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待选采女们进宫的日子。
我心中,有些忐忑。或许,我该相信班昭的阅历与眼光,相信她不会辜负我。
一大早打发皇上上朝后,我便忙着梳洗打扮了。皇上说,身为当朝皇后,举手投足间都需大气挥洒,让人一看便心生神往心向往之,愿意为我赴汤蹈火而在所不辞。他说,我天生便具备这种气质。
用过早膳,那些采女们便来了。班昭站在我身后命令道:“你们便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洛阳人氏,彭珍。”
“青州人氏,楚云。”
“幽州人氏,刘梓梦。”
“江南人氏,柳如烟。”
“洛阳人氏,许一诺。”
介绍完毕,班昭便在我耳边嘀咕起来,“皇后您放心,您随便挑,每一个都是闺秀淑女,相信我的眼光,绝对没错。”
我不禁扭头看她,她站在我背后,右腿不停的抖着,两个耳坠如同两个秋千,不安分的晃着,看的人头晕,我不禁自嘲的笑了,就她这幅形象,我竟然把这等大事交给她。
我的考评,很简单,每人演奏一首曲子,乐器自己随便选。诗文书画虽都可以表露作者的情操高洁还是卑贱,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以我手写我心”,说白了,这些都是可以作假的,而音乐却是假不了的,演奏者内心的真实感情能够通过音乐展露无遗。
我正要吩咐,却见红绿匆忙跑来,“皇后,皇子病了,全身浮肿,发烧。我没法子了。”
我急忙吩咐她去请御医,然后将我的办法告诉班昭,让她为我筛选出两人,留待皇上亲自挑选。
回到长秋宫。
隆儿正不停的哭着,御医跪在床前,正在诊脉。
我急忙问道:“皇子如何了?”
“皇后无需担忧,想是奶娘近日身体不好,体内有火,这股毒火便随着乳汁进到皇子体内。这些毒火,大人尚且难以抵挡,如今到了这小小孩童体内,哪能不出事呢。”
我大声问道:“昨日喂奶的,是哪位奶娘?”
然后,就见张妈战战兢兢的站出来,胆怯回道:“皇后,是我。”
“让御医为你开几副去火的药,拿了药,便回家休息吧。这几日就让李妈先奶着,待你身体好了,再来与其换班。”
听我这么说,原本战战兢兢的张妈一下跪在我面前,“皇后,您真是个好人。我还以为,您要责罚我呢。”
想是我刚才太过大声,吓到她了,于是将她扶起,“奶娘过虑了。想是你心中有什么烦忧,我不怪你。”
她却突然哭了,“皇后,请您救救我男人。他要死了。”
我吩咐晚月倒了茶,便将其拉到榻上坐下。她还有些敬畏,只是将屁股轻轻碰着坐榻,并不敢真的坐下去。
原来,他丈夫是北军“中垒”一支的校尉,手下统领士兵五千。只因没有去攀附宦官郑众,便一直被其他七支的校尉瞧不起。前几日,她的丈夫因看不惯那七名校尉对郑众阿谀逢迎,在他们的一再挑唆下,便跟他们大打出手,怎奈双拳难敌数手,最后被手下抬回了家中,现在还没有知觉。怎奈他家中又无积蓄,每次发了饷便悉数散于手下众人,现在竟然无力请医救治。她无奈,自己一个女人,又不敢去找他们理论,更加不敢去向他们讨要费用。
又是郑众。
自从他帮皇上除掉窦太后极其背后的势力,他在朝中的权势已然如日中天。不仅皇上器重他,就连有些朝中大臣见了他,也是低头哈腰跪拜不止。全没一点文人的清高气质,只剩官场的黑暗污浊。
据传言,不仅宫中宦官多是他的党羽,就连朝中,也有不少他的势力。
现在,张妈不敢去找他们寻些公道,只想他们给些药费,将他丈夫治好便是。
“钱财都是次要。我即刻便派御医随你回家,务必使你丈夫痊愈。”说完,我便对晚月吩咐道:“你带着张妈一起去寻孙御医,然后拿着长秋宫的牌子,将他们送回家中,待她丈夫的伤痊愈了,你再回宫。”
看着晚月一行人走了,我才回过神来去瞧隆儿。刚刚红绿已经给他服了药,虽还有些烧,却已经安稳的睡着了。
红绿端着茶过来,“皇后,请用。”
喝着她亲手泡的菊花茶,“也不知班昭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她抿嘴笑道:“皇后想是担忧了,既然皇子已经无恙,您还是过去看看吧。为皇上挑个可心的美人。”
我娇嗔道:“大胆。敢情不想活了。”
她娇笑道:“奴婢知道,皇后不会罚我的。”
我搬进长秋宫后,已经给了她自由出入禁宫的权利,她可以随时出宫与端木轩见面。看的出来,她心情很好,那是一种幸福到快要溢出的笑容。只因这两个孩子一直是她带着,对她的依恋甚至超过我,只能将其暂留宫中。
那里,有班昭,就够了。
班昭留下的两人,便是刘梓梦和柳如烟。
是夜,长秋宫。
“明日我便将两人安置与偏殿中,皇上午时过来挑选便是。今年进行的晚,故人数也少,皇上莫怪。”
他一副与他无关的神情,任我在旁边不停的说,他只是不理。我知道他的想法,只是有些事,不想做却还是要做,“反正就那么两个人,您就随便挑一个吧。”
“那你就帮朕随便挑一个吧。”
我赌气道:“皇上若不罚我僭越,我便挑了。”
他脸上是不羁的笑,“准了。”
我便随意选了一个,她的名字便是柳如烟。这是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名字,能为女儿取这样一个名字的父亲,该也是精通琴棋书画的淡泊风雅之辈,他教养熏陶出的女子,是不屑于混乱的宫廷斗争的。在她们眼中,画几幅山水,描几幅好字,远比荣华富贵要高雅的多。
我相信,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
“我的皇后,又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我这才回过神,“没什么。只是有一事想求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