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风萧萧起来,洗漱罢,略用了些粥点,先打发丫鬟分头请人,自己带着素心、离玉径直去亭中。此时晨雾方散,艳阳初现,湖中两个湖心亭靠得很近,都去了槅扇,打扫干净,摆了一圈的桂花,连栏桥上都是,阵阵清香,扑面而来。
大的亭子香花满满,桌椅齐备,小的还空着,映着碧水清波,十分好看。风萧萧四处一看,很合心意,点头道:“林墨这小子倒也机灵,想的也周到。”
这时只听两声娇笑,小亭子里立起两个人影,却是水涟漪、牙凤玉两人,方才她们俯身看花,被枝叶遮住了,是以风萧萧等人不曾发现。两人摇曳的走过来,素心离玉行礼道:“水姨娘,玉姨娘。”
二人摇曳生姿的走过来,水涟漪笑道:“侯爷好兴致,竟想出这样的乐事,我俩也早早赶过来,想凑一份热闹,侯爷可许不许?”风萧萧笑道:“自有你们的份,只是也太心急了些,请人的丫鬟还没到,就自己先过来了。”
水涟漪扭着风萧萧的衣角不依,跺脚笑道:“侯爷偏爱取笑,这几月府里闷得很,一点消遣都没有,可叫人难捱极了,好容易有点乐子,还不许人着急吗?”她说话的时候,双目水汪汪的,媚眼如丝。牙凤玉只站在一边,含情凝睇,淡笑不语。
风萧萧笑道:“好,好,我们今儿便乐一天,好好松快松快。”离玉端了茶来,三人坐下吃茶。一会儿,又一群丫鬟拥着风念屏、贺青兰款款而来,一众都穿着新作的秋衣,打扮得花红柳绿,贺青兰穿一件大红锦五彩的通绣袄,弹墨细绉裙;风念屏着一领莲青色雨花锦的夹袄,葱绿水绸裙,外罩一件茜色云肩;风流雅致,将众人都比了下去。
见三人坐在一起,贺青兰笑脸一暗,风念屏则冷笑道:“哥哥好兴致,不知是在赏花呢,还是在赏美人?”风萧萧上前携着两人笑道:“原本是来赏花儿的,不想这一看,却有两朵娇美非常,再凑近一看,哪是花儿?明明是两个美人儿嘛。”说得两人一笑,脸也板不下去了。
众人且看花儿,这桂花开得正好,香气幽幽,在亭中转了一圈,人人都沾染了一身香气。风萧萧吩咐开宴,丫鬟们都忙起来,颖裳故意将水、玉二人挤到一边,摆放好,风萧萧三人坐了首桌,和音笑吟吟的水、玉二人请到旁桌,一边还有一桌,是给几个一等大丫鬟坐的。
风萧萧望了一眼,问道:“林姨娘怎么没来?”云纱忙回道:“林姨娘说身上不好,就不来了。”风萧萧也不在意。
一时酒菜上齐,在旁顿了个炉子,现烹着茶,温着酒。和音笑道:“有玫瑰烧和荔枝酿,都是新开尊的,和音喝哪种呢?”风萧萧想一想,道:“先吃荔枝酿罢。”丹桂斟上酒,众人吃着。
菜品都是精心烹制的,十分可口。风萧萧吃到一味水晶肴肉,肉片切得极薄,呈半透明状,又附着脆脆的软骨,蘸上酱汁来吃,腴美非常。风萧萧笑道:“这菜倒是有心思,是谁做的?”亭外栏桥上的婆子答道:“是新进内厨的甘婶子。”贺青兰也笑道:“果然好,赏她!”盈袖笑着拿了一贯钱和一壶酒,交给那个婆子,让她去送赏,那婆子接过笑嘻嘻的去了。
又吃了几杯,此时清风送爽,繁花陈娇,众人正是兴高,突然青桂来报道:“林墨领了两个姑娘在二门候着。”风萧萧笑道:“来的正好,叫进来。”见众人不解,便笑道:“上回不是说干喝没趣么?我叫林墨找两个歌女来唱曲,也解解闷。”
一会就见青桂领着采薇、小香和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进来,满脸惊羡之色,见了风萧萧等人,小心的行了礼,一众都停杯看着,采薇笑道:“侯爷设宴,我们也来助助兴,这是我师娘,各种乐器都很拿手的。”风萧萧挥手道:“去小亭子那,先唱几出。”
采薇三人便站到小亭中,有小丫鬟搬了几张矮凳过去,三人坐了。采薇抱着琵琶,小香扶起三弦,妇人吹笛,曼声唱道:“花压阑干春昼长,碧楼红树倚斜阳。入门惟觉一庭香。绝壁过云开锦绣,冰丝弹月梦清凉。鸾歌凤舞断人肠。”
接着采薇又唱道:“花压栏杆渐黄昏,柳梢月上琐云屏。金鸭香残晚风多,珠帘卷,麝兰飘散,薄罗衫,不耐春寒,守著个窗儿,兀坐到晚。近来把骨髓都相思透,放不开眼角眉端,魂已销,肠将断,一种春愁春恨,压折小眉弯。”
贺青兰暗暗点首道:“好哀艳的曲子呀!”风萧萧道:“满是愁啊,怨呀,哪有那么多伤情!唱几支应景的罢。”
又听小香唱道:“好事客,宫商内、吟得风清月白。主人幸有豪家意,后堂煞有春色。花压金翘俏相映,酒满玉纤无力。你若待我些儿酒,尽吃得、尽吃得。”
风念屏不禁笑道:“好伶俐的丫头!好俏皮的曲子!来,快送杯酒给她们吃吃,多唱几曲。”和音笑着提了壶玫瑰烧去,三人谢过了,分了喝下。
又唱了一出长生殿:“(中吕·粉蝶儿)淡云闲,列长空数行新雁。御园中秋色斓斑,柳添黄,萍减绿,红莲脱瓣。一抹雕栏,喷清香桂花初绽。”
“(南泣颜回)携手向花间,暂把幽怀同散。凉生亭下,风荷映水翩翻;爱桐阴静悄,碧沉沉并绕回廊看。恋香巢秋燕依人,睡银塘鸳鸯蘸眼。”
二女边唱边舞,平日里难得有这份娱乐,众人看得十分高兴。
唱罢,采薇又打板说了几段滑稽好玩的书段子,逗得众人笑得不得了,直说有趣。一旁伏侍的丫鬟也招朋引伴的说道:“快来听,这儿有人说笑话呢。”
说完一段后,贺青兰道:“好久没笑这么痛快了,这丫头说得好,赏她们几样茶点,润润嗓子。”颖裳拿了过去,三人坐下分着吃了。
风萧萧见日头也高了,便叫拿饭上来吃,吃罢,风萧萧道:“我也倦了,要歇一会,你们也歇歇去,到晚上再叫她们来唱。”说罢先走了,众人也各自散了。
素心取了一贯钱,递给采薇道:“这是主子赏的,你且收着,我现领你们出去,到晚上再过来。”三人连连称谢,素心带她们去到二门,叫一个小厮带出府去了。
采薇三人忙赶回家,李青衣正在门边望着,见了问道:“回来了,还成么?”其妻黄氏笑道:“采薇那孩子,人又伶俐,嗓子又甜,唱得又好,哪有不喜欢的?你没听到,侯府叫我们晚上还去呢!”李青衣也笑了。
几人回屋,李青衣道:“我煮好了粟米粥,还有腐干子和冬菜叶子下饭,快吃了歇会。”黄氏看了几眼,哼道:“今儿可累人呢,就吃这个?”说着摸出五十几个钱,拿给小香,道:“小香,今日加菜,去熟肉铺子买些烧鸡来吃。”秦小香接过钱去了。
黄氏又指手划脚的说道:“哟,我今儿也开了眼界!那侯府可真大,像天宫一般哩!左转右转的,没人带路可走不出来。啧啧,府里那些太太小姐,一个个都像画儿画上的美人儿!吃的穿的更不必说,连丫头都穿红戴绿的!那酒真好,只管甜丝丝的,一点也不醉人,茶啊点心更好,一点渣都没有,吃进去满口生香!”
采薇哼一声道:“不过是人家吃过不要的,你还欢喜,我就不稀罕!”黄氏笑道:“小姑奶奶!你倒气性大,可也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罢。”又续道:“侯爷出手可真大方,听说一高兴,就买了几百盆桂花,在府里赏玩,至少也得十多两银子,我们这一转,又得了一贯钱,老头子,这下我们可要兴起来了!再也不用辛辛苦苦,到处求人了!”说得吐沫横飞,眉飞色舞。
采薇也笑道:“我再卖点力,爹也可以在家好好养病了。”
说着,小香买了烧鸡回来,黄氏洗了手,将鸡撕作一盘,几人围坐吃饭,因难得吃到,一众都吃得很香。
吃罢,黄氏催着采薇、小香到里间睡了。他们四人就挤在一间屋里,分作两个隔间,二女睡里间,外间吃饭待客,到晚再把桌椅一移,铺上被褥,李青衣和黄氏就睡那儿。
二女也累了,躺下就睡熟了。待醒来,采薇梳洗了,到外间一看,桌上堆着不少东西。黄氏笑道:“可睡好了?我和你爹买了白米白面回来,又割了几斤肉,还有烧饼、切糕,快漱漱口先垫几口,晚上回来作饺子吃,好么?”采薇很欢喜应道:“好啊,好久没吃饺子了。”
回里间叫来小香,二女就着白水吃了几块,黄氏也吃了些,三人收拾好,又向侯府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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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没人等我更新,我还是自作多情的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