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轻风,垂柳之下。
楚飞燕正式传授楚西云正宗的蜀山剑诀。
蜀山派,自创派以来便是剑侠辈出,声名遐迩。而蜀山剑诀,更是这天下修真界中最具威力,也最负盛名的剑诀之一。修真界中更有“天下剑诀,出自蜀山”的一句传言更是说明了蜀山剑诀的威力和源远流长。
楚西云重重的点了点头,楚飞燕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会心的笑了笑,说道:“今天我要教给你的,是几式最基本的防身剑诀,招式简单,只要用心体会,自然能领悟其意,修成此诀!”楚飞燕一板一眼的道。
“那,此招式威力如何?”楚西云瞪着小眼,满怀期望的问道。
“呵呵!”楚飞燕笑着摇了摇头,道:“只是防身之术罢了,并无何威力可言!”
楚西云听后顿时低下了头,楚飞燕看到他眼中的失望,是那么的明显,心中也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师门明确规定,非本门入门弟子,决然不可私传蜀山道术及剑诀,自己传他这一招半式,已然是触犯了门规,不过好在楚西云只学这粗浅几式,并不身怀蜀山道术,这所谓的蜀山剑诀就算使出来,恐怕任何人见了,也不会认为这就是堂堂的蜀山剑诀。
就这样,楚飞燕拿出了一把木剑,道:“好了,闷葫芦!你可要看清了!”
楚西云听罢顿时一愣,见这丫头已经直呼自己好几日闷葫芦的名号,似乎已经叫习惯了,当下心里也不在意,连忙聚精会神看了起来。
楚飞燕说罢,便舞动着浅红身影,身轻如燕,将一式剑诀耍了出来,招式果然极其简单,看着楚西云在一旁认真的样子,细笑一声,将其余的几式剑诀使了出来。
楚西云在一旁细细看着,只听楚飞燕娇喝一声道:“这一式叫“知难而退!”
只见其身形一晃,手中木剑径直向上挑起,身子却急速的往后退去,身形之快,看的一旁楚西云心中连连叫奇。
楚飞燕耍完了示范的几式,便将木剑递给楚西云,问:“你记清了吗?”
楚西云接过木剑,并不言语,上前耍了一番,虽然有些生涩,但却一板一眼的将楚飞燕所示范的招式全部使了出来,楚飞燕仅将剑式使上一次,楚西云便立即能够再演一回,可知其记心甚强。楚西云虽是小孩,但拿捏之准绳,居然十分到家。悟性之高,竟然丝毫不亚于一些蜀山派的普通弟子。
其后几日,楚飞燕还发觉这少年还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坚定不移。虽然她只是传授了楚西云几式可以说是最为简单的剑诀,但是他却每天都是努力不懈地练剑,风雨不改,从不间断,远胜一些性情慵懒的蜀山弟子。所以在短短三日,楚西云便将在几式剑诀使的炉火纯青,只是体内无半点道行元气,火候未足而已。
“这个闷葫芦,若是收之于蜀山门下,假以时日,必定会有一番作为!”
暗影里,楚飞燕望着那个疲惫的男孩,心中不由叹道。楚飞燕深感惋惜,她知道,自己冒着被长老处罚的危险而私传蜀山剑诀给这个少年,倒不如让爹爹将其收之门下岂不更适合。然而,她知道,其父当年是昆仑弃徒,且与妖为伍,不但蜀山上下人尽皆知,还震惊了整个修真界,恐怕蜀山上下以及那几位顽固的长老们,死都不会答应将其收为蜀山弟子。
楚飞燕摇了摇头,秀美灵动的脸庞之上呈现出了一丝悲意,每次当看着楚西云一心一意,聚精会神的练剑时,她总会念起自己以前的身世,生父早死,娘亲带着自己孤苦伶仃打拼,最终也倒在瘟疫之下,然而眼前这男孩的身世却比自己更加凄苦,她知道这个少年自出娘胎中,便受尽天下人的冷落,从没得到半点关怀和谅解,他比任何人更需要同情,可是他偏偏不需要别人同情。如今,他虽然已经有家,却仍然受着楚府人的嘲讽,连重过正常人家的生活,都没有资格。
可惜,人生无常,世事,更是无常。
终会有一天,这个孩子的人生将会风起云涌……
也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
转眼间,过了这晚,便是楚府老爷子楚赢的八十寿辰之日,楚府今晚便已是灯火通明。
那天,楚府所有人正忙个不可开交之际,楚濂自然也忙碌着其父的大寿典礼。
突然,一声清脆而响亮的鸟鸣悠悠传来,屋中的楚濂心中一顿,忙转身走了出去。
一只通身雪白、极其飘逸的白鹤,轻飘飘的落在了楚府大院中,楚濂见到后眉头一皱,这乃是蜀山特有的仙鹤,作为蜀山派门众传信只用,如今仙鹤而来,是蜀山出了什么事吗?
楚濂心想此处,便连忙上前,见其鹤脚之上果然缠有一纸卷信,取下来打开一看,面上身前顿时疑惑至极,眼眸中光波流动,许久,才抬起头,暗道:“怎么会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出事?”随即转身向着楚府大殿奔去。
“什么?你要回蜀山?”
楚濂能感觉到楚赢眼神中的惊讶和无奈,但心中却是十分纠结,蜀山有难,做弟子的自然当回门报到,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能好好的尽一下孝道,不料却在父亲大寿的前一日便就要遵奉师命返回蜀山,心中一时难堪之极。
“唉!”楚赢望着不敢抬头看他的楚濂,轻叹一口气道:“由不得你,既然蜀山有事,你自然回去便是,不用管我这个老头子,有西云陪着我过这次大寿,老夫已经很欣慰了!”他望了望身旁的楚西云,十分关怀的摸了摸他的头。
楚西云心中一时也是惊讶至极,没想到三叔竟会在此际返回蜀山,真是世事无常,本想三叔多在楚府几日,那整天笑嘻嘻,活蹦乱跳的丫头能再传授自己几式蜀山剑诀,先前的那几式简单的剑诀早已耍的枯燥无味,不成想三叔今日便要出走,而楚飞燕也定然跟着其回到蜀山,心中不由的也倍感失落。
“爹,孩儿不孝了……!”楚濂眼中顿时有泪芒闪动。
“罢了,罢了!”楚赢摆了摆手,站起身道:“你速回蜀山吧,蜀山派门规森严,你虽是入室弟子,若是去晚了也恐怕多有不便,为父这你不用担心,赶紧御剑去吧!”
楚濂心中有愧,但终究师命不敢违,最终还是与众人寒暄了一番,倒是那小丫头楚飞燕临行前将楚赢逗得开怀,这几日里,楚飞燕除了暗地里私传楚西云蜀山剑诀以外,便大多时间都和楚赢下下象棋。说来也怪,楚赢虽大楚飞燕近七旬,但是这个小丫头竟是聪慧之极,在象棋造诣上竟与自己不分上下,如今临别,心中也难免伤怀。而楚飞燕也笑嘻嘻的说什么他日定和义父再回梁州,再与其在象棋之上大战三百个回合云云,心中伤感情绪也见渐渐消散。
这些日子里,楚飞燕也勉强成为了楚西云的唯一一个朋友,临行前楚西云倒是破例的对其说了几句话,让楚飞燕大感意外,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楚西云只是一个性格孤僻的闷葫芦,从来不会主动和人说话,听到楚西云临别赠言,知道他已将自己当成他真正的朋友,小脸之上也笑出了两个小酒窝。
最终,楚濂还是带着楚飞燕御剑去了,七星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光芒,渐渐消散不见。
留下一脸惆怅的楚赢,还有他身旁那个孩子。
楚西云。
月至中空,梁州城渐渐安静了下来,白日的喧嚣在此刻,都已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是无边无际的孤寂。
一阵冷风刮过,吹起大道上片片枯黄杂叶,原本寂静无声的夜空此刻竟是突然起了大风,风声呼啸,极端刺耳,俨然一副暴雨来临之相。
位于钱江江边的灯塔,是整座梁州城最高的建筑物,约有数十丈之高,此刻灯塔之上如同明月的巨大油灯,在暗夜中闪闪发光,恍如星辰。
突然,一阵及其奇异、冰冷的风声呼啸而过,吹过灯塔,瞬间,那灯塔中不灭的油灯竟是戛然熄灭,顿时钱江之边犹如失去了指引明灯,瞬时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黑夜中,两道人影恍如鬼魅般飘然而过,缓缓落入灯塔塔尖之上,皆是身穿黑色斗篷、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其中一人背后插着一柄长剑,另一人却是腰间挎着一轮红色圆形刺轮,两人站在至高点,任凭寒风吹过,却是纹丝不动,只是扶动了二人的斗篷,随风飘扬。
“你的调虎离山计果然管用,楚濂已经走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腰挎刺轮的男子突然说道。
另一人默默站着,好一会儿,才道:“明日子时动手!”
“明晚动手?有何之意?”
“门主得到消息,明日还会有人来梁州城!”
“还有人?”刺轮男子惊疑道。
“门主不想与那些人发生过节,只要确保完成任务,其他的一概不用管!”
“原来如此,呵呵……!”刺轮男子发出一阵笑声,却是令人毛骨悚然,声音里面所蕴含的杀气,如同阴魂般环绕在灯塔周围。
“不知道门主大费周章找到这个孩子,并让我等务必见他带回去,是何用意?”
“我也不知道,或许门主也不想让我们知道!”
突然又刮起了一阵大风。
灯塔之上,那神秘的两人不再说话,突然跃空而起,身体如闪电般腾空而上,身上的斗篷迎风而起,露出了一面醒目的绣花图腾,一面绣着血红骷髅头的斗篷,只是一瞬间,便消失在茫茫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