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易。”
原来是他,“干嘛突然闪个头出来。”我责问道。
他摸着头皮,不好意思的说道:“碰巧而已。我只是想问问贵人,什么时侯离去。”
我向他说了我的想法,他边答应着,边跃上房顶,离去了。
我拿起搭在案头的白布,浸入木盆中,浸透了,拧干了,轻轻搭在她的额头。想是皇后怀着孩子,班昭也不敢随意用药,再加之皇后心灰意冷,这病便来的汹涌。
现如今,就只能使用这个土方子来降温了。
试体温,换白布,浸泡,拧干,未曾知觉,窗边就已经出了亮光。走至窗边,推开窗子,东方隐约可见一轮红日,即将喷薄而出。
背后传来虚弱的声音,“是谁?”
回过头,正看见皇后强挣扎着身子要坐起,米脂正巧从后殿走出,急忙跑过去将其扶起,含泪道:“皇后,您可算醒了。”
此时,皇后正好背对着我,而米脂站于她的对面,“皇后,烧终于退了。”
只见皇后无力的抬起右臂,轻轻覆上额头,然后淡淡说道:“这又是何苦,让我就这样去了,何尝不好。”
听她这话,我竟隐隐有想哭的冲动。米脂也是一样,含着泪回道:“皇后怎么说这样的话,活的好好的,不过就是烧了些而已,怎么就想到死了呢。您看,这不就好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还长着?”她突然惨笑起来,我能看见她的背在微微的颤抖,“可恨肚子里的这个冤孽,若不是为他,我也不用受苦至今。”
米脂柔声安慰道:“皇后这话差了,正是为着他,才要好好活着呢。想皇后昨日烧的那么重,又不敢用药,可是今日一早,这烧可不就退了。这正是好兆头呢,正是这肚中的孩子,在保佑着皇后呢。”
皇后长叹一声,“只是可怜你,守着我,受累了。”
米脂急忙跪下,“服侍皇后,不敢说累。只是昨夜,却是邓贵人在此守了一夜,为皇后用冷布降温。皇后要谢,该谢谢邓贵人才是。”
“她会这么好心。”
“阴皇后,要说我的坏话,也该四处瞧瞧才是。”说着,我便走到她面前,正对着她苍白的脸,“虽则烧退了,身子却还虚弱。我让班昭煮些浓汤送来。”
见她要开口,怕她不领情,反倒说些不好听的,我便急忙向门口走去,“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休息了。这一夜,还真有点累呢。”
推开这扇门,我才想起,刘易昨夜便离开了,我该怎么出长秋宫呢?正思索着,却听见头顶上有瓦片响动的声音。然后就看见刘易一跃而下。来的正是时候。
安然回到嘉德宫,便急忙命班昭和晚月准备滋补的汤,备好后,我尤急催着班昭便将其送去长秋宫。待看到班昭的身影出了嘉德宫,我才觉得困的很,便吩咐晚月不要外人打扰,自去睡了。
躺倒在床上,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阵发黑。想是进宫后生活太过安逸,不过一夜未眠,竟如此疲倦。闭上双眼,好好睡一觉吧。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手腕处一阵冰凉,我努力想睁开双眼,却是眼皮沉沉,总是也睁不开。耳边传来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怎么样了?”
“臣——臣,也不知。”
“别给朕说这些没用的话,废物,滚。”
“是,是,是。”
接着是一阵笑声,很轻很轻的。
“还有你们,都是一样,邓贵人哪一刻醒了,你们就哪一刻用膳。一直不醒,你们就一直这么跪着。”
听这个声音,好像是皇帝。只是,他惩罚的那些人,是谁呢?对了,我躺在自己的宫中,他罚的那些人,岂不都是嘉德宫中的。脑中渐渐清醒了,我努力的将眼皮睁开,却总是睁不开,像是有什么东西,紧紧黏着它们,我无力挣脱。
“皇上,贵人刚刚,眼皮好像动了一下。”
听这声音,像是元开。
“御医,御医。”
想想这个御医也很是烦恼,刚刚才被皇上喝名“滚”,现在又被急不可耐的叫回来。
我再次努力的想睁开双眼,突然腹中一阵饥饿,轰隆隆的叫起来,趁着这股声音,我竟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我的面前,是一张失落焦虑布满血丝的双眼,是皇帝。
跪在地下的御医颤巍巍说道:“邓贵人想是饿了。饥饿便会失血,血不足便会引起头晕、麻木、无力、嗜睡——”
皇帝急忙打断了,“没人听你背医书。开些滋补的药来。”转眼对着跪在地下的一群吩咐道:“还不下去准备些吃食。”
她们几个急忙谢了恩,小跑着退下了。
听皇上说,我已经昏睡了四天了。从那日躺下,我一睡便不曾醒过,起初,晚月因是我的吩咐,不敢去叫醒我,等到日落西山,不见我起床,待到月上梢头,竟还不见我的动静。她这才急了,叫了我几次,一点反应没有,可巧班昭又不在,她便没了主意,又怕皇帝责骂不敢回报,就那么傻傻的守了我一夜,本以为我实在是太累,休息够了今早便能自行醒了,谁料等到日上眉梢,我还是那么安静的躺着,一动不动,她这才痛下决心,向他禀报了。之后便宣了御医来,看了这几天,竟没有一点头绪,仍然是昏睡着。
“这群奴才们,越来越不像话。”
肚中又是一阵饥饿。唉,这次昏睡,怕真是饿的。原本只是累了想睡一会而已,谁料睡的太沉,便一睡不起了。再加上饥饿,真是想醒也醒不来。
“现在感觉可好些?”
我胡乱的答应着,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晚月的身影,怎么还不出现呢。
“上次是昏倒,这次又是昏睡不醒,以后不准你随意行动,我派个人贴身跟着你。也不知道为孩子想想。”
什么时候,那个冷冰冰的皇帝竟然变成了话唠,喋喋不休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只是现在,我实在没有心思去听他这些不休止的车轱辘话。此刻,我期盼看到的晚月的身影。
因为,我实在是饿了。晚月到底在干嘛,准备些吃食,怎么用了那么久呢。
“贵人,贵人,来了,来了。”
那个期盼的身影,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