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我惊诧吼了一句,分不清他是着魔,还是妖精。
却见光头越来越扭曲的脸庞,艰难的吭出两声:“马哥……快跑!”
光头的话音刚落,我已经察觉到周遭开始发生变故。
繁闹的街道突然消声般安静下来,每一个人凝固在原处如同蜡人一般,而周围所有闪亮着的灯泡竟然瞬间失去了光芒,只有每个灯芯中还亮着暗淡的光点。这让我感觉自己像是在一副灰色调的水彩画之中。
可就在下一刻,“画面”中的所有东西犹如被吸进一个巨大的彩色万花筒般开始扭曲变形。我本能的想去拉光头和三手鸡贼,却发现两人竟然不见了。
我顾不得其他,撒开步子就跑,可没跑出十步,“轰隆”一声巨响,脚下的地面突然翻腾起来,将我震得直接飞了出去,一时间自己被摔得七荤八素,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我艰难的支撑起身体,但肚子上一阵剧痛让我踉跄的直接单膝跪倒在地上。
低头一看,血淋淋的一片,一块足有半个手掌大小的皮肉当啷在肚皮上,而外面吊挂着一摊血肉模糊的内脏。
这一瞬间,我只觉得肚子里一阵翻腾倒海,叽里咕噜的乱响,疼的我直想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部从那个破洞中抽出来。
纯粹的出于本能,我此时只能用双手拼死的将滑落在肚子外面的东西往洞里塞,不管属不属于自己,只要是红色的我就往里捅。
越急越乱,越乱越急,这一刻我已经认定自己一定会死掉。不知道是痛苦还是绝望到了极点,当我终于将所有的东西用手堵进肚子之后,早已是泣不成声。
我惊恐的抬起头,环顾四周,整个世界已然变换了模样,空气滚烫,土地龟裂,沙尘飞扬,天地间似烧红的熔炉一样炙热,而远处成片的死人和堆积如山的尸骨,仿佛自己置身于人间地狱一般。
我到底在哪?
就在这个时候,离我不过百步的一座尸山开始剧烈晃动起来,上面的尸体一层层蠕动,就好像有东西正从尸堆中向外钻。尸体突然翻开,一具恶心的黑色腐烂尸体从中央爬了出来,这腐尸口中吐着苍蝇,又爬出蛆虫,黑色腐尸摇摇晃晃像个垂死的病人,身上弥漫着一股黑气,恶臭飘散。这具腐尸竟然发出怪笑:“咯咯咯!我命由我不由天!”
如此勇于和命运做斗争的话语,如果是放在一个长相再稍微好看一点的家伙身上,我相信自己会很愿意过去与他握个手交个朋友。我命由我不由天,可现在面对这种情况我觉得自己的性命完全是在看对方的心情。
我安静的等在原地,尽管伤口的疼痛已经让我觉得自己可能随时死掉,但还是没敢大声喘气。我不清楚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小时候,被年纪大的同村人欺负,让我知道自己要敢于面对;当我敢于面对的时候,又经常让邻里街坊说三道四;可当我开始在村中过的逍遥自在时,我稀里糊涂的被告诉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妖精;而现在,当我知道自己拥有有降妖除魔的能力时,竟然又看到了僵尸!
在这一刻,我只觉得自己的这三天就像一个老虎机,时时刻刻充满了悲剧和刺激。如此下去,未来又还能遇到到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当然,我拥有未来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了。
你如果要问我为什么不跑,开玩笑,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可现在我虚弱的连半跪着都吃力,更别说逃跑这种高危运动了。况且在我四周,无数个尸堆都开始发生同样的情况。
而之前那个感慨生命的黑色腐尸此刻显然已经注意到我,他晃动着脑袋,动作如木偶般诡异,咯咯怪笑:“原来是位年轻的道爷?没想到。”
在不清楚对方意图的情况下,我没敢开口,而其他尸堆上的死尸也都不停抽搐,缓慢的爬起来,站起来的死尸越来越多,所散发出的黑气漫天,我顿时感到阴寒气息侵袭全身。
黑色腐尸像乌龟一样伸出脖子,说道:“你就是马竖吧?咯咯。”
马竖?这货竟然找的是老爸!可黑色腐尸始终咯咯的怪笑,让我根本不清楚他说话时候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是冤家还是老友?我只好试探的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事?”
黑色腐尸并没有着急回答,等到周遭的死尸完全包围我后,才继续说道:“马道长,有兴趣做个交易吗?”
我说道:“先说来听听。”
“咯咯,老秃驴让我在这里等你,取了你的人头。你看如何?”黑色腐尸身上的黑气腾腾,团团黑气笼罩在我的头顶。
我不知道他说的老秃驴是谁,但铁定和光头有关,为了装成“老爸”我强装镇定冷笑道:“就凭你?”
黑色腐尸被我这一激,似乎笑的更欢了,“马道长,这可由不得你。你虽有些修行,可你岂是我的对手?我修炼已有五千余年,你不过一身凡胎肉体对我有何用?但是呢……”
话说了一半,黑色腐尸身躯突然开始剧烈膨胀,满是蛆虫的腐肉开始吱拉吱拉的作响,随着声音越来越大,他的头顶渐渐开始扭曲变形,而整个身子像是在迅速缩水,干瘪的像个木乃伊。
须臾,“嘭”的一声,黑色腐尸的头颅终于炸裂,一团浓浊的腐臭黑气迅速在他上空凝结,刹那间,凄厉的嘶叫声震慑心魄,我只觉得自己有无数的蛆虫在脑袋里乱爬。而在四周,所有的死尸都同一时间炸裂开头颅,无数缕黑烟冲天而上。
这时,黑烟中传来一句尖啸声:“但是我偏不要随了那老秃驴的心愿!所以马道长,我愿放你一条生路,不过我需要你为我做件事。”
滚滚黑烟迅速聚集,最后幻化成一个人型大小的黑色旋风降在我的眼前,离我不过十步的距离。而黑色旋风中似乎有熊熊的烈火在燃烧,时不时的飞出火星竟然能将龟裂的大地点着。
闻着弥漫而来的恶臭和熏人的黑烟,我发觉呼吸已经越来越困难,而肚子上的伤口让我看眼前的事物渐渐有些重影发虚。照他这种说一句话变换一个姿态的方式,我估计没等他说完,我已经失血过多而死了。
为了加快节奏,我抢先说道:“你有话快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黑色旋风中似乎是他眼睛的两点炙红突然光芒大盛,而此时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得低沉而厚重,他说道:“老秃驴让我杀了你,便还我自由,可我要你带我出去,我便还你自由,”黑色旋风如同着魔般放生狂笑,“哈哈,我命由我不由天!”
为了防止自己假装老爸的身份穿帮,我编谎道:“如今我受了重伤,已经没有法力带你出去了……”
黑色旋风笑道:“这是镇妖皿,岂是用简单的法力能冲破?否则我也不会被关在此处。不过不用担心,我可为你打开一道扭隙,然后附与你的身上便是。”
话音刚落,没等我来得及去斟酌其中的利弊,黑色旋风宛若一把利剑直奔我的眼前,陡然间,我只觉全身犹如被千万刀割般剧痛,骨头被万顿重物压的咯吱咯吱作响。
“啊!”剧痛难忍,我撕心裂肺的放生狂叫。
却见那黑色旋风从我身体突然剥离开,怒道:“你~你不是马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