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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养女重生

雕琢精美的楠木大床上,淡绿的丝帐直泻而下,透过这绣有兰花的丝帐,隐约可见床上躺着一个年轻女子。

黄嬷嬷与小玉走入房间。

黄嬷嬷挂起丝帐,注视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子,低声叹息:“可怜的二小姐!晕厥都三天三夜了,唉——”

小玉将水盆放在床前地上,小心往房门看几下,确信除了黄嬷嬷外没有其他人听到她的话语,才愤愤不平地低声说:“大小姐太歹毒了!倚仗是夫人亲生的,平日里欺负二小姐、三小姐就罢了,只因为崔公子说要改跟二小姐订亲,竟狠心推二小姐掉落荷花池。崔公子看上二小姐,又不是二小姐的过错。”

这二小姐,就是王府上的养女,叫貂蝉,她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已经三天三夜了。

黄嬷嬷与小玉不满地嘀咕着,配合默契地给貂蝉洗脸。黄嬷嬷用温热的毛巾敷在貂蝉脸上,近距离观察貂蝉时,忽然感觉到不对劲,伸出两根手指头到貂蝉鼻子前拭探,失声惊叫:“哎哟,二小姐她,她不行了。”

“二小姐死了?!”正半搂抱貂蝉洗脸的小玉,吓得猛地放开貂蝉,跳下床。

无所依靠的貂蝉,重重摔倒床上。

黄嬷嬷叫住要往跑的小玉,叫她去告诉陈夫人,说二小姐不行了。小玉离开了,黄嬷嬷悲伤地给貂蝉继续洗脸,梳理长发。

“黄嬷嬷,二姐姐她怎么了?”

王府的三小姐王伊婷从外面急急走入,她刚才来探看貂蝉,才走入沁兰院就听小玉说貂蝉不行了,惊得王伊婷一路小跑地来到房间。听黄嬷嬷说貂蝉已经不行了,王伊婷拭探,果然发现貂蝉已经没有了气息,就悲痛欲绝地伏在貂蝉身上:“二姐姐,你死得好冤呀。”

王伊婷伏在貂蝉身上大哭,黄嬷嬷与王伊婷的贴身丫环巧儿站在后面拭泪。

二小姐年方十五,正值青春妙龄,就这样去了,叫人怎么不伤心?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痛哭流涕的王伊婷急忙停止哭泣,擦拭眼泪,收藏起心中的伤痛。黄嬷嬷、巧儿也匆匆忙忙擦泪。

一群丫环、婆子簇拥着一个富态的贵夫人走进来,这位贵夫人就是王府的女主人陈夫人。

陈夫人越过众人走到大床前,望床上静静躺着的貂蝉,发现貂蝉果然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她背着众人的双眼里射出浓浓的怨恨。陈夫人冲动地一把抓起貂蝉,恨恨地:“貂蝉,你这一去,可把丽琼给害苦了。”

身后的下人个个低垂着头,不敢看狂怒的陈夫人,更不敢上前劝说。

貂蝉的上半身被陈夫人提离大床,悬在半空,乌黑的长发直泻而下,衬得白净的脸颊洁白无瑕,两排长长的睫毛掩蔽了两潭秋水,这模样,让许多人看得怦然心动。

陈夫人却是看得怒火中烧,她冷若冰霜地盯住貂蝉看,不知道在思索什么,陡地松开手。貂蝉重重地摔到床上。陈夫人转身阴郁地看房间里的每一个人,王伊婷和所有的下人都低头看脚尖。

“哎哟——”一声幽然的呻吟从床上传出,紧接着又是一声长长的低叹,“唉——”。

陈夫人悚然一惊,转身看床上,惊得捂住嘴唇往后退。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往大床上张望,瞠目结舌。

大床上,貂蝉身体动弹几下,悠然睁开眼睛,迷茫地看床帐顶部。

地上的所有人屏气凝神,不约而同地看床上的貂蝉,有的人吓得变了颜色,有的人惊喜交集。

“二姐姐,你醒了。”王伊婷不顾一切地扑到床沿,俯视貂蝉,欢喜得泪水盈盈,拉住貂蝉的手叫喊:“二姐姐,你终于醒来了。”

黄嬷嬷和小玉也奔到床边,俯视貂蝉:“小姐,你醒来了。”

顺着叫声望去,貂蝉看到与自己最亲近的妹妹王伊婷和照料自己的黄嬷嬷、小玉,她们的脸庞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接着又出现了养母陈夫人的脸。

为什么,会看到养母、妹妹和黄嬷嬷、小玉?

回想往事,貂蝉的心阵阵痉挛,就在两年前的某一个下午,貂蝉躲在马车里,透过帘子的缝隙亲眼目睹了亲人被杀害的经过,那情景深深地烙在貂蝉的脑海中:寒光闪闪的大刀举起处,养母陈夫人倒在血泊中,最疼爱貂蝉的大哥王志成倒下了,与貂蝉最亲近的妹妹王伊婷也惨遭毒手......

哦,肯定是自己到了阴曹地府,与亲人相见了。

貂蝉痛苦地闭上眼睛。

一切都结束了!强作欢颜的奉承,危机四伏的日子,无情的谩骂与污辱,都在那柄没入胸口的长剑拔出时,结束了。

但是,为什么会是这种结局?

自己忍辱负重离间奸臣贼子,先后除掉了董卓、吕布,回报自己的,竟是继续的凌辱,最后是无情地夺去自己的生命。

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

“二姐姐,你快睁开眼睛看我。你不能再一睡不醒呀。”王伊婷摇晃貂蝉的手,温热的泪水滴落貂蝉的手上。

貂蝉努力睁开眼睛,又一次看到了养母陈夫人,看到妹妹王伊婷在试泪,听到几个人在悲伤的哭泣。这到底是在哪里呀?貂蝉侧脸看,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大木床上,挂起的丝质帐子上有王伊婷和巧儿用银线绣的兰花,床边支起的水墨画屏风是大哥王志成送给的......

这是自己的闺房。

“我怎么会在这里?”貂蝉吃惊地坐起,睁大眼睛看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样物品。

王伊婷同样吃惊:“二姐姐,这是你的房间呀。”

貂蝉恍恍惚惚,身边的事物如同幻觉。

喝下了半碗温热的米汤,貂蝉感觉到身体的真实存在,能够清楚地看到陈夫人探询的目光、王伊婷哭红的眼睛,还看清熟悉的黄嬷嬷、小玉、巧儿等人,以及这水墨画屏风、精致的梳妆台、摆放吊兰的窗台......没错,这是自己的闺房。

这,是梦境?貂蝉狠狠地掐一把。

疼!疼得她呲牙咧嘴。

哦,自己重生了,并且回到了青春妙龄。现在,自己是王府的二小姐,还没有被送入董府,没有被奸臣贼子糟蹋,没有在耻辱之中煎熬。

一定是上苍怜悯,知道自己死得冤,赐给自己重生的机会。

等着瞧,重生的貂蝉,一定不会辜负苍天的恩赐。

好好地活着!

活得好好的!

貂蝉拉住妹妹王伊婷的手,从肌肤相接触的温热中,真实地感受到亲人的存在,好久没有这种亲近的感觉了,好温馨。貂蝉专注地看养母陈夫人,感激地:“母亲,都是貂蝉不好,让母亲你辛苦了。”貂蝉想,养母陈夫人,一定是与妹妹王伊婷一起来探看自己的,真是难得。

王伊婷亲昵地拉貂蝉,把刚刚苏醒过来的姐姐上下打量不停。

陈夫人勉强笑笑:“貂蝉,说什么呢。你身体不好,母亲当然惦记了。”陈夫人转看床前的所有下人,露出一个警告的神色。

陈夫人的贴身丫环春兰走近,堆笑说:“二小姐,夫人一直为你担忧。你醒来,真是太好了。”

貂蝉鼻子发酸,偷偷地拭去泪珠。

这王府,与那太师府、吕府是天壤之别,那些地方只有奢侈、争斗,从来没有感受过温暖。

可是,后脑勺处,为什么会疼痛?貂蝉以手抚摸后脑勺,这种疼痛感更明显,让她不禁皱眉。

“二小姐,你怎么了?”黄嬷嬷忙问,她想起貂蝉两次重重地摔到床上。

“没什么。”这些亲人,正为自己的醒来高兴,貂蝉不想让她们担心,再说了,这种疼痛并不厉害。

义父王允闻讯赶来,看到晕厥了三天三夜的貂蝉靠在床栏上说话,难得地露出笑脸,询问貂蝉的身体状况。

貂蝉用虚弱的声音,一一回答义父的问话。在貂蝉的印象中,义父对自己,一如对大姐王丽琼和妹妹王伊婷,他给予貂蝉的,有慈爱的呵护,也有严厉的责罚,从未因为貂蝉是养女而另眼相看。

“老爷,貂蝉没事了,是否可以放丽琼出来了?丽琼被关在祠堂里三天三夜了,她肯定受不了了。”陈夫人看王允心情好,趁机为亲生女儿王丽琼求情。

王允沉下脸:“不行!把她关足一个月。年纪轻轻的,竟丧心病狂地推妹妹掉落荷花池,要不是赵公子恰巧在场,貂蝉就被淹死了。都是你把丽琼惯坏了!我不按家法把丽琼乱棍打死,已经是网开一面了。现在就放丽琼出来?亏你说得出口!”

陈夫人不敢对王允的话有异议,背着王允怨恨地瞪貂蝉一眼。为个养女,重罚亲生的女儿,太不值得了。

大姐丽琼,想要淹死自己!

因为大姐受罚,养母恨自己!

貂蝉怔忡地看义父,为义父刚说出的事实震撼。养母背着义父对自己投来的目光,那浓浓的怨恨,让貂蝉情不自禁地打个寒战。貂蝉闭上眼睛,她害怕眼睛会出卖自己,让别人看出自己心中的愤怒,只有那藏匿于宽大袖子中的右手,握成拳头。

怨我!

凭什么?

我是无辜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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