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离见状连忙收起东西跑过去将小妖扶起来,这时,小门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似乎这里的异变终于惊动楼下的人。暴雨劈头盖脸砸下来,小妖被冰冷的雨水冲刷后,似乎感觉好多了,她睁开眼睛,看向门口:“你我互不相欠了...走罢。”语毕,她整个身体忽然发光,化成了一条长长的蛇形,背后伸出羽翼,朝天空滑去。
舜离一楞神,门已经被打开,最先冲进来的是那个木偶老人,一扫平时机械的动作,如同飞鸟敏捷朝前滑行,舜离回过头来只见寒光大盛,本能地执起青霜抵挡。
“嘭!”一声闷响后,那老人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黑乎乎的铁棒,紧紧压制住了青霜,舜离的脸顿时通红,那一巨力被生生接下,他只觉得右臂发麻,一击之下几乎失去了知觉。
更可怕的是他手上拿的是青霜,而那老头手上却是一根情急之下捡来的铁棒。
舜离左手抽出另一把匕首——红叶,同时飞起一脚朝那老头的腰部踢去,那老头竟然生生接下,丝毫不为所动,暴雨如注,地下湿滑,舜离难以维持重心,渐渐朝后滑去。
很快,跟在老人后面的其他人也爬了上来,手里执着手电筒,见此情景有的竟掏出枪械,瞄准舜离。
舜离暗暗叫苦,他本来也有时间从窗户跳下去,可一上来就被这老头步步逼住,难以脱身,他遇险无数,最危险当属这次觅宝会之行。
老头忽的力道一轻,铁棒抬起,继而声势威猛地又砸了过来,舜离借助地势滑开,就地一滚闪避了锋芒。突然察觉右颊带风,来不及多想,忙把头侧开,“砰!”却是有人开了枪,子弹紧贴着舜离的右脸飞去,钻入了后面的墙壁。
舜离还未为这一下庆幸,老人的铁棒呼呼带风,又攻击而来。
“这小子好狗运...”开枪的那人恶狠狠地说,又要瞄准。
“哼!能闯觅宝会没两下子可能吗?要不是老木头拖住他,早就跳窗逃跑了吧。”旁边的人淡淡地说。
旁边的人暗自咋舌,这里可是顶楼,跳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人所言却是不错,舜离只需要摆脱这老头,就算子弹尽数飞来,以他的身手也难伤他分毫,这老头也似乎明白着一点,丝毫不肯退让。
“听我命令!立刻把手上的手电筒灭了!不要露出一丝光!”先前的那人号令着。
舜离一听,好生奇怪,房间里的蜡烛早已经被暴雨冲灭,在黑暗中他一人总是大大有利,这些人不知为何放弃优势反而熄灭手里的灯光。
他也没时间琢磨,与老头缠斗在一起,想来觅宝会的人也不会在黑暗中胡乱开枪,伤及自己人。
不久,老人手里的铁棒毕竟不是魂器,舜离使用巧劲,避开他正面进攻,挥舞青霜红叶,将那铁棒寸寸削下,老头见吃了暗亏,登时攻击得更加急促,正攻得正急,猛地一个急流勇退,朝后退去,舜离哪里肯放过这一线机会,他也担心拖延越久,等电力恢复,到时候就再难逃脱。于是虚攻一记,朝窗户跃去。
他还未跃到窗前,只听见右侧有扣动扳机的声音,大吃一惊,原来那群喽啰居然已经从门口移动到了一侧,只为他扑到窗口的那一瞬,从侧面尽数开枪。
他这才明白不开手电的深意,那是为了怕被他发现他们的行动。
“砰!”这是十几把枪同时开火的声音,因为几乎同时开火,以至于像是一把枪的声音,这么多把枪就算舜离有通天之能也无法同时闪避开,他的下场只能是被打成筛子。
“轰!!”与此同时,雷声轰鸣而起,发泄着它的愤怒,狂怒的雨水粗暴地冲刷了进来。
电力终于恢复供应,昏暗的灯光亮起,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一处,那应该是他们测算好方位,舜离被击飞倒下的地方。
那里...空无一人。
只剩下一片被暴雨冲刷过的狼藉。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片铁青,他们在今天失去了重要的囚徒,甚至连罪魁祸首都没办法置之死地,夙月若是回来,恐怕每个人都难以交代。
木偶老人缓缓地捡起掉在地上的铁链,把目光投向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在云层深处,似乎有个蛇状生物在翻腾,等到下一道闪电来临,那异状已然消失。
“化蛇注①!”老人经久不开口,声音沙哑难听,终是在这巨大的房间里,伴随着轰然的雷鸣与雨声荡漾了开去。
疯狂的雨点抽打在舜离身上,他咬牙挺住,抬头向去看那用蛇尾缠着他的庞然大物,那家伙借着雨势将他救了出来,似乎还不打算马上把他放下,正肆意地享受雨水的冲刷与嬉戏。
“我说!”舜离大喊一声,他一开口,雨水立刻灌了满口,他咳嗽了半天,终于采取了迂回战术——拉了拉它的鳞片,巨蛇回过头,额头上巨大的金色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他做了一个要下去的手势,登时蛇尾一松,他朝下坠去,还好他及时念起“唤风术”,阻止了下落的势头。
在风雨交加的半空中,一人一蛇对持着。
巨蛇说:“等到灭神重铸,可别忘记告诉我,就让我看看你的奇迹到来的那一天...”
舜离闻言露出满不在乎的笑容,似乎那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他举起右手做了一个手势:没问题!
紧接着,他整个人立刻顺势朝大地飞坠而下,他所使用的“唤风术”跟夏凛的“御空术”大不一样,夏凛的御空术,可以来回移动于空中自控飞翔,而舜离只是维持在空中的升降,并不能自由移动。
快落到地面时,又使唤风术,去掉下落的力道,终于平稳站在了地上,他仰起头朝天空看去,那巨蛇已经不见了。
这场豪雨,下了整整三天,仿佛是整个天空在欢迎这水兽中的霸主的回归。
舜离的家在一个很普通的公寓,楼道上堆积满各种杂物,酒气熏天的醉鬼倒在自家的门口,不知道谁家的狗不停地在吠叫。
房东正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出来抄水表,见到他一副落汤鸡的模样皱眉朝后退了退,“你们学校都放这么晚的吗?”
舜离愣了一下,想起他就读的高中好像很久都没去了,反正对他来说读书什么的都是浪费时间。
“嗯嗯,学校有活动。”他含糊其辞地回答,免得这些三姑六婆之类的抓住话柄,说完径直进屋。
很普通的三居室,虽说住的都是男性却并未给人零乱的感觉,
师傅看起来并未在家,舜离走进自己的卧室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立刻开始收拾行李,他要日夜兼程,赶到化蛇说的那个地方寻找剑柄的下落。
他正收拾着忽听见门口有异动,还来不及抬头一个人影就飘然而至,呼的攻到他的右臂,他吃痛得倒吸一口冷气,抬眼看去,却是他师父。
“师傅!”
他靠着身手敏捷避开了老头的不少攻击,却也硬接了好几下,在当时并不在意,等到此时师傅攻过来,右臂酸麻竟是抬不起来,这些都被做师傅的看在眼里:“把外套脱下...”
他乖乖脱下外套,右肩已是一片淤青。
师傅也不言语,掏出膏药涂抹上,顿时酸痛减轻了不少。
舜离笑说:“不愧是师傅的秘密武器,一下就见效了!”
“让我看看你体内的火魂可有残留。”他师傅接着扼住他的脉搏查看了下,脸上的神情松了一松,“唔,已经不大碍了。”
“我早就没事啦,是师傅你大惊小怪。”
“你懂什么?!火魂在八魂司内被称为战神,你以为当年狩魂与八魂司长老勾结,偏偏先对付火魂是为了什么?”师傅严词厉色,对舜离毫不在意的态度好生着恼,说到激动之处,猛烈咳嗽了起来。
舜离忙过来扶他坐下:“师傅你的伤势还没好,不要又是出拳又这么激动的。”
“还不是被你这臭小子气的!!”师傅气呼呼地一拍桌子,目光移到床上,见他收拾的行李,竟然是要出远门的打算,他的脸色冷了下来,“你已经...查探到了...剑柄的所在了?”
“嗯...”
“真的要去?”
“嗯,师傅,徒弟的决心你是知道的。”
“...唔!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
“不行,师傅!你旧伤未好,之前为了驱散我体内的火魂消耗了不少魂力...”舜离连忙劝他。
“那你就不能等我好点再一起走吗?”
“我怕也有人知道剑柄下落,早早下手,要是落到八魂司或狩魂的手里,可不像去觅宝会那么轻松了。”
他师傅也知道这徒弟性子坚韧,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好说:“也是...一个称雄数千年,一个制霸当今,两个都不好对付。”
舜离知道师傅是为了他好,低头道:“放心吧师傅,我会加倍小心的。”
他整理妥当,又去户外用品店购买了不少野外用品,随后与师傅道别出发前往长途客运站,前往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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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山山脉绵延数千里,外围的小镇靠着几个矿井维持着生计,舜离在镇上停留了下,打听了下附近的情况,听说山里还有几个靠山吃山的偏僻村落,其中有个村落就占在他将要去的禺谷的谷口。
舜离短暂休息片刻后,就朝山里走去,约莫走了2个小时的崎岖山路,才见到那隐没在山中的村落。
村民甚少与外界接触,见这么一位少年出现在这里,都感到惊奇,一时间围聚了不少人,舜离笑着解释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登山者,村民叽里咕噜说的都是方言,他一个字也听不懂,正着急,这时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他俯身看去,一个约莫10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衣角,红扑扑的脸蛋,扎着羊角辫,看起来很可爱,见他回过身,冲她笑了一下,就朝前蹦蹦跳跳走去,走了一段路回来示意他跟上来。
他跟着那女孩沿着寨子间的小路走去,只见寨子顶上一座木屋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精壮汉子,那汉子背着一把巨大的木弓,似乎正要出门的样子,女孩一把扑进他的怀里。
汉子一怔,转身看见了舜离,顿时笑呵呵地把女孩抱起:“怎么了常歌,看见陌生人就害怕了吗?”
他说的是正宗普通话,舜离见终于有人能说他能听懂的语言,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叔你好,我是放暑假来这附近旅游的登山者。”
汉子闻言脸上露出佩服的神情:“你这么小的年纪就独自出来旅行,不错不错。”说着,热情地招呼他进屋做客,山里人热情都拿出自己家最好的东西来招待他,言谈间,他得知那汉子叫常尘,村里去镇上采办东西基本都是靠他,是以会说普通话以便交流,那个一开始拉舜离的女孩是他的女儿,叫做常歌,小时候生了一场重病,山里医疗条件艰苦,后来虽然捡回一条命但就此失声了。
晚饭的时候,常尘热情地给他介绍桌上的野味,村里还有出门打猎的风气,桌上的好菜不必细说,自然都是常尘从山里打出来的。舜离言语之间有意无意地问起山谷内的情状,他话一出口,饭桌上其乐融融的气氛就僵硬了起来。
常尘咳嗽了一声,似乎想缓解下气氛:“你是打算去山谷里吗?”
舜离也不置可否:“不过是好奇而已,那山谷以前是叫禺谷吗?”
“嗯...”常尘含糊其辞地说,“山谷里还未开发出来,据说有不少猛兽,我们打猎也只敢在外面转悠,但是总有探险者不听规劝,想进去探险,从来都是有去无回。”
他的潜台词竟是告诫舜离不要轻易进山。
舜离笑笑,也不再言语,大口扒饭随后就在常尘家里住宿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告辞出发了,常尘出来打算送他一些路上吃的东西,但是他嫌带着不太方便都婉言谢绝,随后就朝镇上方向走去。
走过路口,离开众人的视野,他垫了垫背上的登山包,一阵风起,他的身影忽的消失不见,那是他的速度飞快地又折返,绕过村子从昨天就观察好的小路进入谷内,他奔跑了一阵,确认没有被村民发现,这才松了一口气。
沿着不算好走的泥路,开始还看得见倒伏在草丛里的人类涉足的痕迹,越是到山里走,渐渐地连人常走而踏出的小路都没有了,他掏出2个指南针,辨认了下方向,边走边用登山杖打击草丛。
他倒不想贸然使出唤风术,在没遇到真正的敌人前,暴露身份是一件蠢事,在抵达目的地之前就跟寻常登山者一样缓缓前行。
如此行走了一天,在天黑之前他寻找了一处小土坡搭起帐篷。入夜,满天星光闪烁,他抬头望向星空,想起以前还从来没有如此,孤身一身来野外,第一次就是这么艰险的任务。
“啊——!!”一道凄厉的惨叫划破宁静,舜离翻身而起,从腰间拔出青霜与红叶,凝神戒备,然而接下来并无发生其他异常,他倒想起小时候最爱看的西游记里,那叫唐僧的和尚老是就这么被吸引,叫最有本事的大徒弟出去查看,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的。
“哼...我就这么不动,看你有什么诡计。”舜离不再理会,转身进帐篷睡去。
一夜无事,舜离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埋在帐篷四周的陷阱,陷阱只抓到了一些小动物,没有其他异样,他将篝火挑燃,煮了一锅方便面,又继续前进。
走了约莫几里路,他猛然停下,注意到在右手边的灌木丛似乎挂着一些碎布条,他朝右边走了几十来步,又听见有人的呻吟声,他抽出匕首,缓步前行,绕开眼前的一丛灌木,一条干涸的小溪出现在他面前。
那小溪上竟然躺了4人均是登山打扮,地上散落着不少零碎的物品,有的显然已经死去,有的兀自躺在地上呻吟。他小心查看了一下四周,似乎没埋伏,朝其中一个走去,将他扶起来,只见那人口吐白沫,显然是中了毒,脸色泛青,眼神迷乱,口中呻吟不绝。
舜离再看看周围,也有些如野兔野鼠的小动物倒毙在一旁。
他将那人放下,也是一筹莫展,自己也带有一些随身药物,但无非是创可贴,治外伤一类的。
他留意到小溪对面有一大丛草丛倒伏的的样子,看来那毒物就是从那里经过了。
“痛...死了。”忽然又听见一声呼痛声,他侧头看去,一圈沟水旁倒伏着一少女,那少女边呻吟边翻过身,舜离登时睁大了眼。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正是把他打伤的夏凛。
注①:...化蛇,其状如人面而豺身,鸟翼而蛇行,其音如叱呼,见则其邑大水。——《山海经·中山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