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维清知道唐珣心里想的是什么,没点破,只是希望他能自己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转眼一月时间已去,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陶仪给自己婚后生活标上了十分贴切的二字:无聊!
陶仪乖巧地坐在唐老夫人跟前的小杌子上,微微低着头,眼里含笑,静静地听唐老夫人说话。“听说你有个胞弟?这次怎么没见他来?”
“回老夫人的话,年前我家接了一单子生意,今年刚入夏便催着我家交货,前些日子好不容易烧制出来,正好赶上我的事儿,家里实在抽不出人,父亲就让弟弟送货去了,这才未能来给老夫人磕头。”
唐老夫人微微笑着道:“那里能给我磕头,只是你刚嫁到我们唐家来,诸多不习惯,你若是想家里的人,只管来与我说,我安排人把他们接进来好好陪陪你。”
“谢谢老夫人,府里人很多,大家又很好,家里的人都不知规矩,来了怕是要惹老夫人笑话了。”陶仪一脸感激。
介时区妈妈掠了帘子进来,禀是:李氏带着众儿女来请安。陶仪立刻站起,退到一旁。待李氏进来,陶仪立刻敛衽行礼,李氏冲她微微一笑,转身凑到了老夫人跟前。
来唐家一月有余,陶仪稍了解唐家二脉唐代承,有正妻一位,妾氏三人,通房丫头,姑娘无数。
陶仪看着眼前穿戴花花绿绿一大片,顿觉眼花缭乱,为了减少说话量,她紧低着着,做一副娇羞不敢认人状。
众人又闲话加长了一阵,老夫人看来是有些累了,歪在美人靠上,懒懒地道“你们都忙去,我也累了。”众人便告辞离开,陶仪走在最后,丫鬟掠起帘子,众人便鱼贯而出。
“嫂嫂近来可住得习惯?”唐正业走在陶仪前面,方出了里间,忽然转过身来道。陶仪先是是一愣,紧接着忙不跌地点头,打第一次见面陶仪就觉得这人眼神不正。
此时被他盯住,眼睛正不知往那里放,突然瞧见清维正对她挤眉弄眼。“维清似有急事寻我,先失赔了。”说着又是一礼,侧身绕过他离开。
蝉在厚绿间不停地吟唱,烈日灼灼似火炉,幽幽碧波映青荷,微风拂柳,夏昼纵长,配上这一副美景也是不难过的,如果能少了那晨昏定省,日间与‘儿子’的吵闹,陶仪很乐意这样舒坦地过下去。
维清亦步亦倾地跟在陶仪身后三步远。回到所住的东院,才向维清道谢“难得你见机出来帮我了一把,否则我尚不知如何脱身。”维清规矩地立在一旁“这并没什么大碍,只是这样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始终得想个折子出来,把这事儿平了。”陶仪微微一笑,并未做答。
唐珣给唐老夫人请过安后便上学去了。陶仪整日无所事事便钻在唐正珞的书房里看书,这几天下来她当时时局已有初步了解,习气民俗却与明清时代大同小异,皇帝却是未曾听说过的,但一些史事这里却也有迹可寻,比如历史如李白这类的大诗人,在这个时代的历史上是真正存在的。
反正自己不过是小小的一粒尘埃,看现在这形势怕是不比其它的穿越女,有惊鸿一生,况且她也只求平淡度日。
看书累了,陶仪便在暖阁里的软榻上休息,醒来时天色尽墨,赶紧理了理妆容叫维清把唐珣带来。
进来的却并不是维清“维清呢?”并不是陶仪如何喜欢维清,只不过她现在还有太多地方需要她帮衬着。
丫鬟恭恭敬敬地掬着手在腹前,低声道“维清……维清有事儿不在,打发我来服侍少夫人梳洗,去给老夫人请安。”维清向来不是个喜擅离职守之人,今儿个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是为何?陶仪此时也不急着出门,只往榻上一坐“你叫什么?”
丫鬟见少夫人不再提维清的事,顿时松了一口,方镇定下来,禀道“婢子绿荣。”
“你平日里负责些什么活计?”陶仪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见她说话时神魂不守,战战兢兢,必定是个软弱的人。
况且自己现在的处境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虽然名目上是顶着一个少夫人的头衔,但在东房里也没几个人正眼瞧她的,她刚嫁来就死了夫,而整个东房里除了她这个新寡跟黄口小儿唐珣,早没了得力的主子,眼现东房里的下人们,个个都巴巴地伸长了脖子去讨好西房里唐代承一脉。
前些时候办丧仪时出现的唐蔫然,虽是唐正珞的同母妹妹,但毕竟是嫁出去的人,夫家势力两大也没有再管娘家事的道理,离开时不过留下一个贴身丫环照顾唐珣,故现在的陶仪真正的是孤立无缘,连个下人都瞧不上她。
这些事儿她心里明白,那里能拿在嘴上说,在唐老夫人面前只表现得乖觉温柔一些,讨得她欢心,等日后有了些可靠力儿,再计往后事宜也不迟。
此时妄不敢再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来。
想到这些,陶仪不禁有些伤情,只叹自己命运悲催,死便死了,还穿越来这么一个劳神子的地方。再看看眼前这个唯诺的绿荣,声音也放缓了不少。
绿荣见陶仪一点儿也不摆架子,还好声言语忙答道“婢子跟锦荣,华荣三人负责女红。”
“你觉得东房里的人对你可好?”仍是懒懒的声音。绿荣忙答话“自然是极好的。”
“如果你还想在这里做下去,对我这个主子什么是当说的你觉得有必要隐瞒吗?”陶仪突然声色俱厉,吓得绿荣身子软了半边,半伏在地上只求饶命,不要赶她出去。“你还不快把今儿的事情说出来?”
绿荣忙毫无隐瞒的一一赘述。原来是早过了下学时间,唐珣却迟迟未归,维清不想扰了陶仪休息自带了人手去寻。陶仪听罢,只两只手紧紧地掐着手心。
原来全都是这样的罢。
“你随我去老夫人那里请安罢。”说着便起了身,与绿荣一同来到老夫人的正北房。行了礼,区妈妈便搬了个小杌子在老夫人脚边,让陶仪坐下,稍推辞了几句仍是坐下了。
老夫人一见陶仪身边少了个人,面色立有不佳“珣儿呢?”
陶仪忙站起来,笑着赔礼“老夫人这全怪我,珣儿今儿个回来就对我说夫子有安排学问让他做,明儿早上得交。我非得让他把今儿先生讲的文章先温习一遍,这才耽误了时辰,眼看快到歇息时间,珣儿急得在屋子里写文章,我便替他靠个假,今儿个晚上便不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老夫人一听原来是学习上的事情,脸色顿时就缓和了。道“珣儿这孩子最是聪明伶利,又最爱学习,你万不可逼紧了他,弄坏了身子可不值了。这孩子虽不是你亲生的,但凡看他这副可怜劲儿,你必得把他当亲生子来疼养,若读书读得傻掉了我定饶不了你。”这话老夫人虽是笑着说,但这话低下含着多少警告意味儿呢?
陶仪连忙应是,自不敢再多做讲说,却不断地腹诽:他若可怜,我就是小可怜,她来这里不过一月,唐珣不知使了多少坏心眼在她身上。
现在她跟唐珣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若不好过,她必定得遭殃,她遭殃,他未必有事儿。
陶仪深明厉害关系,心里系着唐珣是否归来,心不在蔫,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