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费了这么大心思找我出来,难道还为着善了不成?”萧父不屑的道:“要杀要剐我萧某人奉陪就是!”
大哥嘿嘿冷笑两声:“我知道你是不怕死的,所以我也不会为难你!不过……”
忽地他手腕一抬,牡丹扇里飞出三枚银针,“扑”“扑”“扑”的三声响,银针穿透衣服没入林德清前胸。林德清感觉自己被一股劲力掀翻在地,胸前似被蚂蚁叮了几口般痒痒地。刹那间透心地凉意浸透四肢百骸,他忍不住在地上抖成了一团。
“林兄!”萧震天见林德清遭了暗算,忙将他的衣襟剥开,只见胸前隐隐约约有三个黑点。
“爹,你怎么了?”来宝见父亲颤抖得厉害,便伸伸摸了摸他的额头,只觉冻得像冰一般。头顶忽地冒出一阵阵白烟,看得来宝万分惊恐。
“好冷!冷!”林德清像打摆子般地抖得上下两排牙齿交碰响个不停。
萧震天忙将身上的外衣除下来盖在他身上意图与他取暖,他只是越抖越厉害,渐渐地连话都说不出来。那十个手指头关节“咔咔”作响爪成一团,无论来宝怎么掰都掰不直。
“有种的冲我来!”萧震天怒道:“他们与此事本无丝毫关联,你有什么手段只管往我身上招呼!先把解药拿出来,咱们之间的帐慢慢再算!”
“有这么便宜的事么?你能要了咱家老二的命,这老小子可帮忙不少,我怎能不好好招呼他一番?嘿嘿,实话告诉你,我这针上可淬了冰蝉毒,中毒者经脉阻塞,热气渐褪,寒气袭身。不出半个时辰便只有全身结冰而死。你就等着收尸罢!”
来宝听得他说父亲不出半个时辰便要身亡,犟脾气陡地上来,转身就给了那大哥一弹弓,磨得圆圆的石弹擦着大哥的额际飞过,要不是他闻声侧头躲避,非将那颗肉瘤打烂不可。
“好,好,好!没想到又来一个小不怕死的!”那大哥不怒反笑:“老三老四老五,将那小子脖子掐断他的!”
那三人得了吩咐,便一齐围上来要捉住来宝。萧震天只得将来宝护在身后,提剑抵挡。
三人都是一身上好的功夫,病重在身的萧震天哪是对手,渐渐地就显了颓势。不多时左手臂便挨了一剑,钻心地痛。萧震天丝毫不敢松懈,任鲜血顺着五个指头往下趟了一地。只一把剑罩住胸前,舞得密不透风。无奈双拳难抵六脚,其中一人抽冷子腾空给躲在他身后的来宝就是一脚,察觉到后背有风袭来,他反转左手将来宝扯到胸前护住,来不及闪避只得硬生生的受了这一脚。刹时五脏六腑都好似被震散了一般,新伤带动旧痛,大口大口的鲜血吐将出来。他脚下发软单膝着地,只靠一把宝剑撑地才未全然倒下去。
“要杀他,先将我杀了!”萧震天仍将来宝紧紧的护在胸前。口中不断吐出来的鲜血很快就将来宝的前襟湿透了。
“爹!”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响起,娇小的身影在夜色里跑得飞快。
萧震天像被天雷砸中一般,脑子里轰地烧起来了:阿芷怎么办?阿芷怎么办?
“呵呵,”大哥得意地笑道:“今天可算把人来齐了,也省得咱们再费时间去找。”
说完头朝后一扬,那三人会意便要赶去将阿芷擒了。未料到得那女娃身前,却听她冷着脸一身断喝:“慢着!”
只见她拿着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抵着自己的喉咙道:“再进前一步,这匕首就进去了!”
那三人面面相觑,排行老三的蔡百川见她拿着匕首的手都在颤抖未免觉得好笑,挤眉弄眼的道:“小娘子,咱兄弟几个正是要拧断你的脖子哩。现在你既然自己死了也省得咱们双手沾血!快动手吧,咱们瞧好着呢!”
萧父在远处听见女儿这番话,那全身就像被千斤重磨碾了几遍,骨头都散成一截一截地。
来宝见状浑身涌起一股豪气,蓦地挣脱萧震天搂着他的手,一面向阿芷跑过去一面喊道:“妹妹,不要!”
那大哥只伸出一只脚就将他绊倒在地,偏他鼓足劲忍痛爬起来又要往前跑,大哥照样把他掀翻在地。如此反复了五次,直摔得来宝再也爬不起来了,那大哥才伸出右脚踢了踢他的脸戏弄道:“小子,再来!”
来宝不言不语的伸手抱住面前的这只脚,张嘴狠狠的咬在小腿上不松口。那大哥觉着腿上一阵剧痛,“砰”的一声将来宝踢出去两丈远。这里搂着脚一看,一块肉都咬得快要掉下来,血肉模糊。
“狗杀才!”他恨不能将来宝生吃了。
阿芷见不得来宝吃亏,暗自思量道:“来宝哥一家对我实在太好,再怎么也不能让他们为咱们父女两个丢了性命!就算是死也是和爹爹死在一处,那有什么好怕的?”
思及此便将原本的五分胆怯收了起来,越发豁了出去,那比着匕首的手儿也不抖了,扬着声音道:“那咱们就试试!看我死了你们想要的东西还拿得到拿不到?”
那四个人闻言都是一怔,蔡百川便要逞着功夫上前硬把匕首抢下来,只见阿芷轻轻将匕首往里一递,一缕血珠顺着匕首尖滚了下来,蔡百川便也不敢轻易动弹了。
“你们还想不想再试一次?咱们就看看是你们的步子快还是我的手快?”阿芷冷笑道。
“没想到今天全都碰上些不怕死的!”那大哥冷冷地指着林德清和林来宝道:“你们若还不交出东西来,这个老的和这个小的现在我就了结了他们!”
“我谅你也不敢!”阿芷冷笑道:“若是你将他们二人放了,并且保证不伤害林家村的所有人,那咱们还可以商量。若是你执意要将他们杀了,那大不了我陪着一起死也就罢了!你也看见了,我要是想死这匕首再进去一点也就是了。但若是我死了,难道我爹还会把东西给你们不成?你们的如意算盘还能打得响么?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那大哥闻言也由不得暗赞此女小小年纪就如此胆大。忽地抬头见远处竹林里有几家亮起了灯火,想来是有人梦里被这番响动惊醒了,眨眼就有人过来看的。林家村众户并非群居同一个院落,大多都是分散而住,这里一家那里一家的,故而到现在才有人察觉异动。
于是他忍痛对着阿芷一笑道:“依你所说咱们如何商量?你可看见了,这些村民眨眼就要来管些闲事。咱们兄弟要对付这些个农夫还不容易么?就是要让这个村子葬身火海也不是难事!”
阿芷咬牙道:“既如此,就先给林大叔治伤,待他治好了你放他二人回去。然后我跟你们出了林家村再谈后话如何?有我在手不愁我爹不交东西!”
那大哥一步一步逼向阿芷,阿芷怕他上来抢下匕首,到时再难救下林大叔和来宝,狠心又把匕首往里递了一递道:“再过来我即刻就死!咱们谁也得不了好处!”
他心中转过一千个念头,只每一个计划都挡不住这个女娃是真不怕死。要是她死了,萧震天是万万不会交出东西来的。到时候误了主公的大事,自己这几个兄弟死得不知有多惨!上次失了萧震天的消息,回去受的万般苦楚现在还历历在目!难道还要再受一次不成?想到那种钻心刺骨的痛楚他身形不自觉的晃了一晃,幸亏黑夜里无人发觉。
林家村的人不足为虑,就是不杀也没什么妨碍。还是先把这父女两个撰在手中才是上策。至于曹老二的仇等拿到东西再报在萧震天身上也不迟。思及此,他便慢慢踱到林德清身边。此时林德清手脚都已结了层薄冰,头发眉毛胡子全结起了冰碴,口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他便将林德清扶起来坐着,一掌击在他后背,三根银针“卟“地同时离体插入地里,又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瓷瓶,倒了粒红色的丸药喂进了林德清口中。
半柱香的功夫,林德清身上的薄冰都化成了水珠,渐渐地浑身不再发抖,呼吸开始顺畅起来。来宝见状又是喜欢又是伤心,扶着父亲不知道说什么好。
“爹,林大叔怎么样了?”阿芷不放心地问道。
“毒解了!解了!”萧震天觉得连累了林家人实在满心内疚自责,现在看林德清没事,心头也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那就好!那就好!”阿芷点头笑了一笑,又道:“来宝哥,你先带林大叔回去罢!”
“妹妹!我……”来宝待要说不走,又怕父亲再有个好歹。待说要走,又实在放不下阿芷。年少的心里也不知怎么一个煎熬了得。
“快回去罢,我会没事的!”阿芷宽慰地道。
萧震天拍了拍来宝的肩膀,歉疚地说:“先将你爹扶回去再说!你母亲姐姐还在家里等着,别叫她们悬心!”
看着现下还口不能言的父亲,来宝只得忍心低着头将他扶了一步一步向家里走去。他虽然在同龄人中算是体格壮健,毕竟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扶着百十来斤的林德清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
大汗淋漓的经过阿芷面前,他终是忍不住抬眼瞧了瞧阿芷,只见她平日里雪白的劲子染地一缕一缕全是血,看得他心中说不出来的痛,只盼自己能替他生受一番又不能的。住了脚睁大眼睛瞧着她,满口满心的话只化作一句:“你等我!”
一滴清泪从阿芷眼角滑落,她灿然一笑:“来宝哥,快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