬不宁,连公子几十年来的习惯都因她改变了。

他知道每次那个女人来情绪淡定的公子都会很开心,连他都能感觉到公子内心里的喜悦,但这对于公子来说并非什么好事。脑中响起一个忧虑的声音,‘语冰的病最忌大喜大怒,阿浩,在药王谷里你一定要护得语冰周全’!

他抓紧自己的领口,内心里挣扎着,一丝难言的痛苦贯穿全身。她是公子的煞星,那一颦一笑牵引着公子全部的喜怒。本来觉得她隔三岔五来谷里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从小到大从来看不出情绪的公子有了发自内心的欢喜,公子应该是幸福的!

每次她离去后公子都会望着她来的方向深思,一脸的期待,脸上温柔的笑意让这一方山水都染了几分欢喜。

只要公子幸福,又有什么不可以?

但是,她居然一个月没来谷里。每当看到公子黯然的脸色他都会心痛,静静感受公子苦苦等待的忧伤。

公子为了她把十年来一直白天批注的医案推到了晚上,立在书案前一边作画一边等她,那画上的一笔一画都凝结了公子太多的喜怒。

画中的女子巧笑嫣然,每一幅里的姿态都略微不同。公子心情好的时候,画上的人就是妩媚清浅的笑颜,当公子心情不好的时候画上的女子就一脸娇嗔,仿佛马上就要从画里款款走出。

公子的画技一向很好,只是他很少作画,阿浩没想到短短一个月间,他居然画了那么多,每一幅都是他思念的愁绪,每一幅都是他如水般温柔的深情。

那个该死的女人是最无耻的小贼,因为她把公子的心偷走了!看到公子脸上浅浅的忧伤,他便知道公子的心已不在谷里!

阿浩站在书房外看着那个越发清瘦的背影,心里又疼了一下,本来不忍心看公子伤心,所以这段时间他都去打理谷口那块药地,其实只是想帮公子等着那个人,可是等她终于来了,内心又只觉矛盾无比,不知道该不该把她来谷里的消息告诉他。

“公子,苏姑娘在谷主房里!”阿浩挣扎着把话说完,明明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说出口时每个字都那么难。

书案前的身影微微一震,笔著停在半空。

她来了吗?她终于来了吗?谢语冰放下笔,看着纸上正冲着他微笑的女子,她的笑永远那么美,不、她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他微微一笑,多日间凝聚的微怒渐渐烟消云散,心中盈满浓浓的喜悦。也等不得那许久,拿起还未干透的画卷就走了出去。

**************

“药王叔叔,我师父鬼靖夫人已经仙逝了,这是她让我交给你的”,静雅从怀里掏出那封染满紫色血迹的信封,递给对面轮椅上那个面容和善的医者,“师父说,魏容容感谢药王当年的救命之恩,如有来世定当报此大恩!”

钱旭颤抖着手接过那封带血的信,拿在手里婆娑不停却舍不得拆开,眼中的悲绝让静雅不仅微微动容。

“追魂散”,药王哽咽的声音微微嘶哑。

“什么?”静雅很是不解,果然年龄的代沟是无法跨越的,这大叔跟鬼靖夫人说的话一样让她找不着北。

“容儿中的是追魂散”,钱旭仰头望着屋顶,不想让眼中的泪落下来,“追魂散是一种阴狠无比的慢性毒药,前后四十多天才会毒发,中毒者每天要忍受巨大的痛苦,等毒素完全侵入四肢百骸时血液会变成紫色,据我所知,中此毒的人大多没等到毒发身亡就先自我了断了。”

“这么说来,师父早已中毒,而且默默忍受了四十多天”,静雅一时被震惊无比,没想到那老妖婆这么强悍,抛出一句话,“找到解药不就行了吗,真是笨!”

“追魂散、追魂散、追魂散没有解药”,钱旭的泪还是滑了下来,“容儿是能忍受那种噬心的疼苦吧,只是为什么不来药王谷,就算不能解毒,用药物压下那种痛苦我还是能做到”!

手上的信纸已经被抓破,静雅被药王悲戚的情绪所感也有些流泪的冲动。

“药王叔叔,你就不看看信里的东西吗?”静雅指着那染血的信封,心里很是好奇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看来药王不仅深爱着鬼靖夫人,而且是痛苦的单相思,鬼靖夫人心里想的的是那个叫肖离的男子。

“斯人已逝,看了又有什么用”,药王继续神伤,回想起十多年前他救回来的那个伤心欲绝的女子,她本是温柔无比的世家小姐,就像她的名字般惹人喜欢。

可她温柔的面容下隐藏的刻骨仇恨却让他心疼无比,他手足无措不知怎样才能抚平她心里的伤!万川山庄一夕之间被灭门,上下五十多个人除了她无一幸免,这样的仇恨能让一个人发生多大的变化?

为了复仇她用尽了手段,甚至不惜毁掉了自己的如花美颜,而他就只能无力地看着她一分分蜕变。从此江湖上再也没有魏容容这个人,有的只是残暴凶狠的鬼靖夫人,世人惧怕的恶魔。

只有他知道,她的苦、她的伤,她的点点滴滴,作为一个大夫他又能帮她些什么呢?他只能对那些伤在她手下的人拒不医治,于是江湖上盛传着药王谷惧怕鬼靖夫人之类的流言。

“还请药王叔叔节哀,别伤到身体”,静雅的话音刚落,“擦”第一声,窗户被一股大力震碎,一个黑影迅疾无比的跳了进来,寒光一闪,刀锋向静雅攻来。

静雅和药王俱都愣住了,药王谷里虽然高手不多,但是一般人哪里敢在这里来撒野!要知道雲和大陆最好的大夫都在谷里,甚至四国宫廷里的御医也多师出药王谷,敢得罪药王谷的人,等着他的是如何悲惨的命运可以想而知。

钱旭因腿疾坐在轮椅里,动作慢了半拍,厉喝一声,“什么人?”

静雅有些无奈,正人君子的做法就是这样,明明别人不想被人揭穿身份才会全身捂着来嘛!这样问他会告诉我们才是怪事。

俄顷,想起来药王谷里遭巨鸟袭击那事,心里有些明白过来。这些来追杀她的恐怖分子还真是阴魂不散,到底是那个混账派来的?非置她于死地不可吗?静雅脸色微愠,松开泛黄的冰蚕丝绢挺剑而上,噬血仿佛早就忍耐不住要舔噬鲜血,发出一丝轻响,一时屋里剑光大盛。

“噬血!”那个黑影惊呼一声,也不敢大意,一招招夺命勾魂般向静雅攻来

“它不是噬血,它是雪吟”,静雅轻嗤,如果说它以前是把不详的魔剑,那么她就要将这一切都改变过来。心里的思绪如流水般匆匆流过,手上的剑招却丝毫没有慢下来,全力防护着周身的脉门,一招一式无不是很保守的打法,毕竟经验不足,如果鲁莽进攻只会给对手留下空门。

“花影十二式,你是万川山庄的什么人?”黑衣人苍朽的声音轻斥。

“嘿嘿,我--、”静雅故意吊足了黑衣人的胃口,旋即话锋一转,“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脸上漾起一个迷得死人的微笑,说出的话却让黑影攻来的招式更加狠厉。

静雅渐渐有些不支,这个对手绝对不是一般的杀手,看他的速度和刀法,没有个三四十年的武龄,打死她都不信的。

“当我药王谷什么地方了?”钱旭忍着腿上的刺痛加入战圈,兵刃却是一个细长的药杵。

二对一,局面终于扳回来了一点,但钱旭的腿不够灵活,很快静雅二人又落于下风了。

那黑影一个吆喝,手里一蓬紫烟飘出,他没有时间和他们胶着在一起,久了惊动谷里其他人会很麻烦,所以下了狠心,要置两人于死地。

“追魂散,快屏气”!钱旭急忙提醒静雅,自己却无可避免地吸入了许多毒烟。

追魂散?静雅闻言屏住呼吸,心里像有个东西硌了一下,诧异无比。那鬼靖夫人中的不就是追魂散吗?难道鬼靖夫人死时对自己说的‘小心’就是指的这个杀手吗?漫天的疼痛狂啸般席卷而来,原来鬼靖夫人中毒是因为我,师父、原来你的痛苦都是我造成的。

静雅心绪大乱,剑招慢了很多。那黑衣人的刀风却是越来越利,一刀向她刺来。

“小心---”!钱旭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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