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师妹,今日王爷要去狩猎,你想去么?”凌霄兴奋的对小荷道,师妹自那晚之后,神情总是恹恹的,做事总是没有精神,正应该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
不就是去打兔子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小荷脸上现出恰到好处的惊喜,“真的么?真是太好了!可惜,这些药还没有整理好,有些药不够了,我还要上山去采,真遗憾,师兄我不能去了呢。”连惋惜的神情都是入木三分的,增一分则显矫情,少一分则有失真实。
凌霄也很遗憾,想了想也觉得此行危险,是自己一时高兴,考虑的不周全了,遂道“那你外出小心点,山上总免不了猛兽毒蛇,最好带些人去。”
“凌侍卫。”一士兵匆匆走进来,对凌霄行礼道,“车马已备好,凌侍卫快快过去吧,王爷就快要到了。”
凌霄颔首,交代道,“多带一些人,告诉大家不要松懈,务必严阵以待,今日,只恐那人是项庄舞剑,倘若王爷有丝毫闪失,你们就得提着项上人头来见。”
机会!小荷眼睛贼兮兮的亮了起来。让你看不起我,让你不重用我,今天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恍然大悟一番,“我想起来了,那些草药我在西厢房还存了一些,今日不用上山采药了。师兄,我可以跟去了呢。”
凌霄歉然道,“此行不比以往,危险重重,刚刚是我没有想到这点。”
小荷道,“师兄,你是觉得我学艺不精么?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眼神黯淡下来,一丝哀怨,一丝委屈。
明明毫无责怪之意,可是她脸上的神情却像是对自己最大的控诉。凌霄手足无措,竟找不到话拒绝了。
小荷心里得意,师兄是真正的君子,他向来最吃这套。
磕磕巴巴地,凌霄道,“我,我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倘若万一遇到危险,就极有可能危及性命,这种事不是儿戏。”
委屈的把脸侧到一旁,“师兄果然是嫌弃小荷无用了。”
凌霄妥协,“那好吧,你一定要小心些,没事的话就好好玩玩,一旦出事,立刻逃跑,知道吗?”
小荷扑朔着闪亮的大眼睛,用力的点头。心里不屑道,我就算什么都不会,至少还能当肉盾呢,还能替你家王爷挨枪挡剑呢,逃跑?切!
所谓皇家围场无非就是皇帝圈定一个地方,专做狩猎之用。深山密林,遮挡了炎炎夏日,透着森森阴寒。
在京的王宫大臣来了大半,远远地,小荷看见一抹艳紫色,华隐以紫为尊,想必那人就是皇帝了,隔得太远,看得并不清楚。和皇上比肩而立的那人,小荷确是识得的,那人还是小荷目送着走过去的,正是七王爷楚落。
小荷往前走得近些,便看清了皇帝的长相,与楚落颇有几分相像,只少一分俊秀,多一分威严。
与皇帝站在一起,楚落的气势却未矮半分,甚至当小荷乍眼望去,竟会有那么一刹那忽略了皇帝,只看得楚落。小荷惊诧,她的脑海里竟然闪过一个词,天子威仪。
火把燃起,彩球高抛,随着一声令喝,猎场行围正式开始。不懂骑射的大臣站在一边呐喊助威,善骑射的百官随着皇帝一起冲入山野,后边跟随着数万官兵,排山倒海的气势,连大地也为之颤动。
一眨眼,狩猎的人群没了影,小荷站在外面傻了眼。有没有人告诉她,不会骑马,她要怎么冲进去保护楚落?她要怎么证明给楚落看,她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小荷急得直跳脚,一回头,赫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悠闲的躺在一边的空地上,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一根草。
走到那人眼前,竟发现这人竟无视这震天的鼓声和呐喊声,安然酣睡。小荷自叹不如,多大的心才能让这人睡成这个德行。
小荷心里急躁,也顾不得别的,奋力将那人摇醒,“叶少爷,醒醒,起火了!”
叶黎磨磨蹭蹭的睁开眼睛,懒洋洋道,“我是睡熟了,还没睡傻,这青天白日,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哪里会起火!”
生拉硬拽的将叶黎拽起来,小荷没工夫跟他瞎扯,“叶公子,可通骑射?”心里确是有数的,这样的公子哥,怎么可能不会这些。
“骑略通,射不会。”毫无羞愧之色,答得理直气壮。
这么多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认识的,竟然还真就是不懂的。小荷不是第一次知道他草包,确是头一次知道他草包到这种人神共愤、天怒人怨的地步,那这个公子哥平时都干什么?不娱乐,只知道喝花酒么?
死马当活马医,凑合吧。小荷央求道,“叶公子,帮帮忙,带我追上王爷,我去保护他。”
叶黎丝毫不掩饰他怀疑的打量,“你?我不去,我可不会功夫,没能力保护你,我自身尚且难保呢。你放心吧,归鸿吉人天相,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你我前去只会越帮越忙。”
“我只是以防万一而已,不会有事啦,哪有那么多刺客匪类。”
小荷已经开始蹦高了,急死人了,人群已经越去越远,马的嘶鸣声也越来越小,再过一会就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天赐良机,时不待人啊。”
懒得听他的疯言疯语,小荷急道,“你还欠我一诺呢,眼下正好是个机会,你现在就还给我。”
这话倒是格外管用,叶黎再无废话,立刻牵过一匹马,飞身骑了去,姿势异常潇洒帅气,对着马下的小荷伸出手。
小荷心里撇嘴,难怪不会骑马射箭,原来功夫都花在这无用的花俏上了。
还哪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借着叶黎的手劲,小荷坐在了马前,骏马扬蹄,载着小荷驶入深山。
山上灌木茂密,蓊蓊郁郁,也不知叶黎带她走的是什么路,越往里去,越能感到森森的阴寒,刚刚进来的时候还能依稀听见射猎的声音,如今却只剩下鸟鸣,这里分明没有人来过,难怪这男人答应的这般痛快,原来只是敷衍他,贪生怕死之辈!
小荷气得大叫,“停下!”
“吁”叶黎勒住马,问道,“怎么啦?”
小荷哼道,“叶少爷怕不是迷路了吧?这条路上可连个马蹄印都没有,更别提是一群人了。”
继续驱马前行,带着教训人的口吻,叶黎道,“小姑娘,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静下心来,相信我,不会错的。我虽不是君子,倒也知道诚信是我华隐的传统美德,不会骗你一个小丫头的。”一贯的漫不经心,一贯的吊儿郎当。
果然又行了一段路,叶黎拉马停下,指着一边的山脚对小荷道,“喏,看那边,一会你要找的人就会出现在那了。”
小荷看了一圈,他们现在是在一处山腰上,顺着叶黎手指的方向看,却是一段下山的小路,坡度说不上陡峭,却也绝不平缓。道路异常狭窄,将将可以允许一马通行。山脚下有一片稀疏的丛林,因为林木少,受风良好,每棵树都茂密异常。
小荷怀疑的撇嘴,“你怎么知道他们会经过这里?”
叶黎翻身下马,道,“这里林木茂盛,便于隐藏,林地狭窄,便于隔开成批的人马,以少战多,这里是狩猎的必经之地,若论伏击,没有一处比这里更适合。”
小荷颇有点刮目相看,这公子哥也是有点脑子的嘛!
可是,“公子好像很笃定王爷他们定会遭遇伏击似的,不知公子…”小荷探寻的问。
叶黎走到旁边一棵榆树下,伸手折下一颗树枝,将叶子撕下来,丢进嘴里,又转过头递一些给小荷,“榆钱,蛮香的,吃吗?”
小荷接过,也将榆钱丢入口中,淡而无味,哪里香了?“恩,不错,很独特的味道。”
叶黎看着小荷皱眉,笑道,“朝堂的事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跟爷走,没错的。不过我是真的不会功夫,所以你还要掂量掂量自己,不要没救了归鸿,反倒丢了性命,那就得不偿失了。”
小荷更加困惑,到底是什么人要对王爷动手呢?还这么光明正大,好像大家都知道一样,以王爷的实力,还会就这样放任那人加害于他?还有,连叶黎都知道有危险,那七王爷不会不知道,可是,既然知道定会有埋伏,为什么还要来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京城人的心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大批人马赶了过来,依稀能看清走在前头开路的那人是凌霄,楚落大概是在队伍中间,所以小荷并没有看见他。队伍在经过狭窄的颈口时,凌霄格外谨慎,不时地四处张望,看那神情,哪还有半分狩猎的样子。
正在小荷晃神的功夫,只听凌霄大叫一声,“有刺客,保护王爷。”等小荷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底下已经缠打成了一片。
即便有刺客,凌霄也是格外镇定,仿佛早在预料之中,就连身边士兵的队伍也是没有一点慌张的样子,唯有跟过来的一些王公大臣吓得惊慌失措,远远的躲起来,然后往回奔逃。
天赐良机!小荷的眼睛变得晶晶亮,正要下去帮忙的时候,却被拉住了手。
叶黎劝道,“我知道你的能耐,可是你看现在的风向,而且那些人已经缠斗在了一起,你若是一把药撒出去,这杀伤面可就大了。”
小荷猛翻了一个白眼,她的样子看起来有那么笨吗?
叶黎看着下面,眉头却越皱越紧,小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底下的阵型已开始乱了起来,这就使在人群中身着淡紫装束的楚落被看得一清二楚,他正被人群拥着往后撤离。与官兵打斗的人都身着黑衣,人数不多,却个个都是在以命相搏,光那不管不顾的劲头看着便让人心生畏惧。可奇怪的是,他们似乎无意杀楚落,只顾着与凌霄缠打。他们一面似有意阻止着楚落离开,一面又将凌霄与楚落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
忽然间,万籁俱静,或者,所有的动静在同飞身而来的那人相比时,都成了陪衬。那样一团火焰,带着与生俱来的威力,从天而降,浓浓的杀意似乎连风都被惊吓得停止了涌动,那如火的男子却仿佛闲庭信步一般,悠然飘落至众人眼前。
小荷看得掉了下巴,这男子是刺客吗?衣服显眼成这样,他是担心众人的箭矢对不准他吗?小荷心里暗暗可惜,出场倒是不错,可惜要虎头蛇尾了。
叶黎的神色突然变的更加凝重,眼眸中有森冷的杀意,“火凤?他竟敢和江湖中人勾结,他就不担心后患无穷吗?”
谁勾结?勾结谁?小荷茫然的看着打斗的那些人,摸不着头绪。
此时,凌霄的额头也渐渐冒出冷汗来。
王爷早猜到那人会趁着狩猎的机会,行阴暗之事。自己也一向小心谨慎,今天还特别强调多调派一些人随行。何况,他凌霄虽不敢自诩天下第一,但对自己的功夫,他一向是颇自信的。那人虽是一国皇帝,然他身边那几个人有多大的能耐他倒是了如指掌。刚刚看见那些黑衣人时,他还觉得果然如此,也不过如此。可是看见他们只围不攻,他心中便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却原来,他们竟是在等他!
火凤!他识得的江湖中人不多,他却要算其中一个。那人是影卫宫宫主,杀人不见血的魔王。但凡出手,剑必沾血。
那个人为了除掉王爷,竟然敢和这种人勾结在一起!恐怕这是王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让这些人参与朝堂,他就不怕惑乱了社稷,糟蹋了百姓?凌霄心里藏着说不出的恨意和怒火,同时,心里越发焦躁不安。
他努力尝试着靠近楚落,却被这些黑衣人远远隔开。
怎么办?倘若只对付火凤,以自己的功夫虽然未必打得过他,却可以赢得充足的时间让王爷脱身。可是还有这些人黑衣人!凌霄干着急,却于事无补。
凌霄这边分身乏术,那边,火凤邪魅的一笑,看清人群中的紫衣身影,不由分说,便冲了过去。
随手杀掉几个碍事的侍卫,轻松落至楚落眼前。火凤想到,让爷出手,算便宜你了,就给你个痛快。
三分力道,一剑刺出,却被强劲的力道挡了回来。
呦嗬,这小王爷原来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火凤一反先前的轻视,认真的和楚落过起招来。
楚落的神情格外认真,不敢有丝毫懈怠。手中挥动长剑,心中却没有一点底气,平日只晓得在朝堂步步为营的人,怎么可能敌得过这些人?开始还勉强可以抵挡,过了十几招之后,便渐渐感到了吃力。
火凤却无丝毫疲态,依然游刃有余。抓住楚落的一个缺口,用力一击,成功将楚落的剑挑落。再不给楚落机会,剑尖对准楚落的心口,步步向前,将楚落逼得连连后退。
众人大惊失色,管用的人几乎都靠近不了楚落,楚落虽然在尽力躲避,心里也难免责怪自己大意,罢了,若果真命丧这里,也只能怪天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