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计划是本周周一更新的...结果外婆走了,也一时没心思更文,拖到现在,不好意思。娃娃也因为年末一直忙,不能喷文,我的习惯是她喷过再更的,结果说好的今天来喷,我等到现在......算了算了,先更着,等后面再来修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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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个月,老师就回来了。”
淅沥沥的雨水零星地落在额头上,凉凉的。
被人抱着贪恋着那怀抱的温暖而不想睁开眼睛,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啊,好不容易,这孩子都已经5岁了。”
一只暖暖而粗糙的大手罩在头顶,为自己遮蔽那些调皮的小雨。
宠溺,被呵护的感觉......有多久没感觉到了。
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落入眼帘的是温柔的笑容,“醒了?”
怔怔地仔细看着那张笑脸,在她旁边是另外一男人,两人都用一种宠溺的眼神看着怀里才不过5岁的男孩。
不能言语,也无法言语,伸出小手朝那张慈祥而温暖的脸抚去。
“嗖......”那一瞬间一道黑影自她身后掠过。
男孩愣了一下,定睛看去,只能看见乳白色的薄雾中干枯的树枝。
“马上就要到家了。”男人将手中的伞竭力探向抱着孩子的妻子身上,若有零星漏网的雨水也伸手挡去。
“嗯。”女人笑眯了眼,将怀中的孩子抱紧了一些,努力为他多抵挡一些寒风。
然而她的笑容突然凝固,胸口绽开了一朵漂亮的玫瑰,带着她的体温,花瓣四处飞溅。
她失去了平衡,但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将怀里的孩子紧紧地护持住。
“什么人?!”男人愤怒高喊,然而他还来不及看见偷袭者的模样,一道黑色的划开了他的胸膛,殷虹的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努力从女人怀里爬出的的孩子的脸上。
刹那间就失去两个亲人的小男孩,只是愣愣地,睁着一双如黑钻一般明亮的双眸看着横躺在眼前的尸体。
冰冷的雨水淋湿了头发,沿着脸颊滑落,再也不会有人为他遮蔽住这世事的风雨。
“啧.....这孩子居然不哭呢。”一个黑影在他面前渐渐显现,幻化成一只如同蜈蚣一样伸展着无数足部的怪物,细长的身体膨胀着,足有3米多长,它的头部长着一张女人的脸,咧嘴滋滋地吐着长舌,在孩子娇嫩的脸颊****一下,“是因为有一半属于妖的缘故吗?”
“嘿嘿,好嫩。”那多足怪嘶声低笑。
男孩仰头看向眼前的庞然大物,一时之间,好像忘记了言语。
“你体内的鲜血,散发着美味的芬芳。”那怪物桀桀怪笑着,唇角裂开,努力张到最大,流下贪婪的暗绿色涎水,“这么鲜嫩的食物,就让我好好享用!”
它喷出一口腥风,血盆巨口猛地朝孩子的头部咬来,眼看就要男孩囫囵吞下。
“我说过...”那孩子冷淡地说,眼底浮现一片冰蓝,“即使千百遍,我也会......”
他身形暴退,避开那致命的一咬,一跃而起,“青霜红叶!”一团青色与红色的光芒出现在孩子的掌中。
——不行呢,那时候怎么能有这样的魂器。
呢喃的低语,令孩子一愣,手中的光芒竟散去,这时,一阵腥风刮过,他重重地跌在泥泞里。
那怪物如刀刃般锋利前足划开了孩子的双臂,戏耍眼前的小小食物,可令它胃口大开。
“哈!”剧痛让男孩张开了口,泥浆倒灌进嘴里,苦涩的、铁锈的味道,占据了他的味觉。
——好好回想吧,回想起来,这绝望,这无力感。
第二道攻击再来,这次刺穿了他的双腿,鲜血汩汩地流出,然而怪物很快就伸出舌头,一滴不漏地舔干净,“可不能浪费食物。”
它像抓玩具一般将那孩子提起来,说:“我会喝光你身体里的每一滴血,嚼碎你的肉,最后......”它眯起了细长的眼睛,“夺取你的魂。”
那孩子双目紧闭,倔强地紧咬着牙关。
它猛的凑近,笑着:“害怕吗?那就跟普通孩子一样哭泣,恐惧是最好的调味料。”
“去......死......”从那孩子的牙缝里挤出细碎的话语。
“哈哈!大言不惭的小鬼!!”怪物一把将他抛弃,如同抛弃一个破旧布袋,它张开血盆大口等着这美味的食物自己落入嘴里。
那孩子被抛入半空中,那紧闭的双目终于睁开,变成了完全的冰蓝色,他的发梢渐渐变成了银色。
“去死!”那附着于血液中的诅咒,因为妖化而开始启动。
被抛至了顶点,又开始下坠,朝着那怪物的血盆大口落去。
怪物心满意足地合上嘴却发现有硬物挡住,那孩子身体悬挂在它的嘴巴,一只手伸入了自己的嘴巴,手里拿着自泥里捡来的一根木桩,横撑在它的嘴里。
这种程度的东西,它稍微一使劲就咬碎了,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
然而,就算是短短数秒,也足以致命的。
须臾间,狂风大作,倒灌入它的口里,那风如利刃,绞碎着一切,如同碎肉机一般在它的口里搅拌,恶心的墨绿色液体四处飞溅。
最终,那怪物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下。
那孩子被它丢掷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手足发软,全身像是被拆散了再重新组合上,头发渐渐恢复正常的黑色。
那时候,年幼的他只是被仇恨牢牢占据着,他还不知道若再妖化下去,自己也难逃一死。
过了好半天站起来,他看着眼前的三具尸体,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也似乎被什么东西搅拌着似的,想吐又吐不出来。
扬头看着无情飞落的雨水,死一般的寂静中,除了雨声,只有他粗重的呼吸。
“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阵法?可真令人失望。”明明周围空无一人,孩子抬手捂住眼睛,哑声说。
他这话一出,那仿佛永世都不肯止息的雨水顿时凝在了空中,时间,静止了。
在他的身旁出现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的女人。
“这恐惧,这痛苦,这份无力感,就算遗忘了姓名也不能遗忘。”她轻声说,本来就苍白的脸色似乎因着施术而显得更加苍白,“这是狩魂存在的原因,舍弃了人的身份而借助众神的力量,也不能舍弃这痛苦,一遍遍挖掘伤口,令神兽得以盘踞其上。”
“原来如此,这就是幻·月。”男孩冷冷地笑着,这是揭开别人的伤口,重复千百遍的执着。
“能凌驾于这份痛苦之上的,千百年来也只有你。”苍颜回以肯定的笑容,“本来以为可以牢牢操控住你,将你带给龙尧云看,我很期待他那时候的表情。”
“要夺取心智的话,某个家伙比你做得更过分。”男孩不屑地回答,在忘却之渊,灭神那霸道而绝对的意志早已让他领教过了。
他走到那两具尸体旁,沉默不语地注视着,胸口明明疼痛得仿佛生生被挖开一般,他的眼底却始终干涩,只有堆积的雨水。
“就在那一天,你也没哭过吧。”苍颜沉声说。
“因为,”他唇角绽开一抹冷酷的笑意,“我是半人半妖的怪物。”
流淌于他体内的血液,早已注定了那种平凡温暖离他太遥远了。
冰蓝色汹涌在他的眼底,宛如暗色长河里的浮冰。
“那么你呢?你的伤口又是什么?”他突然发问,令苍颜一愣。
周围的景色突然开始转变,晦涩的树林、怪物的尸体、以及舜离的养父母的尸体流沙一般溃去,就好像孩子堆砌的积木开始倒塌,露出另外一片湛蓝的天空。
苍颜见他竟反守为攻,不由得皱起秀眉,道:“不愧是龙尧云的徒弟,我似乎太小看你了。”
“这算是水魂魂主的最高褒奖了吧。”舜离那布满全身的伤口惊人地开始愈合,身体也开始恢复成真正的十八岁的样子,他一边暗自惊异于苍颜的法阵的奇妙,一边昂头观察着四周的景色。
此刻,他们已站在了山峰的顶端,凌厉的山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角,云雾飘渺间,可见自己身处于一个可容纳数百人的广场上,在头顶,有8个石板悬浮在半空中,仿佛星辰一般沿着自己固有的轨迹,慢慢移动着。
广场四周立着高耸入云的擎天石柱,各种颜色的符文铺满了乳白色的地板。
“帝之下都……比我想象中更漂亮。”他由衷地赞叹。
这里正是千年战争的帝之下都,八魂司的心脏。
眼前熟悉的景色,让苍颜微眯起了双眸,“在当时,乃是被称为仙人的居住之所。”
“可我听说,争权夺利在当时的帝之下都是每天必备的戏码。”舜离不无嘲讽地笑着。
对于这一点,苍颜并没有否认,“为了平衡各魂的势力,为了争取自己的既得利益,当时的帝之下都的确如此。”
她顿了顿,继续道,“或许,这也是他不肯留在这里的原因。”
“是说我师父吗?”
“嗯,他没有跟你说起过吗?”
“他几乎很少提到八魂司。”
“呵呵,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小男孩。”尽管知道,舜离这是在诱导自己沉浸于往事,好发现自己的破绽,苍颜仍不在意,“他是被当时的风魂魂主纪一凡从一个尸体成堆的战场里救出来。”
“他来到八魂司,寄希望于用炼魂术救更多的人,可是……救得了一两个,没办法救更多的,而当时的八魂司忙于内讧以及与狩魂争夺势力……”
这一点,在忘却之渊,毕道远也说过。
“所以我师父才想重铸灭神......”
“嗯,你知道重铸灭神对于当时的八魂司意味着什么吗?”
“不是什么好事吧。”根据毕道远说的,应该是受到了不小的阻力。
“龙尧云那时下山,可以说是叛逃而出的,让整个风魂蒙羞,叶子衿至今憎恨你师傅也正是源于此。”
苍颜缓步走在这空旷而巨大的广场,天空被夕阳晕染成了层层的殷红,远处不时传来神兽的咆哮,她甚至听到了震撼人心的鼓声,那是夔牛鼓的声音,响彻寰宇。
“那天,我答应他,跟他一起走。”她垂下眼帘,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
舜离一怔,虽然早就猜到苍颜跟师父的关系不一般,看她对自己下手毫不容情,似乎有着不小的恩怨,没想到他们居然是…..情侣。
那天约定的结果,显而易见。
苍颜望着山下延展的战火,沉默不语。
“你为什么没跟他一起走?”半晌,舜离终于忍耐不住开口询问。
苍颜扭头看了他一眼,说:“因为你的父亲,舜辛。”
她摊手看向自己的掌心,纷繁复杂的纹路,人们总希望能透过这样的纹路而看清楚自己的未来,命运,精于此道的便是水魂一脉。
她却没有算到本应是下任水魂魂主的舜辛会身受重伤就此下落不明,她没有算这如山的责任会落在自己的肩头,她没有算到......
她失约了。
她望着被神兽惊起的鸟群,掠过黛色的山峦,想起了在古老的枫树下,夏凛脆生生的声音:“还有另外一条路啊,就是和他一起飞......”
那一天,她被授予了魂主的责任,承受了水魂魂印的诅咒,被折断双翼的小鸟,再也没办法展翅。
听苍颜提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舜离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在他的心目中那男人是被离兰引诱,作为重铸灭神的一个砝码而已。
因为旧伤的缘故,几乎大半时间都沉睡在枫谷内。
苍颜见舜离不屑一顾,以自己对水魂术法及舜辛的了解,大概也猜出了七八分,她本不愿意就龙尧云的话题谈下去,顺势岔开了话题,“水魂术法,最是自损。半人半妖的孩子很难存活,想必师兄费了不少心力,定是用了水魂术法护得你的周全。”
舜离顿时愣住,难道这就是他能在外面安然成长到五岁的原因。
“你的血对那些沉溺于力量妖兽来说,很是甘甜。八魂司禁止擅夺人魂,但半人半妖的孩子刚好是八魂司无法控制的灰色地带。”
随着时间的流逝,舜辛加持在他身上的保护法术渐渐失去了作用,终于引来了嗜血的妖兽,令那对善良的夫妇就此殒命。
而舜辛所托的龙尧云,因为体内寒毒,常年居住在炽热之地,这一失去联系就是5年,5年后,他匆忙赶回,见到了失去依靠漂泊无依的舜离。
一时之间,舜离怔怔不语。
地面渐渐震动起来,数不清的神兽终于突破了天门峰的结界,蜂拥而至。
被多于自己数十倍的神兽虎视眈眈盯着,就连舜离也忍不住感到畏惧。
“我和你一样......”苍颜目光直视着前方,没有大义凌然的激昂,反倒是一种宿命安然,“重复千百遍,也会如此。”淡蓝色的符文铮的一声,自她的脚下弥漫开。
“我们都是没有办法选择的怪物。”她微笑着,云淡风轻。
如同叹息,如同刻骨的无奈,如同不经意错过的茫然,她呢喃道:
“自君离别后......”
舜离望着她葱白的指尖晕开淡淡的蓝色,如同素胚的白瓷上被一张无形的手绘上天青色的花纹,或浓或淡的蓝线散开布满了手背,有生命一般沿着血管自手臂蜿蜒而行,开出了朵朵妖艳的花。
这才是完整的“幻·月”,在她力量最顶峰的时刻。
以自己的身体为媒介,推动着整个法阵的运转,正如同她所说的那样,水魂术法,最是自损。
即使胜了,也难以活命,
那花纹掠过肩头烙上了她的脸颊,一朵娇艳的花,盛开在她的眼部下方。
你若回头,是否能看见我伫立此处的身影。
众神兽齐声咆哮,震耳欲聋,朝她扑来,遮天蔽日。
在舜离眼前,飞出一片落英缤纷,芳华乍现。
“......妾已朱颜改。”
※※※
翻滚的热浪,扑面而来,让人无法呼吸,霎那间的白色,遮蔽住了视野。
“啊!!!!”剧痛让小菲猝然爆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周围的闻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吃惊地看着她。
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眼睛,须臾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流淌而出,狠狠砸向地面。
所有的闻獜惴惴不安地望向他们的大巫祝,还以为是离兰所为。
而离兰显然也吃了一惊,她皱起眉头,缓缓放下了举起的手。
刚才似乎看见一道红光飞向小菲,是谁?
苍颜是不会对自己的同盟下手的,而现在的枫谷又有谁能毫不惊动闻獜而进来。
“只是火星溅入眼睛而已。”低低的嘲笑声轻轻飘荡而起,令在场的所有人一惊。
不知道什么时候,神枫下多了一个身影,低垂着头,乌黑的发丝遮蔽住了她的面容,仿佛是为了安慰,一只手轻扶着枫树的树干。
那流转于树梢的风声,竟渐渐止息,回归平静。
离兰握紧了手中的青丝,舜辛也死死地盯着那人。
“对付这种小角色,大巫祝就要解开封印,有如此必要?”那人不屑地说,在恢复了寂静的枫谷,显得如此刺耳。
“你是......谁?”离兰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在她的眼皮底下攻击小菲,却没有感觉到一丝杀气。
而且,这人居然知道神枫的封印,这是每代大巫祝独守的秘密,在闻獜遇到危机的时刻才会解开,代价则是每代大巫祝的性命。
“飞廉说的不错,无人能囚禁风。”那女孩缓缓抬起头。
鲜红的眼眸带着睥睨一切的傲慢,眼底仿佛跳跃着永世不灭的烈焰,焚尽万物的炙热。
离兰呼吸一窒,立刻认出了那个女孩正是夏凛,在她的额头,不时浮现出两道光圈,最外围的那一层颜色越来越稀薄,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血红的双眸,直呼飞廉大人的名讳......她是......
“当然......也无人能阻拦火。”一丝笑容如藤蔓一般爬上女孩光洁的脸庞,她话音刚落,只听呼的一声,她的身后腾起烈焰,冲天而去,如同传说中的火鸟自睡梦中苏醒,伸展出双翼,那四处飞溅的流火,是它抖落的翎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