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波望望王氏,露出一双死鱼般的眼睛,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大滴大滴的汗,不停的流了下来。
李格非并不着急,只静静的坐着,等着他开口。
周海波是跟李格非打过两年交道的。比起岭南王的人品来说,他更愿意相信李格非,况且岭南王逆天而行,终不是善果,他权衡左右,决定说实话:
“岭南王找过我,让我详装不知情,如果他起事,站在他那边。我既怕他,又不想背叛皇上,左右为难,我这几天一直在拖,找了一个借口,只要他能将那天山冰蟾找来给我,我就帮他起事。我知那冰蟾极难找,有再多钱,也买不到,肯会难为到他,好歹也能拖一阵。没想到他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说明天就能带到。”周海波越说声音越越小,说完不敢看李格非,只把头低着。
李格非知道,周海波的娘在床瘫患多年,这天山冰蟾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他又是有名的孝子,正需要这个呢。于是温和的说道
“周将军愿意说实话,格非感激不尽。格非还要谢谢你,皇上和太子也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拖了岭南王这几天,岭南王恐怕早就动手了,你现在可还愿意跟随我,忠于皇上。忠于太子。”
周海波慌忙跪地:“海波对皇上忠心耿耿,警死保卫皇上。”
“周将军,如果明天岭南王将天山冰蟾交给你,你但收无妨。”
“这个……”周海波不知道李格非是什么意思,不敢再往下说。
李格非仍是温和的说道:“我知你急需这东西,但收无妨,像岭南王这种乱臣贼子,他的东西,收了又何妨,不收,反而会让他起疑,你收了以后,表面上答应他,但最好能将他起事的时间往后拖一拖,拖得了一天是一天,拖得了一时是一时,我可以跟你说句实话,皇上已赋予我调派全国兵力的权利,只要你能将岭南王拖过这一两天,大批军队就会到达,将这京城围得水泄不通,公然声讨岭南王,就在指日,岭南王的老窝,已有大批人马去追剿。岭王南竟敢公然软禁皇上,死期将至。我将这些核心机密告诉你,一是表示信任你,二是要让你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如果表面答应跟我们合作,暗地里又去跟岭南王交通关节,一旦大军而至,你知道后果?所以格非说过,格非今晚来,是来救将军的,将军可明白格非的意思?”
李格非其实只想在小范围内解决问题,并不想弄得天下皆知,以引起不必要的兵变,给那些早就想趁机作乱的人以起事的借口,但还是有必要要吓唬一下这个周海波的,也要让他知道,大兵压境的后果。
“海波明白,海波明白!”
到得此时,李格非才亲自将周海波扶起,送到坐位上来。
李格非原本有意,将这王氏带回去作为人质,以防周海波有变,转念又想,要胁一个身怀有孕的弱女子,且是大丈夫所能为的,因对周海波道:“将你这娘子藏起来吧,免得被岭南王利用。”周海波原本极是担心王氏安全,早就想过,李格非既然知道王氏有身孕,肯定会将王氏带走作人质,没想到李格非反而让他将王氏藏起来,大感意外,心中也赞这李格非是个君子,要是岭南王知道他这王氏有孕,恐怕早就将之掳去作人质去了。这王氏怀的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虽成家多所,正妻陆妻,一直未孕,他盼有个孩子,已多年了。
看到周海波眼中感谢的目光,李格非暗道一声“渐愧”,金无赤足,人无完人,他心中也曾偶有邪念产生,并非纤尘不染,往往只不过是正胜过邪而已,在此关系亲生父母兄弟安危之时,他刻刻算计,时时谋划,要想做到绝对的不伤及无辜,怕是做不到了,一想到明天的腥风血雨,心中难安。哎,但愿能事事顺利,将这场危机,在最小范围内解决。
他虽心内焦忧,却也不敢在周海波面前露出半分意思。又细细问了周海波一些与岭南王交往的情况,问来问去,得来的消息也没多大用处,岭南王老谋深算,只想利用周海波,是不会告诉周海波更多的。
李格非使了个眼色,周正一击掌,走进四个狼牙卫士。
“周将军,这是我的手下,他们已身受圣命,为御林军左都监军,就留下给将军听用吧。”
周海波知道其实是监视他的,这还是明的,暗地里肯定还有,只得苦笑应承。
李格非将那四名狼牙卫士叫到一边,吩咐一番,带着蔡兴和周正,还有另外四名狼牙卫士仍是越墙而去。
他已交待过那四名留下的狼牙卫士,并留下了圣旨,只要发现周海波有一点点不老实,直接击杀。他临走前望了望一直吓得发抖,不敢只声的王氏,只对周海波说了一句话:“孩子需要父亲,你好自为之吧。”
出了周海波外室家,又是一阵左穿又拐,来到一幢大院前,原来这是中都都统张强的家。
李格非临出门前就打听清楚了,这中都都统这六七天来,都未曾回家,只在皇宫守着。
一直在监视张府的暗哨迎了出来,他这几天天天在此蹲守,里面的情况,早就一清二楚。李格非仍让那四名狼牙卫士在外望风,由那各暗哨带路,与蔡兴、周正摸进了院子。
这院里却也静寂,想是都已安睡了。众人来到张强老婆金氏的门前,只轻轻一推窗,窗门洞开,原来那名暗哨,早就买通了一位张府的仆人,并未将窗关死。张夫人身边的使女,也被这位仆人,用蒙汗药药翻了。
这金氏睡得却死,众人都站在她的床头了,犹自熟睡不已。
周正打燃火拆子,从桌上随手取了一根蜡烛,点燃了,照在金氏床头,金氏才朦胧醒来,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已被蔡兴用手帕蒙住了嘴,用刀指着她“要敢出声,一刀捅死你。”丢过一件衣服,让她穿上,坐起。
金氏吓得瑟瑟发抖,还以为遇到强盗了,果然不敢出声,听话的披上衣服,坐在床上。
李格非并不多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将纸抖开,对着金氏,问道:“夫人觉得这上面的女子,美吗?”
蔡兴周正原本以为要挟持张强的老婆,却不料李格非却抖出一张纸来,都好奇的望上去。却见纸上画着一个极美的女子,虽只是画儿,却见那画上的女子生得明艳绝世,眼波流转,媚人入骨,一颦一笑,倾国倾城。让人一见,便心生迷恋。不知李格非抖出这张画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美……美……”金氏结结巴巴道,不知何意。
李格非微微一笑道:“这个女子,送给张大人做妾如何?”
听李格非说要将如此绝世美艳的女子送给自己老公做妾,金氏虽受制于人,心中却异常恼怒不平,怨毒的望着李格非,眼中恰要喷出火来。
李格非侧声望着画中人儿,啧啧赞美,轻轻摇头叹道:“如此绝色的美人,要是进了张家门,与夫人姐妹相称,且不美哉,过几年,再生她七个八个儿女,哎,夫人这小日子,真是越过越红火啊!”
这金氏,最是天下第一等妒婆,几十岁的人了,早已儿女成行,却依然善妒,自从与张强结婚后,从不准张强用使女,都是家里的家丁,侍候张强的起居生活,侍候自己和女儿们的使女老妈子们,也从来都是非老即丑,饶是这样,这张强就算与这些使女老妈子们多说一句话,金氏都会妒性大发,闹得张强几天不得安身。却也怪,这金氏如此霸道,这张强还偏就怕她,见她,有如老鼠见到猫,闹出多少笑话来。李格非早年在京城,素有所闻,早有见识,所以才故意画了一张极美的美人图,来刺激金氏。这金氏的醋意越大,越好办事。
这金氏,宁愿自己死了,也不会容忍丈夫抱着别的女人寻欢作乐,醋意胜过害怕,早就忘了蔡兴的刀子,正对着她的脸,早就忘了,不准她说话。冲口而出“你敢”怒目瞪着李格非,竟是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了。
李格非冷笑道:“我为何不敢,这天下,还没有我不敢的事呢!我告诉你,只要你不听我们的话,我明天就将张大人请到我府上,将这美人送给他,让他享用几日再回家,你又能如何?你不准张大人纳妾,还能阻止得了他在外面养外室?你可知道这女人是谁?苏杭第一名妓董巧巧,多少英雄豪杰为见她一面,不惜一掷千金,为了博得她一笑,不惜家破人亡,为了一亲芳泽,不惜妻离子散。这董巧巧现已被我买下,我爱送给谁,就送给谁,我偏要送给你老公,气气你这妒婆,为天下男人张张气,你又能怎样?”
李格非说完,将梳妆台前的一面镜子,拿到金氏面前,又将这张美人画,立于镜子傍边,嘲笑的望着金氏:“如果你是张大人,你会选谁?”
这金氏早已气得七窍生烟,面色紫涨,竟不顾蔡兴的刀子,扑上前来,就要去撕那美人画,却被周正生生拉住,挣扎不脱,喘着粗气,恶狠狠的对着李格非嘶叫:“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周正怕惊动院里的其它人,忙用手将她的嘴悟上,再用帕子,将这金氏的嘴,严严实实的睹上。这金氏虽口不能言,一双眼睛,仍是刻毒的盯着李格非,仇恨的盯着李格非手里那张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