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了,门外响起奴才提醒的声音,是时候起床准备早朝之事了。待服侍完皇上穿衣洗漱,竟觉有些累,便吩咐晚月半个时辰后再来叫醒我。回到床榻,纱被里还犹有他的体温,甚觉温馨。
未及躺下,班昭便慌张闯了进来。是什么事情,竟然让班昭的神色都慌张了,我急忙坐直身子。
“快点穿衣服吧,邓贵人。随我去看看皇后。”
去看皇后?大白天?
她从袖中拿出一块牌子,在我面前摇了摇,“皇上赏我的,随意出入皇宫任何地方。快走吧,皇后的情况,不太好。”
我急忙拿起袍子披了,还未整理,便被她拉着走了。果然,见了那块牌子,长秋宫门口的守卫便毕恭毕敬的放其进去了,而我,却被牢牢的挡在了外边,任凭我威逼恐吓,还有班昭的大呼小叫,一概没用。我一时气愤,便搬出皇帝来压他,他面无惧色,“除非皇上亲口命令我,否则谁也进不去。”
我有些气恼,“叫什么名字?在哪当差呢?”
他正色回道:“羽林军,端木轩。”
“问你名字呢!”
他笔直站着,没有回答。难道是我说的不清楚,还是耳朵不怎么好用?我便又重复了一遍,用很大的声音,“名字?”
他还是没有回答。
我正要发作,只听一门之隔的长秋宫内,班昭发出一阵大笑,“邓贵人,人家明明说自己叫端木轩,你不会是不知道世间有‘端木’这个姓吧。”
我一拍脑门,心想,本就焦急,再加上他的拦阻,还真给气糊涂了,于是尴尬笑道:“太着急,忘了。”
“算了,还是我自己进去吧。你自己想办法。”说完,便不再管我,提步走了。
班昭真是奇怪,明明知道我进不去,干嘛还匆忙拉我前来。
这个端木轩,虽然可气,倒是个忠心正直之人。皇上还是挺会知人善任的。
班昭刚才说皇后情况不好?看这个情形,她怕是早就不止一次来过长秋宫,否则怎会知道。可是,突然的,为什么要拉我前来呢?既然白天进不去,那就等晚上吧。
午后,还未休息,便见班昭回到嘉德宫,我急忙上前询问。
她长叹一口,“早上我的人传信来说,皇后烧的厉害,我有些急,便想拉着你一起,去看看。唉,谁知道,你却进不去,进不去也就罢了,竟然连‘端木’都不知道,早知道还是不让你去的好。”说到这,她又笑了,“我偷偷替她看了,服了些药,好些了。”
背后传来隐忍的笑声,是晚月再抿着嘴偷笑呢。是在嘲笑我吧。我不禁拉长声音喊了一句,“晚月——”
她掌不住,终于笑出了声,“贵人,莫怪,莫怪。”
我故意警告道:“学的向你师傅一样,小心找不到夫婿。”
班昭白了我一眼,“哪能都像邓贵人一样啊。”晚月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却没有回答。
是夜,我便随刘易一起去了长秋宫。推门进去,一阵寒气袭来,这还是夏末,怎么会有如此感觉。
“邓贵人,您来了。”米脂匆忙几步跑到我面前。
“皇后如何?”
“奴婢——奴婢不知。”她低头小声回道。
阴皇后的床榻边,放着一盏青铜灯,灯座上雕着龙凤呈祥的图案。整座宫殿中,只有这一抹微弱的光,四周皆是一片昏暗。阴皇后面无血色,紧闭着双眼,面色痛苦的沉睡着。木质的窗户开着,一阵阵冷风吹来,裸露的肌肤生起一层的鸡皮疙瘩。米脂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宫殿,守着这么一个人,心中该有多么怕呢。
“为什么不关窗?”
她听我问话,才急忙跑过去,将窗子关了。
“多大了?”
“回贵人,十三岁。”
还只是个孩子,怎么会不怕呢。
右手轻轻覆上皇后的额头,烫的很。班昭说皇后已经服过药了,怎么病势却未曾减弱,“烧了多久了?”
“今早才烧起来。”她顿了顿,小声说道:“昨日,是皇后的生辰。”
“继续说。”
“以前,每年皇后生辰,无论多忙,皇上都会为皇后举办盛大的庆祝宴席,皇亲国戚文武大臣都会前来。白天庆祝过后,夜晚宫中还有小宴。而每年这时,皇后都会为皇上表演歌舞。咱们皇后的舞姿,那真是没得说,就像嫦娥在瑶池的舞姿一样美。昨天,皇后梳妆打扮了一天,等了一夜,却没有等到皇上。”
原来如此。
“今早我醒来,就见皇后还穿着昨天的衣裳,坐在床上,望着门口。那件衣裳,就是去年皇上送的。”
昨夜,皇上睡在我的身旁;昨夜,皇上与我缠绵缱绻;昨夜,皇上许我太子之位;昨夜,我以为自己深爱着他。可是,也就是在昨夜,皇后孤苦的身影,含泪的眼眸,等了他一晚,盼了他一夜。
这真是赤裸裸的讽刺。我突然觉得自己对不起眼前的这个人,我不该把她最后的希冀也狠狠打碎了。她心里,还有什么盼头呢。如果知道是这样,我绝对会劝皇帝来长秋宫,哪怕只是来看一眼。
“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守着。”
她答应着,快速转身走了几步,却又回来,“贵人,还是我来守着吧。”
我笑着安慰道:“没事的,你也守了一天了,去休息吧。”
她脸上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可是,贵人——”
“想说什么?”
她急忙回道:“没,没什么。”说完,便对我行了退下之礼,离开了。
我坐在之前米脂坐过的绸垫子上,旁边是忽明忽暗的灯光,随着灯光的摇曳,黑暗里变幻出一个个黑魆魆的青影。可是我的心里,竟丝毫没觉得怕。皇上对皇后,当日也曾宠爱倍加吧。再看看现在,却落得如此惨状。该去怪谁呢?
皇上对我,又是怎样呢?待到哪一日,我是否也会像她一样,孤苦伶仃,终老一生?
一阵冷风,窗子再次被吹开了,发丝纷乱。我急忙走过去,正要关窗,窗边却突然闪出一个人头。
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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