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敏望着桌上的铠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珊瑚在旁边听到了,赶紧骂道:“呸呸呸,一大早叹什么气啊?你跟王爷今天不是要出兵去打仗吗?你不停地叹气,多不吉利!”
诺敏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极不情愿地走到桌边,穿上袍子和铠甲。还记得第一次穿这身衣服,是去年出兵帮燕王擒乃儿不花。那时候她连这套衣服怎么穿都不知道,还是岱钦帮她穿上的。
她记得岱钦说过这件真丝袍子,织得很密,可以防止箭刺入身体。还有这个铠甲,是用牛皮做的,所以非常轻巧,方便骑兵快速移动。当时她很怀疑这身铠甲到底能不能挡住刀枪,但乃儿不花不战而降,根本就派不上用场。今年可就要面对真刀真枪了,最要命的是岱钦还不在身边保护她。
诺敏穿好铠甲,便走出了屋子,发现宁王和孟迭已经在院子里等她了。宁王笑着说道:“爱妃,本王武艺不精,此次出兵就全靠你了!”
诺敏走过他身旁,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心里骂道,少跟我装蒜了,书上可明明白白写着你宁王打起仗来,像《第一滴血》里的蓝博,又狠又勇,一出场就是无敌状态。现在跟我装武艺不精,你不是摆明了想害我吗?
诺敏召集齐朵颜三卫的士兵后,大部队就向北方沙漠出发了。走了一天一夜后,探子探到西边五公里处,有三千人的骑兵一直在那里流动作战,滋扰百姓。宁王提出先剿灭这三千人,鼓舞一下士气,众人都表示支持。
诺敏飞快地转动了下脑筋,随即说道:“王爷,既然对方只有三千人,那我们也不用全部过去,派手下的千户带着五千人过去,绰绰有余了。”
宁王笑了下,转身对众将士说道:“诺敏大人说得对,这点小兵不用大家劳师动众。这样吧,就由本王和诺敏大人,带着一千骑兵前去将对方剿灭,其余人就地扎营。”
诺敏听见这句话,脸唰地白了,但此刻骑虎难下,众将士都盯着她,不去也不行。于是两人带了一千人便往西边奔驰而去,一路上诺敏都忐忑不安,紧张地发抖。
她这辈子就没见过打仗是怎么打得,电视上出现打仗镜头时,她都会转台。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就在她左思右想时,冲在前边的士兵已经跟敌军对上了,根本就没有机会再给她多想了。
她偷偷地将马儿的速度降低,想要吊在最后面。这时宁王跑到她身边问道:“你不会是要当逃兵吧?”生死攸关的时刻,诺敏还不致于蠢到吃他的激将法,转过头去不理他。宁王冷笑了下,扬起长鞭重重地打了下她的马。那马便像疯了一样往敌军的阵营冲去,朵颜三卫的将士看见她冲的那么快,还以为她想身先士卒,士兵们的士气立即被鼓舞起来了。
宁王走到孟迭旁边轻声说道:“盯住她,别让她受伤。”孟迭得了令,便也冲了上去。当他赶到前方时,诺敏已经被几十名元兵包围了。孟迭在附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开始怀疑那些人盛传她骁勇善战简直是瞎编的吧。她拿出一把弯刀,像个疯婆子似得乱砍乱划着,毫无技巧可言。砍了半天,也没伤到别人一根头发。
见有元兵靠近诺敏,孟迭便从腰间摸出一根银针,朝他的后脑勺轻轻射去。中招的士兵,惨叫一声便落下了马。诺敏还以为是自己杀死了他们,先是惊恐一番,后又来了劲,更加疯狂地乱砍着。
不消一会儿功夫,孟迭便把诺敏身边的几十个士兵解决了。诺敏见她自己突围了,便朝附近的宁王奔去,想要帮忙赶走围住他的敌军。孟迭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呆子,宁王还需要你保护,你别添乱就好了!
这边诺敏奋力地挥舞着手中的弯刀,那厢孟迭在远处帮她除掉那些想要伤害她的人。北元的骑兵看着她,心里也慎得慌,这个女人明明没砍到人,可是靠近她的士兵就这样神奇地倒下了!
就在两军杀得你死我活时,有一支羽箭,从后方射向了宁王,孟迭和诺敏见状都大叫起来。但宁王正杀得兴起,根本听不见两人的叫声。孟迭心知不妙,快马朝宁王奔去,但怕是再快也赶不上了。就在他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时,一个轻飘飘的身影从旁边的马上跳到了宁王的背后,挡住了那一箭。
宁王听见诺敏惨叫一声,才发现她帮自己挡住了一箭,于是将她从背后抱到怀中,继续杀着敌人。看着怀中一脸痛苦的诺敏,他杀得更加凶狠了,刀刀取人性命,明显是希望速战速决。朵颜三卫的士兵见诺敏受了伤,个个都杀得分外眼红,一炷香的时间便将三千人杀得只剩两百来人,活着的全都缴械投降了。
战况结束后,宁王抱着诺敏快马加鞭飞奔回驻地。跳下马后,一边往帐篷跑去,一边对孟迭喊道:“快去拿酒和药来。”那把箭还插在诺敏的背上,因此他只能将她侧放在毯子上。此刻她已经痛的脸色发白,额头上汗如雨下,但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着话。宁王俯下身子,才听清楚她在说:“岱钦是个骗子。”
他的心像是被人掐了一下,怒斥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你的岱钦?”
诺敏有气无力地回道:“他骗我这个袍子可以挡住箭,要不是信了他的话,我才不会帮你挡这一箭。好痛,这下你满意了,我真的要死了。如果我死了,帮我照顾我父亲,记得叫岱钦娶个老婆!”
宁王皱了皱眉头,压低了声音说:“别说话了,你不会有事的。”
孟迭拿了药和酒进来,看了看诺敏的伤口说:“王爷,这箭插得挺深的,上面还有倒钩,我去叫军医来吧。”
宁王头也不抬地回道:“你傻了,她是我的女人,我能让别的男人看她的身子?再说那些军医的医术也不见得比我好!”孟迭愣了一下,自觉地退出了帐篷。
宁王打开酒坛子对诺敏说道:“先喝一点酒,待会儿就不会太痛。”诺敏因为是躺着的,喝了两口便被呛着了。宁王索性自己喝了几口含在嘴中,俯下身子喂到她口中。她本想反抗,但实在是疼得没有力气了,只好作罢。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方巾,塞进她的口中,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忍一忍,很快就拔出来了。”只听见诺敏一声惨叫,那箭便连着皮肉从她身上拔了下来,她痛得晕了过去。他脱下她的衣服,在伤口上敷好药,看着她细嫩的皮肉,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别留下疤。
这次肃清沙漠,便以诺敏的受伤提前结束了。孟迭连夜赶回大宁,找了辆马车来载她回去。宁王怕赶路赶得急了,再次弄疼她的伤口,于是吩咐孟迭慢慢走回去,尽量不要颠簸,原本一天一夜的路程,竟足足走了三天才回到大宁。
因为流血过多,又喝了很多酒止痛,一路上诺敏都昏昏沉沉地。偶尔醒过来,就看见一双黑色的靴子在她旁边。靴子的主人不时地摸摸她的额头,还会强迫她吃药。她最怕中药的苦味了,于是仗着不清醒,又将那些药吐还给靴子的主人。不过靴子的主人自有办法,他将药在口中嚼碎了,硬是喂给她吃,这样试过几次后,她再也不敢吐了。
这三天宁王寸步不离地守在诺敏旁边,夜里诺敏稍微翻动一下,他都会紧张地惊醒。遇到牧民,他便上别人帐篷里讨奶茶,回到马车上一口一口地喂到她嘴里。她有时不小心呛着吐出来,他便耐心地帮她擦干净,一点也不嫌脏。
孟迭看见主子这样,心里堵得发慌,憋了两天后终于问道:“王爷,你何必这样啊?”
宁王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回道:“带她来肃清沙漠,本来只是想吓吓她,没想到她竟为了救我而受伤。自己武功差成那样,竟还想着救别人,就没见过这样的傻子。说什么都是因我而起的,照顾一下她也是应该的。”
不只是王爷,就连朵颜三卫的士兵们都被诺敏深深地感动了。一个弱女子,不但打仗冲在最前面,看见丈夫有难了,还奋不顾身地去相救,简直就是杨门女将再世嘛!士兵们一回到大宁就口口相传她的英雄事迹,没多久就连茶楼里说书的都开始说她的故事了。
百姓之间传得更玄乎,说这个诺敏王妃是菩萨转世,又漂亮又能打仗,是上天派来保佑他们的神仙。据传她有仙术护体,要是旁人受了那一箭,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但是她只是擦破一点皮而已。
诺敏要是醒来,知道自己的形象又被提升了一个高度,从猛将变成了女战神,估计她会再吐一口血,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