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西云来到楚府以后,楚赢特地为其雇了一位老先生回来教导他读书认字,免得他与自已两个孙子聚在一起学习,易起争端。
然而,楚西云纵使在学习时还是一贯地一言不发,他依旧冰冷如昔,就连先生亦不敢强逼他一开其口。他似乎对任何事均毫无兴趣,但每当楚赢与清晨练剑时,他却是站在老远的地方观看,当楚赢恰巧望了他一眼后,他却又远远避开。
楚寒的心里顿时也获悉一丝灵感,难道这个孩子喜欢剑?
说起剑,楚赢不由的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是楚西云的三叔,也是蜀山派武真长老座下入室弟子,楚濂。
想想距自己八十大寿不足一月之久,楚赢心中渐渐起了一丝涟漪。
“濂儿,也有五年未见了啊!”
这一日,楚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着楚赢寿宴时的事情,毕竟距离其寿辰已然不足七日。可是当府中上下人人都在忙碌之际,只有一个人,楚西云却默默的坐在府门口,对此不闻不问,过往的人看见了,都以为这个孩子是不是神经有什么不正常,不然怎会如此寂寥。
楚西云托着下巴,遥望着远方,不知其目光究竟伸向何处,还是深不可测,就这样静静的望着,丝毫不被周围环境所扰。
突然,楚西云的双瞳竟是变得惶然,惊恐,是什么让这冷酷的孩子如此模样?一道毫光自天边划来,就像是天际流星般,径直对着楚府奔来。
楚西云眼见这道毫光速度之快,已然超出他平生所识,不由的踉跄的退了两步,待眨眼间,那毫光便彻底的出现在楚西云眼眸中,不是什么流星,赫然是一道剑光!
一把巨剑,散发着炽热的青红光芒,横立在半空之上,剑身之上站有两人,被青红光芒所罩,看不清面容,但看身影却隐约见得是一长一幼。
毫光褪去,那柄巨剑也渐渐化成一缕淡光,渐渐转小,楚西云张着小嘴,紧盯着前方,却见一名白衣飘飘的青年,以及一身淡红衣衫,头扎一条马尾的小姑娘,缓步向着楚府走来。
待那两人走进后,楚西云才看清,这白衣青年果真生的真叫人中龙凤,高高的发髻,秀白而俊逸的脸,恐怕连女子见之也会心生妒恨。至于那一旁的红衣小姑娘,与自己年龄相仿,倒也生的俊秀异常,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扑扇扑扇的像是会说话,让人一看便心生怜之。
“咦?你……是谁?”
白衣青年走进府门,见到楚西云后,顿时眉头一皱,只见这孩子只是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脸,像是在找寻着什么,一时间也不好发作,只得一甩长袍,走了过去。只有其身后的那个小姑娘竟是冲着楚西云做了个鬼脸,随后也跟着去了。
“三叔……”楚西云默默的望着那青年的背后,插着一把青红长剑,记得爹爹曾经告诉过自己,那叫“七星剑”,乃是蜀山派的绝世名剑之一,据说后来是传给了一个叫楚濂的蜀山弟子。
而自己的三叔,就叫楚濂!
楚西云嘴角抽搐着,却始终没有喊出声来。
楚府大殿上,两旁的灯笼冉冉闪烁着微弱的烛光,楚赢站在殿中,指挥着家丁们布置着,突然一阵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楚赢转过身来,却顿时怔住了,许久,才大声笑了出来。
“臭小子,为父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眼前的白衣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楚寒的三子,姓楚名濂,已三十有余,师承蜀山派武真长老,剑法无双,一身道行也是高不可测,在这西蜀之地,名声不可谓不大。
“爹,孩儿不孝!”
却见楚濂竟是一头跪下,眼圈泛红。
楚赢见状一怔,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俯身扶起了楚濂,轻声道:“你身为武真长老最为得意的弟子,平日里修炼打紧,且事务繁忙,虽然几年来不了一趟,可有这份心意就够了,为父不怪你!”
楚濂听闻此言,心中又涌起伤感,可毕竟是修道之人,很快便恢复平静,挽着其父的胳膊,笑道:“爹,我们进屋坐下说话吧!”
楚赢笑着点头,却见楚濂身后竟还跟着一个小丫头,长的古灵精怪,惹人怜爱。
“这小丫头……”楚赢疑惑的道。
“哦!”楚濂望了一眼小丫头,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答道:“这小妮子是我多年前外出历练之际收养的义女,现已是我蜀山的入门弟子,名字叫做飞燕!飞燕,快!叫爷爷!”
“爷爷好!”那小姑娘摇晃着马尾辫,连忙上前呼声道,惹得楚赢眉开目笑,连声道:“好!好!好一个蜀山小女侠,果然是俊俏非常,一表人才!”
那小姑娘听老爷子如此夸奖,面上轻笑,嘴中却道:“素闻老将军盖世无双,今日得见,果然英姿焕发,不减当年啊!”
“哦?”楚赢听闻此言,皱着眉头,看了楚濂一眼,楚濂却是表示无奈的耸了耸肩,楚寒叹了一声,随即放声大笑。
屋内,当楚濂得知二哥的独子已经找到之时,猛然站起了身,倒是吓了身旁的楚飞燕一跳。
“二哥的孩子……现在哪里?”楚濂颤抖着声音问道,面上神色异常焦急。
楚赢看他如此模样,知这两兄弟至小感情深厚,摇了摇头,道:“就在府上!”
楚府后院,楚西云倚靠在门前,看着院前的那棵青松,怔怔出神。
“西云!”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楚西云猛然一惊,站直了身,望去,却见那不久前看到的那名白衣青年,面上神色悲喜交加,嘴角顿时动了动。
“三……叔!”
两人就这样默然不语,对望了好久,好久。
此后几日里,楚濂与楚西云时常坐一起谈心,且一谈就是忘了时辰,每次都要楚飞燕亲自去打断这叔侄俩的谈话方可。而楚西云也难得的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在这楚府里,除了楚赢以外,恐怕就属楚濂对其关怀备至了。
而那小丫头楚飞燕,这几日倒也是知道了楚西云的一些事情,觉得此人的身世竟是比自己还要凄惨,不由的心生怜悯之意,不过却是硬吃了几回憋。原来,楚飞燕常常见到楚西云一个人默默的在角落里发呆,便过去与其打招呼,不成想楚西云只是冲其点了下头,却没有说话。也许,只有真正让他信任的人,才能成为他的朋友吧!
楚飞燕心中有气,暗骂楚西云是个闷葫芦,不过心里却是明白一点的。
这个男孩,不寻常。
可是不管楚飞燕如何接近楚西云,楚西云总是我行我素,不过其眼中对她的冷意已有些消减,她总算略觉惬意。
然而,对于府内其他人等,楚西云仍旧笑骂由人,沉默寡言。
正因如此,觉大和觉为始终看不过他此种作风,始终还是要找他的麻烦。
有一回,这二兄弟在后院练剑,修习的是楚家剑法,无奈觉大和觉为天性疏懒,资质平庸,纵然楚河教他们的仅是楚家剑法的入门皮毛,但两人一直未能领悟当中窍门,更遑论要学全楚家剑法,不过二人却又好大喜功,甚爱耀武扬威,此刻发现楚西云正站于远处,忽然心生戏弄之念,对觉为道:“二弟,你看,臭小子又站在那边!”
觉为道:“是呀!每次爹爹教我们剑法时,他总是在远处偷看,真不要脸!”
觉大突然提议:“好!就让我们作弄他一下!”
觉为乍听觉大又要无风起浪,不由得惶然道:“大哥,爹不是吩咐我们别去惹他吗?若再去戏弄他,恐怕爷爷会……”
觉为还未说完,觉大已抢着道:“怕什么,我今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办法!”
说着将嘴在觉为耳边低语一会,觉为顿时阴阴一笑,接着,觉大向楚西云招手道:“喂,小杂种!你过来!”他居心叵测,先欲以言语相激楚西云行近。不料楚西云早已习惯这一套,了无反应。
二人拿他没法,只得手执木剑一跃上前,剑尖霍地指向步惊云。
“嘿,小杂种,你每天偷看我们练剑,到底是何居心?”觉大盛气凌人地道。
“是呀!听说爷爷说要教他他又不学,他一定自以为很了不起!”觉为也道。
二人分明存心挑衅,楚西云也懒得理会他们,转身欲走。
觉大猱身抢前拦着他,道:“别走得这样容易,我哥儿俩今天想瞧瞧你有什么过人之处,要和你切磋一下!”他说着平剑当胸,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挑战之姿。然而楚西云却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转向另一方走去。
觉大深感受辱,怒喝:“小杂种居然无视我的挑战,难道吃了豹子胆不成?”语音方歇,也不理会楚西云手中有无木剑,持剑便向其背后刺去。
谁知楚西云竟是瞬时身形一闪,这一闪的速度竟是异常的快,已超越一个十岁孩子的身手!
觉大一愣,没料到他有如此身手,不忿道:“啐,你刚才碰运气而已。再吃一剑!”言毕剑划半弧,飞身再上。
这一式觉大早已习练无数次,信心十足,出招更是凌厉快速,落位更准,楚西云已无从闪避,猝地反手折断身旁矮树的枯枝,把枯枝迎了上去。
“啪”的一声,枯枝对上觉大的木剑,竟将觉大的剑势阻截。
觉大一呆,疑道:“这是什么剑法?”随即愤愤的道:“好啊!你这小杂种不知又从哪偷学来的一招半式?”说着又挥一剑,直刺楚西云而去,此剑招式简单异常,使剑法门全仗内力修为,觉大自恃年纪较楚西云为长,气力应远胜于他。这一招他纵然能挡,枯枝亦必脱手!
岂料楚西云竟不闪避,手持枯枝向前迎去。
在旁的觉为瞧见楚西云使出的这诡异的招式,也不由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二人剑势一碰之下,觉大手中木剑意外地飞脱!楚西云终究胜了梧觉一筹。
“好小子,今天我倒看看你有多少本事!”
觉大羞愧得无地自容,恼羞成怒之下,提剑再上,此时觉为眼见不妙,亦展身加入战团,混战起来。
其实楚西云刚才使出的一招半式乃是幼时爹爹一时兴起传授的昆仑剑法,虽说是昆仑剑法,但这一两式小儿科的粗浅剑法,也倒谈不上什么昆仑正宗,随便耍几式,倒也无妨。纵然楚西云学得此一两式粗浅剑法,但终究仅是借天赋依着所见而使,从未正式学剑,一人尚可应付自如,二人齐来,不免令他感到吃力非常,迭遇险招!
三人斗得正酣,觉大突乘空隙,剑走中门,急急刺楚西云的咽喉,此着本无甚厉害之处,但楚西云正忙于格开觉大攻来的招式,一时分身不暇,惟有举臂一挥,顿时觉为的木剑齐柄震断!
觉为岂料到这个幼弟的气力如此强横,拿着那半截断剑呆立当场,另一边的觉大觑准楚西云心神略分,知道机不可失,遂乘人之危,回剑向其右目戳去!这一剑当真非同小可,因为觉大手中拿着的虽是木剑,但若被其刺中,右眼必瞎无疑,就连呆立一旁的觉为,亦觉其兄出手未免过于狠辣!
眼看楚西云已来不及闪避,倏地,一块小石破空划到,“啪”的一声,木剑就在距楚西云眼前数寸给来石一弹,霎时一断为二!与此同时,一条淡红色的娇小身影已如疾矢般飞身上前,觉大和觉为不未及瞧清来者是谁,两张脸蛋已给那人“劈啪劈啪”的打了四,五记耳光。手中断剑亦于慌乱中掉到地上。
来者正是楚飞燕,眼见这两个蛮横子弟合伙欺负楚西云,不由怒从心生,便一时出手相救。
觉大和觉为二人早给楚飞燕打的头昏脑胀,好久才恢复神智,正欲发作,待看清来人后,见是楚飞燕,心中不禁胆颤,深知楚飞燕乃是正宗的蜀山弟子,十个自己都不够其打的,二人遂犹如丧家之犬,悻悻然窜去。
“你没事吧?”楚飞燕走上前,关切的问道。
楚西云看了她一眼,渐渐的嘴角浮现一丝无奈苦笑,道:“多谢你了!”
跟着便转身回走。
“慢着!”
楚飞燕突然出言呼道。
楚西云并未因他的喝止声而稍作停留,楚飞燕见叫他不住,人急生智,忽然道:“喂,闷葫芦!我听爷爷说过,你说自己不需要别人同情,但是你……可以吗?”
这句果然生效,楚西云立即顿足,可是仍然没有回头。
楚飞燕道:“一个人若有如此的傲骨,确实不错!但假若没有武功本事,真才实料,那么,当遇上困难和危险时,仍是难免要倚仗他人帮忙,终须还是接受别人的同情!”
她的言辞一针见血,楚西云虽然没有回头,但楚飞燕却瞧见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她虽与其相知并不深,却深知这个男孩极难心动,于是继续劝道:“尤其是你!你天性孤僻,没有朋友,在偌大的楚府中只有爷爷是真心待你!可是爷爷在世时尚可照顾你,保护你,但若爷爷百岁后,你怎么办?”
楚西云默然不语。
楚飞燕见费了不少唇舌,但见这个少年始终沉默不语,心中难免泄气,逼于无奈道:“我知你不喜言语,不过你若是愿学几招防身招式的话,我倒可以教予你几式简单,但却是真正的蜀山剑诀!”
楚西云猛然抬起头。
“蜀山剑诀?”
记得爹爹曾经说过,这天下剑诀,当以蜀山为首,就连第一仙门昆仑派也是其次!
楚飞燕浅浅一笑,因为,她已经看见了楚西云的脸,也看见了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包裹着一层寒冰的玉石,终有一日将融化。那时,便是玉出人间,万人瞩目。
次日,楚飞燕便私自传授楚西云蜀山派的本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