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姬正为难间,有内侍报:“皇后凤仪到!”
薄姬慌忙起身拉着刘恒去迎,又怕吕雉看见张嫣跪在地上,又转身先扶起张嫣,很亲近的握住她的手。刚收拾了紧张的神气,吕雉已然来到了正殿。薄姬拜道:“嫔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长乐无极!”
“妹妹这里有什么好的吃食?让嫣儿都舍不得回去椒房殿了!”吕雉笑着说,伸手去扶薄姬。
“嫔妾这里哪有什么好的吃食,曲台阁的吃食自然比不过椒房殿的。是,是翁主跟恒儿玩耍才,才……”
“呵呵,看妹妹紧张的,本宫也没有责怪于你啊!快起身吧!哟,这可是……”吕雉想了一想才喊出刘恒的名字,“恒儿?都长这样高了?瞧瞧瞧瞧,虽然都在这未央宫,本宫记得上一次见恒儿大概是在两年前吧!瞧瞧妹妹把恒儿藏的多好!”
吕雉本是一句玩笑,薄姬却紧张的身子都在颤抖,小心的将刘恒护在身后:“皇后娘娘是贵人多忘事,前不久,前不久皇后娘娘才见过恒儿一次呢!”
张嫣也不计较薄姬嘴里说的是不是实话,总之是被狠狠的震撼了,没想到薄姬竟然小心谨慎到了如斯地步,怪不得下了学堂她要跟刘恒玩,刘恒就跟没有断奶的孩子一样,着急回家,而且还表现的十分怕人的样子,回来的路上哪怕是遇见宫女,他都要绕道而行。
“皇祖母,我要跟刘恒舅舅玩!”张嫣表明态度,引开吕雉对刘恒的注意。
薄姬见吕雉的注意朝向张嫣,偷偷的将刘恒支了出去。
吕雉眼尖,瞧见刘恒跑了出去,笑道:“你刘恒舅舅都跑出去了,怎的会陪你玩?”
薄姬一张粉雕玉琢的脸涨得通红,慌忙解释道:“回皇后娘娘,恒儿是去小厨房看看为翁主备下的点心做好了没有,好拿来给皇后娘娘和翁主尝尝!”
“是这样啊!那怎的不让宫女去?”
事实上,吕雉看见刘恒长的这样机灵,心中已然是不快了。
张嫣拉着吕雉的手,撒娇似的说:“皇祖母看看薄姬娘娘的曲台阁,这里潮湿阴暗,还不通风,又热又霉,皇祖母再看看刘恒舅舅,那样瘦,而且刘恒舅舅脑子好像不好使,很迟钝的样子,一点都不机灵,显然是营养没有跟上影响了长个子还影响了长脑子。薄姬娘娘的曲台阁没有好的东西给刘恒舅舅吃,可是却还准备的好吃的点心给嫣儿吃,皇祖母你要赏薄姬娘娘才对!”
张嫣的一席话,让薄姬的一颗悬着的心稍稍平静一些。她最“欣赏”的莫过于张嫣的那句“刘恒舅舅脑子好像不好使,很迟钝的样子,一点都不机灵。”
吕雉听了张嫣的话,细细回想一下从她进来之后刘恒的表现好像果真不如未央宫其他孩子那样机灵,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接下来张嫣又说了些曲台阁的条件怎样怎样的差,直说的吕雉怒斥内务府,又着人找来了内务府的内侍总管,重又为曲台阁添置了不少的日用和新鲜的瓜果。
吕雉又跟薄姬说了一会儿子话,就要带张嫣走,张嫣这一次也没有再倔强,很顺从的跟着吕雉走出正殿。她走了两步,回头,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薄姬,轻轻的朝她示意。薄姬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也朝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直到吕雉和张嫣走远,薄姬都愣在原地,她根本不相信能有这样心思的人竟然是个六岁的女童。也是这样的聪慧让薄姬觉得,不可小觑这位六岁女童,她的心思不同一般的孩子,若不从她,恐怕她会在吕雉跟前说些不该说的话。这样聪明的孩子,顺着她的意,不会有坏处,若不顺着她的意,怕是要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第二天一大早,薄姬送刘恒去学堂,刘恒临出门,薄姬叮嘱他道:“嫣儿翁主若要跟你玩,你陪她就是,她若还想来我们的曲台阁玩,你也带了她来!”
刘恒不多问,点了点头道:“诺!恒儿知道了!”说完跑开了。
身后的薄姬喊道:“小心点,切莫惹事,遇人也尽量躲远远的,下了学堂就快快回来!”
“知道了母妃,母妃回去吧!”
每次都是如此,薄姬送刘恒出门,都不忘这样叮嘱于他。
自刘恒出门直到安全回到曲台阁,薄姬的一颗心都没有安生过,提心吊胆的等着儿子安然无恙的回来,这焦急的等待中,连薄姬自己也数不清要去殿门口张望多少次。
第二天张嫣去的很晚,本来只有半天的课,她快晌午了才进学堂。
姱瑛将张嫣送到,便离开了。
先生看见张嫣,竟心中生出一缕恐慌:这女娃太调皮,若再跟昨天那样带着孩子们起哄,可怎么是好?
张嫣是吕雉的宠外孙,就算朝堂大臣面对她的调皮也只有迁就忍让的份,他只是个教书先生,只负责教书识字便是,哪里有什么权利管教于她?但是她若再在课堂上调皮,影响了先生教书,学生们没有背好书,先生还是要受罚。总之,先生遇见张嫣这种有地位又调皮的孩子,是没辙了。
出乎意料的是张嫣今天倒是安生不少,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连竹简都安稳的卷在一起,也懒得伸开。
先生讲了一会子,来到张嫣身边,轻声问她:“翁主为何不背书,却要坐着发呆?”
张嫣抬头看了一眼先生,先生吓得头往后扬了一下,她本安生的坐着并未打扰他人,后悔不该前来打搅她发呆。不过还好,张嫣这一次没有像昨天那样,而是朝先生笑了笑,道:“先生教我写字吧!”
“先学会背书了,才好写字!”这是古代最传统的教学方式。
张嫣想了想,道:“没关系,先生就教我写我的‘嫣’字就好!”
先生是十分怕张嫣再惹出什么事的,就很顺从的拿起笔教张嫣在单个竹简上学写“嫣”。
隶书跟汉字相差太远,张嫣是要重新开始学习的,好在张嫣聪慧,绘画功底也还可以,写出来的第一个隶书竟还算工整。写好了“嫣”字之后,很欢喜的拿给先生看,先生也是吃了一惊,点了点头,只叮嘱好好练习,没有再说什么。
张嫣又将这个字拿给刘恒看,刘恒瞟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心中却多有不服,老早薄姬也有教过他习字,不过从未像张嫣这般在人前炫耀而已。
张嫣欢喜的想,这是她写的隶书处.女字,要好好保存才好。
张嫣跟刘恒约好,下了学堂再一同去薄姬娘娘的曲台阁。这一次刘恒很爽快的答应了。
张嫣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薄姬娘娘会帮她,不过她还是跟着刘恒去了曲台阁。
“薄姬娘娘想好了要帮嫣儿的,对不对?”张嫣期待的眼神看着薄姬。
薄姬支开了宫中近身侍奉的宫女,才小声道:“这些日子正是家人子们入宫的日子,来来往往生人比较多,倒容易混出宫去,等到明日我命彩霞去请了皇后娘娘的出宫手令,你跟着彩霞出宫罢。”
“谢谢薄姬娘娘!”张嫣感激涕零。
薄姬若有所思了一阵,又问张嫣:“此次出宫,你要怎么找到鲁元公主?你留在未央是鲁元公主和宣平侯应允的,难道你就不怕惹他们生气重又将你送回来?我已经担了风险将你送出未央,你若在长安,或者是回赵国的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我脱不了干系事小,你的安全没有保障事大啊!这一切嫣儿你可想过?”
她才六岁,只是一时闹情绪才会想着出宫,这一切后顾之忧她应该很难想的清楚。薄姬爽快的答应,又将这些难题放在她眼前,是希望她能知难而退。
“薄姬娘娘放心,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你只要将我和我的丫鬟孺青一起送出未央宫,我就一定能找到赵国回到爹爹和母亲身边,也一定不会再回来未央。”出去未央本没有那么难,只是吕雉看的紧。
她要出去,无论如何,她都要出去。
薄姬看了看侍候张嫣的孺青。如今也是宫女装束的孺青,未长成的样子,个头也十分小巧,想了想还是没法放心,最后哄张嫣说让彩霞送他们到赵国看着张嫣回到鲁元身边再独自回宫。
张嫣也感觉这样最是妥帖,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