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端木诀夜问向车外。
“让开。”这个声音是……
果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洛睿辰的长剑直接挑开了马车的门帘,面无表情地看着车内的二人。“岚王有令,请长公主在此下车。”
青筠攥紧身下的软垫,侧身挡住车厢暗格的移门,心里暗自祈祷洛臻此时不要出什么状况。
端木诀夜蹙眉,抬手拂开剑跳下了马车。车帘随即落下,青筠咬着唇听着外面两人的对话。
“洛将军说笑了,”端木诀夜努力隐忍着心里的怒意,双手环胸看着面前的洛睿辰,“这边塞之地何来的公主。”
“若长公主今日不能留下,还要委屈阁下在这里小住几日,岚王前日已从京都动身,过不了几日就能到达嘉峪关到那时一切都将成为定数,阁下与公主都出不了关。”
青筠闻言心里愈发揪紧,夜绥远,夜绥远,他为何还要如此阴魂不散!无论如何,她都不要回去,留在那个牢笼般的皇宫里尽管有怀亦护着她,但这也就意味着自己一辈子都只能这样受制于夜绥远。
冤冤相报,何时能了?不是鱼死,就只有网破。
端木诀夜有些怒不可遏,直言不讳道,“洛将军的兵此刻都在关外备战,只要本王发出信号一声令下,你觉得你这里的百名守军能够抵挡住本王的千军万马?”
“长公主殿下!”洛睿辰剑锋直指车门,端木诀夜有心揭露旧事他并不担心自己受到影响,他担心的是一旦他的将士知道此事恐怕会暂时失控,若晋兵此时来攻,后果不堪设想。“长公主殿下可知您这一走会有多少人会因此无辜丧命,岚王手段公主心知肚明,难道公主要让灵雁宫上下百余人为公主的出逃而家破人亡吗!”
车帘微动,卷起一角露出藏青衣裙又随之落下,轿内之人毫无动静。
“看来是末将一厢情愿了,公主身体里留着的是洛永文的血,又怎会为他人生死而动容!事已至此,末将冒犯了!”洛睿辰剑锋一挑,瞬间来到马车前,端木诀夜先他一步持刀挡下了他的剑,这时忽然从关口跑来一名神色仓皇的小兵。
“报告将军,前线告急,敌国定国大将率兵七万,已攻破我军第一道防线!”
“传令下去,生擒此二人者擢为校尉。”洛睿辰顿了顿,“只需生擒,不必顾及受伤与否。”
“是!”
洛睿辰离开的同时,数百名士兵一齐向马车逼近端木诀夜剩下的八名精卫分别立在马车四面同时把刀,一时之间铮铮之声不绝于耳。马车四周顿时杀机骤起,一声婴儿的啼哭声至马车中传出,士兵脚步微顿,继而重新为了上来,顿时疾风骤起,黄埃散漫,模糊了视线。
“慢着!”青筠掀帘而出,站在车辕之上居高临下地吼道,端木诀夜回过头,只见他袍裾飞扬,随风烈烈,素颜之上威严毕露,摄人心魄,一双凛冽的眸光如刀,生生的横在众人之间,那些士兵不知是迫于她的威仪还是顾忌她的身份,停下了冲来的步伐。
“我留下。让其他人离开。”她月下马车径直走到端木诀夜的眼前,沉着地迎上他充满矛盾与惊艳的双眼,“洛睿辰的手下多为精兵强将,纵使你的精卫能以一当十,有我这个拖累,你们也注定闯不出去。”
“将军有令,公主与这位男子必须一起留下!“列队中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青筠迅疾转身逼视着出声之人,几乎在同时,一把玄黑寒刀横在了细长的秀颈前。
“你们将军也有令,必须是生擒我二人,若本公主今日横尸嘉峪关,诸位将士与你们的将军也休想好过!”
“青筠,把刀放下!”端木诀夜目光紧锁在寒月之上,试图上前夺刀。谁知青筠却旋即转身将刀刃向下压了半寸,顿时一丝殷红流上刀面。
与此同时,关口四周扬起的尘土忽然环绕众人旋转起来,一波清冽的琴声响起,悠邈婉转,那些尘土仿佛受琴音所控逐渐旋转,落地,平息,连轿内落臻的哭声也慢慢止住。
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屏息凝神或惊惧,或神往,或迷茫。
“铛鎯—”青筠手中的寒月应声落地,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来,端木诀夜随即上前接住了她瘫软下来的身躯,并将寒月踢开一段距离,又抓住了她的手腕摊脉息,却没发现一丝异样。
“重光。。。。。。”青筠嗫嚅一声,阖上了沉重的眼皮,仿佛是睡着了。
紧接着四周响起一阵零乱的兵器落地之声,接连不断,所有的士兵都倒了下去,连端木诀夜的八名精卫也单膝跪倒在地,勉强用手中的刀支撑着身子。
琴声仍在继续,却已失去了刚方才的平稳宁和,变得有些支离,如同一支迈入深秋逐渐零落的玉兰,带着几许不舍的凄楚。
饶是端木诀夜这样不懂音律的人也听出了琴声之中的伤怀,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但凡听到琴声的人都浑身乏力,昏昏欲睡,这种力量虽不霸道,却更有一种绵软入骨的迫人感有如神助。
端木诀夜忽然觉得手心传来一丝湿意,低下头,却是青筠眼角流出的一滴泪。
重光,重光,重光。。。。。。
身心一同袭来的无力感令端木诀夜有那么一丝的恍惚。随即他的胸膛里却有燃起一股烈火,有愤慨,有坚决,还有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那琴声的力道把握得极好,越是修为不深的人越容易被催眠,而这点程度的琴声却只让端木诀夜暂时提不上气,却尚能抱起青筠,一步一步的走回马车,而马车却依旧无恙。
“既然是你先放弃的她,那我便不会给你反悔的余地。”端木诀夜勾起一抹专属于王者的自负而明黄璀璨的笑意,挥动马鞭,马儿载着车上的三人飞快地离开。
琴声戛然而止,八名精卫努力地调整气息,以刀作杖一步一顿地向外撤开,余下的士兵仍是昏迷不醒。
一滴,两滴,三滴。。。。。。
叶尔祺抬袖拭去嘴角的血沫,胜雪白衣,红梅点点。踉跄着抱琴起身,恰好迎上一双火星四射的眼。
“是你让人向我谎报军情?”洛睿辰一身铠甲熠熠生光,却无法将他身上的怒火冲天给掩去。他眉头紧锁地盯着眼前这个白袍飘飞,脱尘俊逸犹如神邸一般的美男子,看他气息林鸾身形不稳加之呕血,想必受了极重的内伤,而正是这个身受重伤的人用琴声催眠了他的数百士兵!若是留下此人与东泽为敌,后果必定十分可怕。
“不错。”叶尔祺轻咳几声,又一口鲜血喷溅在地,原本苍白的俊彦更是白得如透明一般。
“你究竟是什么人。”洛睿辰深知此人已耗尽心力,若在此时将其除去易如反掌,便索性问到明白,
“淇奥,重光。”叶尔祺抬手望向关外,眼中流露的温柔与欣然连洛睿辰这一介武将都有那么一瞬的失神。
“淇奥。。。。。。”洛睿辰拧在一块的剑眉稍稍舒展开了一些,淇奥中人精于五行,通晓古今,更以一手高明的医术悬壶济世深受百姓爱戴,这一点让人洛睿辰对眼前之人多了几分好感。“你说你叫重光,可是江南第一乐师叶重光?”见他点头洛睿辰反倒有些讶异,重光这个名字只听曼红提过一回。当日在怀玉阁,他听到柳如烟抚琴时随口赞了一句,不料曼红竟说江南第一乐师重光的琴艺更胜柳如烟无数。他起初见他怀抱七弦又自称重光便顺便问了句,不想正是此人,心里更是复杂。
“你为何要帮端木诀夜做事?”洛睿辰的语气又恢复几分凌厉,一个身怀绝技又归属殊门的乐师,令他不得不心生怀疑。
“我帮的不是他。”叶尔祺淡淡说道,嘴角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你的人一炷香之内便会醒来。”说罢拖着沉沉的步子向另一处走去。
不是为端木诀夜,那便是为了。。。。。。原来又是一个情痴。不过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子和别的男人双宿双飞,只怕他心上的伤不会比身体德的伤来得轻。
“你这个样子独自离开怕是撑不到今天日落,跟我回军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