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马蹄打在雪地上,渐渐远去,摩玥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放进嘴里吞了下去。这次伤的不轻,这颗药丸也只能是调治内伤,但未必能救得性命。
对生死他早已不在心上,所以在这样的情形下,他面容并无惧色。环视四周,看到树枝和干粮,看来她仅仅带走了很少的干粮,如果能及时进城也罢,若耽误了时间,长歌必定要挨饿受冻了。
我怎么为别人担心起来,如果有了太多的感情,就会有牵挂,就会手软,下不了手,任务就会失败。记得第一天跟着主人,主人就用一把匕首扎入他的身体,告诫他:“这一刀是为了让你记住,你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的致命伤害。”
从怀里掏出匕首,从那以后这把匕首一直陪在他身边,每当心软下不了手的时候,他就会拿出来告诫自己。用这把匕首,他斩断了很多属于人的感情,现在他只是摩玥,服从主人命令的奴仆。
火堆熊熊燃烧着,山洞变得更加暖和。摩玥摸着匕首,闭着眼,似乎要把自己隔离于这些温暖之外。
“我……”
摩玥闻声睁开眼,见长歌站在洞口,望着他。
“你怎么又回来了?是觉得干粮带着太少了吗?”摩玥冷笑着,又指着那些硬梆梆的干粮,继续说:“你拿去吧,反正我马上就是一个死人了,死人是不需要那么多食物的。”
长歌走上前,边走边说:“我们一起走。坚持三天我们就能到城里。”
说完,她扶起地上的摩玥,搀扶着他往外走。
“一起走,死在半路上的可能性更大。你会后悔你的选择的。”摩玥并不领情,这一生他不愿意欠人情,冷酷对于他这样的人是一种保护。
“后悔也是以后的事,现在我的决定就是带着你一起走。”长歌淡然回答他,但不容置疑的坚决。
长歌把他扶上马,自己牵着缰绳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冒着风雪赶了几天的路了,双脚已经没有什么知觉,摩玥伤势也重了,人几乎趴着马上。这么寒冷的天气,人很容易失去意识昏睡过去,为了不让摩玥因伤重而昏睡,长歌时不时会和摩玥说话,尽管很多时候都是她再说,摩玥在听。若摩玥一时不应答,长歌就会停下了,去拍醒摩玥。“别睡着啊,摩玥。”摩玥费力地睁开眼,正好看见她受伤的手指:“你的手还没有好吗?”他摸索着掏出个瓷瓶,递给她说:“野外很多东西都是有毒的,你的手指也定是染了什么毒气,才迟迟不肯见好,你拿一粒用水化开,一半外涂,一半喝下,可以解百毒,这比什么雪莲都要好。”长歌接过,谢道:“多谢。”
摩玥看着几乎半埋在雪里的长歌,禁不住问她:“后悔了吗?”
长歌刚开始没有听明白,摩玥又重复了一遍。
她摇了摇头,反而安慰他:“我们走了这些天了,应该快到了,再坚持一下。”
“为何要救我?”摩玥问。
“那你为何要救我?为何要就从树上掉下的孩子?”她反问他。
为什么要救那个小孩,是因为他让他想起了自己和弟弟,救她是因为他的任务就是将她带到应该去的地方。
“快看,是城墙!”远处风雪中,隐隐有灰色的城墙,终于见到城了。长歌想要快走几步,无奈脚已经麻木不听使唤,扑通一下子摔倒在雪地里,可还是欢喜极了。她站了起来,牵着马跌跌撞撞地往前去。
摩玥努力抬起头,高高地城墙上立着一队人马。城头还竖着一面旌旗,上面是一个“孟”字。
见到是孟字旗,长歌更是雀跃,是哥哥的军队。
“是我哥哥驻扎的城池,我们有救了。”长歌用力摇晃着摩玥。
她挥着手,对着城上的人大声喊:“我要见你们的孟将军。”
孟长语听见长歌的喊声,靠前一步,看到长歌挥着手激动的样子。
长歌看见长语亲自立在城头,更是喜出望外,心想:“一定是哥哥得了消息,才会在这里等我。”
摩玥也瞧见了长语,他缓缓立起身体,一双眼死死盯着长语,而长语也把目光移到摩玥的身上,两个人就这样彼此盯着对方。
长语对长歌的呼喊充耳不闻,手一抬,随从递过一把弓,搭上羽箭,瞄准了城楼下的人。长歌一惊,这才想起摩玥敌人的身份,可是他至今未曾伤害自己,不该取他性命。
长歌连忙摆手,对着哥哥喊:“哥哥,我是长歌,我没有事,不要射箭!”
长语手仍搭在箭上,不肯送去,摩玥也不躲,眼里充满了杀气。
“不要!”长歌发出呼喊,竟要去挡在摩玥身前,阻止哥哥射箭。摩玥把手中的剑掷出。打在长歌的膝上,是她吃痛,摔在地上。就在霎那间,长语手一松,羽箭从弦上飞离而出,刺入摩玥的前胸,而摩玥甩手一枚匕首,直奔城上,没入长语的肩头。
“哥哥!摩玥!”长歌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刚才还是欢天喜地,终于脱离了险境,没有想到一瞬间又演变成现在的局面。
摩玥盯着她,冰冷杀气的眼里竟闪过一丝的愧疚,顿声问她:“我说过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现在你可后悔了?”
我现在后悔了吗?长歌呐呐自语,想了片刻,嘶声问他:“你,就是那个杀手,这一路的目标不是我,是长语,对不对?你们为何要杀他?”
“我只是领命行事。”摩玥挥手劈在马臀,然后整个人挂在马背上,任由马带着昏迷的他奔去。
这时城门打开,冲出一对人马,领队的人抱拳冲着长歌说道:“小姐受惊了,孟将军有令,命我等护送小姐进城。”
长歌仍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摩玥就是来杀哥哥的人?不管怎么样,先去见哥哥,哥哥刚才也手上了,不知伤势如何情形,可碍事吗?
“有劳将军带路。”长歌还礼。
长歌以为马上就能见到哥哥了,谁知竟不能得见,传出的消息,说刺客伤了将军,暗器上有毒,将军生命垂危。
军医们侯在门外,也束手无策,伤在肩上,原本并不算的什么伤,谁知暗器上有毒,将军下了城楼就昏倒了,由士兵抬回了将军行馆。
“各位医官,我哥哥的伤如何了?”长歌焦急地挨个问军医,可每一个军医都一脸无奈,唉声叹气地摇摇头。
“这可如何是好?”长歌双手的手指头绞在一起,哥哥的命危在旦夕,老天啊,你一定要保佑哥哥平安无事啊。
“小姐,我们已经用药护住心脉,又快马往其他城里寻找解毒的雪莲,只要雪莲到了将军的毒立刻可解,性命也就无虞了。”“若雪莲附近城里没有呢?”一位副将在一旁插嘴。“这……”军医们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