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几场大雪把路完全覆盖住了,看不清路况。马车走在山道,摩玥骑着自己的坐骑,牵着驾马车的马匹特意放慢了速度,勒马慢行。虽然摩玥江湖多年,走过很多险山恶水,很多时候也是有惊无险地走过,心里清楚这样的天气,走山路是非常危险的。特别是这段山路,路的一边紧贴着山壁,另一边则是万丈悬崖,若失足滑动,很容易摔下去一命呜呼。
不得不小心赶路,也不催着马儿,任由它缓行在山间。摩玥的坐骑跟惯了他,能从容不惊,可是驾车的马匹一直急躁不安的样子。
“雪想是越来越密了,一时也停不了,不如找个地方躲一躲。”长歌撩开了车帘,风立即割上她脸上的肌肤,感到生生地刺疼。才张口,一口寒风灌进嘴里,忍不住咳嗽起来。
摩玥回头,用掌风把她推进车内,帘子垂下,挡住了风雪。他冷硬的话语传进车里:“不要出来,这里太危险不能逗留,过了这个山口,下一段路再找躲避的地方。”
长歌只能蜷着身子,马车颠地厉害,刚才探出头去,眼前白茫茫,天地一色,哪还分得清路和峭壁,稍有差池便是粉身碎骨了。
突然,驾车的马受惊了,发出凄厉的嘶鸣,并高高举起前蹄,马身体几乎立成一直线。摩玥一手勒住缰绳,嘴里发出喊声,想要安抚受惊的马,马车也开始剧烈地摇晃。
茫茫雪野,从山上传来闷闷地震动声,是雪崩了。马又嘶鸣,并极力挣脱了缰绳,在山道上狂奔而去。由于马匹的挣脱,马车失去了控制,顺势往悬崖边坠落下去。
长歌挣扎着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体,想要跳出车外,无奈马车摇晃地厉害,她也只能随着马车东倒西歪。车轮一滑,车子摔出山道,长歌不免惊呼出声。
摩玥刚才正想要去制服奔逃的马匹,见车厢往外摔出,顾不得马匹,从坐骑上拧身而起,跃身而出,探手抓住了车把手,疾呼:“快跳下来!”
长歌来不及思索,纵身一跃。摩玥见她跃出,一甩手脱了马车,接住长歌。未等站稳,脚下的山道和雪崩也松动了,眼看要滑下悬崖,摩玥拔出佩剑用力扎进岩壁,阻止下滑。
雪崩的力量太大,还是将两人和山道上的滑石和积雪一起冲了下去。
长歌被一个温暖的东西弄醒,睁开眼,雪野中站着一匹马,正是摩玥的坐骑。它用头拨弄长歌,它狂奔出去一阵后,又回来找主人了,看见长歌醒来,它鼻子里嗤嗤发出声响,似乎很焦急。
浑身疼痛,冰冷。试着抬了抬手脚,很麻,很幸运还能动。风雪小了一些,仍肆虐不停,长歌略略翻动,慢慢坐起半个身,环顾四周,除了她和一匹马之外只有无边的雪。
从地上捧起一捧雪,用力放在脸上、手上搓动,又去按揉了腿脚,一会儿手脚暖和了一些,她又支撑着站了起来。
看不见摩玥,可能被雪埋起来了,怕是凶多吉少了。自己该怎么办呢?是往前走,还是找一找摩玥呢?
马又嘶鸣,很焦急地想要往前走了几步,停住不动了,然后嗤嗤地回头望长歌。长歌走过去,发现地上有摩玥的剑。扒开雪,看见了摩玥的脸,从旁边摔坏的马车上找了一根木头,把旁边的积雪弄开,又用手指扒已经开始结冰的雪,长长的指甲磨断了,摩玥的身上还压着几块大石,这些石块砸伤了摩玥,所以他一直处于昏迷。长歌用力去搬开大石,指尖在石块上划出了血,终于把摩玥从雪堆里拉了出来。
摩玥紧闭着口眼,呼吸几乎没有了,身上也受了伤。长歌先是用雪把摩玥的脸和手脚揉搓,然后拖着他躲进旁边的一个山的小洞。
她又去捡了一些树枝,点燃了,一会儿就暖和了很多,摩玥比刚才好多了,缓缓张开了眼。
“是你救了我?”摩玥问:“为什么不逃走?”
不明白她为什么不逃走,她有马,完全可以逃离这里,偏偏费那么大劲把自己救出来,也使她自己陷入了险境。
长歌见他醒来,不由松了一口气,开心地说道:“醒了就好,我还担心你若再不醒来,如此寒冷的天气,就有性命之忧了。”
她从火上的瓦罐里取了一点水,端给摩玥:“喝点水,暖暖身子。”
摩玥接过,看到她原本纤纤玉葱手,指甲都磨损殆尽,指尖也裂开了很大的口子,紫黑色的淤血凝固在伤口旁,想她千金闺阁,何曾受过这样的磨难,但她盈盈含笑,一点都不在意那些伤口,做着下人烧柴端水的事,为了救一个劫持她随时都会取她性命的人。心里莫名,轻问:“手指的伤可是为了救我?”
“嗯,你埋在雪里,好在你的坐骑嗅出你的气味,我才知道你在雪下。你的身上压着大石,掉下来的时候把你砸伤了,你身上可带有伤药?”
摩玥点点头,说道:“我身上有伤药,可以应急,一会儿我自己用内功调息一下。”
“嗯,那你先治伤,我去准备吃的。”长歌跑到洞外去马车上寻找食物。
低头喝完水,靠着在一边稍稍休息。摩玥调息,伤比自己想象的要重,一时半会儿连行动也困难,这样下去可能会困死在这里。
长歌捧着一些干粮进来,分了一些摩玥。
“吃完,你骑上马离开吧。我动不了,你骑着马往北走三天就能进城,到那里你应该知道怎么办。”摩玥说道。
“那你怎么办?你岂不是要死在这荒郊野外?”长歌摇摇头。
摩玥盯住她的眼,一字一句地说:“你只有这一次机会逃走,不走的话,只有死路,到时候我不会因为你而不取你性命,当然在我取你性命之前,你可能先冻死在雪地里。你可想好了。”说完,他闭上眼睛,靠在石头上不再言语。
长歌犹豫着,走还是不走?摩玥说的很对,他不会因此而怜悯自己,放过自己,可是留下他在这里,他肯定活不了。
“还不走?你是要等我改变主意吗?”摩玥仍闭着眼,清晰地说道。
长歌站了起来,说道:“那我走了。”
摩玥从鼻子里哼一声不再答话。
长歌又去捡了些树枝,往火堆里添了不少,把剩下的堆在摩玥的手边,倒了一大碗水放在他近旁。又去打开包裹,把其中的干粮分了大半给摩玥,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
“那我走了?”长歌说完,牵着马往洞口走去,走到洞口外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他还是刚才的表情,闭着眼,靠着休息。
长歌拍拍马脖子,骑上马,勒过缰绳,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