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事已毕,众人都松了口气,正要继续前行,却听见有人冷笑,不远处一队人马走了过来,为首的风萧萧认识,是在春祭大典上见过的开国郡公应文付,便上前拱手道:“公爷也来踏青,真是巧了。”
应文付袭爵没几年,正是年轻气盛,他倨傲道:“却看了一出好戏呢,纵马伤人,乌陵侯好气派。”风萧萧一皱眉,笑道:“公爷说笑了,本侯骑术不精,无意惊了马,方有此事,好在并无大损,善言劝偿,已了结此事了。”
应文付冷笑道:“原来如此,不过,我也奉劝侯爷一句,踏青本是件乐事,若心里压着火,随意乱闯,若出乱子来,倒成祸事了。”风萧萧听得莫名,暗想难道前身得罪过他?但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不问他也会自己说的,便道:“公爷请慢,本侯告辞了。”
应文付还道:“人贵有自知之明·····”这时,他身后的马车帘子一挑,一个娉婷的少女探头出来,笑道:“哥哥再不进去,可就迟了。”说着,对风萧萧一行歉然笑笑,又坐回去了。
风萧萧拨马回行,还听见应文付大声道:“采儿说得有理,这州牧和太守每年都在此设宴,所邀请之人非富即贵,我们有幸忝列其中,可不能迟了,可笑有些人没有受邀,便是在外围转上十圈八圈的,也进不去!”
风萧萧听了恍然,锦幛之内原是宣州州牧和乌陵太守设宴,亦是一州权贵相聚交流之处,难怪如此排场。至于应文付的嘲讽,风萧萧半点也没放在心上,他经历的事情多了,早就练就了清风过耳的本事。
到了府中,贺青兰等人下车时都小心翼翼的望了望风萧萧,见他面色还好,没有含怒或暴躁的样子,才重新说笑起来。
离玉撇嘴道:“什么小公爷,轻狂成那样,瞧他头扬得那么高,还以为他眼睛长在额角上呢!”众人一笑,贺青兰道:“后面那个女孩儿是谁?倒是好相貌。”风念屏道:“那是他妹子应采儿,以前我见过几次,也是娴静知礼之人。”和音道:“都是同胞血脉,偏生哥哥那样,妹妹又另一个样。”
说话间,众人进了二门,整个院子以方位论,正中是湖,风萧萧住的是南正院,风念屏住在西正院,贺青兰住在东正院。风萧萧道:“今儿就在我这用饭罢。”
一行进了南正院,素心烹茶捧果,伏侍风萧萧三人坐下。一应吃用色色备得整齐,端出来正好。风念屏笑道:“哥哥好福气,身边的人这般能干。”风萧萧亦笑道:“照这般说,你身边和音、和韵更加出色,算来岂非你最有福?”风念屏无话好答,只得低头吃茶,念道:“哥哥近来越发口滑了。”
一时内厨送来饭菜,素心领人调开桌椅,请三人入席。先是几样小菜:一碟凉拌蕨菜,一碗荠菜鸡蛋汤,一碟鲜炒春笋,一碟盐水韭黄,还有一盘冬青、芦叶染色,糯米、雀麦草汁舂合,枣泥、豆沙作馅的杨桐饭,也叫青团子。
皆是上巳节应时可吃之物,三人各用了些,撤下碗碟,又端上几样饭菜来,这方是正经吃的饭食。
又过些时日,风萧萧看着近几期的邸报,心中翻腾不已,在“天子起居”与“朝庭进奏”之后的“官员升迁”中,京师及京畿官员调动,虽然隐蔽,但倾向已经很明显了,支持正统及亲皇一派多有提升,反之,福王及淑慎一党则多有打压,宫中也遭到清洗,大批宫女、宦官放出宫来,也有些人不知不觉的‘失踪’。
风萧萧暗思道:哲毅太后动作这样急切凌厉,连一些可以抹平的不平和非议都不顾了,想来时间不多了,哲毅逝去,可真是一件惊天变局啊,京中的形势又要大乱大变了。
这时京都的世家权贵也该有所觉了,各方试探、打听、拉拢、筹谋、合纵、策反·····奇招迭出,针锋相对,暗潮涌动,硝烟弥漫,风萧萧不由想起前世两场惊天宫变,自己奔走谋算,像一只静卧的蜘蛛,灵敏的探知各方动向,悄悄织就一张迷网,将所有猎物吞噬其中。风萧萧遥想当年风采,手指激动得微微颤抖起来。
突然,如一腔冷水灌顶,风萧萧清醒过来,便是自己知道了这惊天内幕,又有何用呢?所有的权力划分和利益再分配都是在京都,或者得有人在京师争夺,自己远在宣州,小小的开国侯,根基甚浅,又无任何助力,若是贸然搅合进去,或不慎泄露这个消息,恐怕都会惹来横祸,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风萧萧低叹一声,这机会委实千载难逢,错过着实可惜,但在里面腾跃潜伏的都是大鳄巨鲸,自己这小虾米就是家破人亡,也掀不起半点波澜。机会错过了,也许一生难有第二次,但小命没有了,那是铁定没有下次了。
只能这样放弃了,风萧萧无奈又不甘的想到,等等····突然灵光一现,或许,还可以从别的方面捞些好处·····风萧萧慢慢想着,逐渐定下一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