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诺雅闭着眼睛假寐。能隐隐听到楼下传来的车子减速的声音,接着是引擎熄火声。
不知道是脑补的还是真的听到了,她甚至可以听到欧阳铭律进了大厅之后,上楼的脚步声。
“欧阳,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站在楼上栏边的陈丝诗语气里满是惊奇,但卧室内的沈诺雅偏得听到了她藏在最深处,那咬牙切齿的恼怒。
“工作都好了,就提前回来。”这话很流利,仿佛已经练习了几百遍,为的就是回答她的这么一问一般。欧阳铭律在回话时看了眼虚掩着门的卧室。
“少爷,夫人还没醒。”李婶这时端着茶具从卧室出来,带上门。
“嗯,我进去看看。”欧阳铭律点点头,然后摸摸陈丝诗的发顶,“你先下去。”
“欧阳,我今天有亲自下厨哦,今晚你一定要多吃一点才是。”陈丝诗眼儿弯弯,朝着欧阳铭律笑。
欧阳铭律点点头,就要走进卧室。
却被陈丝诗看出了敷衍的味道,硬是不肯他就这样进去,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放。眼睛红红的,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却不能说。
“乖,我进去看看就出来。”欧阳铭律顿在原地,看到陈丝诗还是不依,俯下身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拍拍她的脸蛋,笑着说:“还嘟着嘴,都可以挂个油瓶了。”
“哼。”陈丝诗将脸偏向另一边,带着几分娇嗔。
欧阳铭律放下手,朝李婶点点头,然后走进卧室,合上门。
“陈小姐,坏人姻缘会遭报应的。”李婶看着站在原地恨不得跺脚来表达自己心里的不满的陈丝诗,声音沙哑地开口。
“离我远点,整天阴阳怪气的。”陈丝诗皱着眉看眼前这个不及自己肩膀的中年妇人,嘴里的话虽然很不敬,但要是仔细听还是能听到有那么一丝的忌讳。
“会遭报应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你挣扎吧,你会为你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不能挽回,悔恨终身的代价……”说完,她将声音提高了两个阶,怪里怪气地笑着。
陈丝诗心里一乱,“等我当家,第一个就要让欧阳赶你出去!”说完这话,就踉跄着下楼。在下最后一个阶梯时,可能因为心神很乱,脚一崴,鞋跟被扭断。
周围有人要上前,却被李婶微眯的眼神给阻止。
陈丝诗用力揉着脚踝,自然察觉到不远处的那几道目光,口气很冲,“看什么看!”
而这时李婶缓缓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子,笑着说:“这就恼羞成怒了?你以为,这就是报应?哈哈哈哈。”笑声渐远,她往厨房方向走去。徒留陈丝诗还坐在地上,一脸的阴沉,好不容易才站起身,脱下两只鞋子,不甘地往欧阳铭律给她安排的房间走去。
门被推开,沈诺雅在被子下的手微微一颤握紧,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睡姿。
欧阳铭律走进房间,看到的就是暗黄色的灯光下,窝成一团的沈诺雅。
几步上前,坐到床沿。
双人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他周身微微下陷。欧阳铭律伸出手,捋好遮住她眼睛的刘海。褐色的长卷发安静地躺在她的肩头,软软地,看上去有很舒适的视觉感受。
“明知道不认路,怎么还喜欢乱跑?”欧阳铭律当然知道她回来了,李婶电话通知之前,奥斯就有电话打来。
他承认在听到是他亲自送自己的妻子回来的一瞬,是有种莫名的焦躁浮现在他胸口,却只是短短一刹那。因为在听到她差点迷路时,他心里腾升一股说不清的情绪,那天怎么就那么冲动的直接回来了?
现在回想起来,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那天的脾气会那样大。也许,是因为幻想破灭,又或者,是因为她的不体贴。欧阳铭律摇摇头,看着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女人,心里突然出现一丝叫做愧疚的情绪,声音轻轻地,“诺雅,醒来吃饭了。”
蜷缩着的身子微微动了动,让欧阳铭律想要去摸摸她那柔软发顶的手给收了回来,等待她的苏醒。
哪只床上的女人只是因为这个姿势不是很舒服,于是动了动,仅此而已。
欧阳铭律哭笑不得,心却在这一刻慢慢宁静下来。沈诺雅会是个好朋友,她有工作有抱负也有自己的思想,两人之间的协议还是她定的,他们之间的婚姻虽然可能无爱,但他们绝对是最登对最适合的。
知道他的过去,体谅他的现在,支持他的未来。这样的妻子,他还能上哪去找?
欧阳铭律想着,就又想到了回忆里那个在美国里喝醉,硬要进演艺圈的陈丝诗。心在一瞬间被紧紧揪起。
那么,留给诗的是不是只剩一个情妇的身份?
不,他舍不得。可,这也算她该付出的代价不是?
他的脑子有些乱,里面闪过一个个画面,却没有一副是清晰的,只是单纯地让他脑袋变得更加模糊。
就在这时,沈诺雅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模糊地眨了眨,便看到身边背着光影看不清表情的欧阳铭律。突然扬起笑容,沈诺雅带着满足地开口,“我就说嘛,铭律你怎么会把我一个人丢在法国。”
欧阳铭律一愣,没有说话。
沈诺雅伸手就揽住他的腰,然后挪啊挪地,将自己的脑袋和上半身全部都靠在他的怀里。
欧阳铭律顺势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然后扯扯被子,盖在她腰际之处,“膝盖还疼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沈诺雅心里就气,那天摔了一跤不仅膝盖痛,脚踝还给扭了。不过这些她都不能说,她只是茫然地眨眨眼,然后并不在意地开口,“哦,你说我的膝盖啊,不疼的。我们再出去逛逛好不好?不是要见奥斯先生么。”
“诺雅……”欧阳铭律的声音低沉,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我们在家里。”
“家里?”沈诺雅浑身僵了一下。欧阳铭律能感受到,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重了些,“是啊,我们都回国了。膝盖的伤口没拆线,如果真的好了,我明天陪你去拆线。”
“怎么,怎么就回来了?”沈诺雅的声音很僵硬,让欧阳铭律平白多了很多内疚,原本之前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她,就把提前回国挂在嘴边,而后来……
“不要想了。饿不饿?我让大厨给你做些你喜欢吃的。”欧阳铭律自然地将话题拉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