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过了几日,到了二月十四这个特别的日子。
打从一起床,心韵就颇为躁动。不仅是因为这天是现实世界里的情人节,更因为这天是自己的生日。想起她唐家千金大小姐的尊贵身份,哪年不是舞会PARTY大搞排场,礼物更是不在话下,简直是收到手软。但低头看看自己如今这个鬼样子,不仅不会有什么生日宴席,悲剧的是还要低声下气的伺候别人。这么一想,她顿觉懊恼,将擦完脸的方帕重重扔回水里:“早知道这样,我干嘛不把女主角写成公主皇后什么的,最起码也得是个小姐!”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瞪圆了眼,“这下好了,自作孽不可活!”
麻利的把自己收拾妥当,又匆匆吃了半个馒头,心韵便赶去端了热水到九爷房里伺候洗漱。大概做大事的人都心细如尘,他在将毛巾递回给她时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一大清早的又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没、没有啊……”
辑策扫她一眼,不再过问。心韵原以为他会像大多数时候一样在书房看看闲书、会会客人,不料在用过早膳之后,他便命诸存智备上马车进了宫。她有些诧异,九爷虽是当今朝堂三足鼎立中的一足,扮演的却是后台操作的角色,连早朝都很少参与,台前应酬全由十四爷担着,怎么今日却风风火火的进宫面圣,不会是有什么大动作吧?不知怎么地,心韵忽然想起十三王爷的那张冷脸,还有他那双深不可测、寂寥清冷的眼眸。
这一上午,她捧着把鸡毛掸当幌子在书房里偷懒,有人从门口路过时便做做样子伸手挥几下,身子却是软哒哒斜靠在书架上;没人的时候直接一屁股坐在九爷的檀木太椅上,下巴搁在案桌边沿,嘴里还不忘哼哼:“我的蛋糕!我的红酒!我的PARTY啊!真是最惨不过今日了!”
辑策和辑录走进书房的时候,心韵正歪着脑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手底下还压着把黄褐色的鸡毛掸。两人立刻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方才的讨论,并相视一眼,然后放轻脚步走近她。
一阵冷风穿堂而入,鸡毛随风乱摆一通,没被压住的那几片淘气的在她脸颊上抚来抚去,弄得她一阵细痒。心韵闭着眼胡乱挠了挠,又把胳膊肘向外移了移,好将鸡毛全部压住。可没过一会儿,她又感到有什么东西在鼻梁上下扫动,于是抬手一巴掌朝自己脸中央拍去。还没把手重新放好,耳边忽地响起一阵刻意压制的笑声。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十四爷那浓眉大眼的俊脸便闯入眼帘。也许是跟他厮混惯了,她对他倒真没有什么怕气,她把身子完全侧向他这边,轻拍着胸口道:“还好是你!”
辑录略微反应了下,目光在她身后一扫而过,笑问道:“是别人又如何?”
心韵继续拍胸口:“要是九爷我不就完了!我刚才可是在偷懒诶!”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很快又偏头问:“可是九哥那人宽宏大度,对你又比对别人要纵容许多,就是看见了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吧?”
她把眉一耸,轻叹道:“今时不同往日啊!若是在从前还好说,自从那个什么音佳来了以后,我哪里还入得了他的法眼啊,巴不得找茬把我踢走了省得碍他们的眼!”说完,她看见十四爷脸上一直隐忍的笑意逐渐渗透出来,顿觉奇怪,便问:“你笑什么?”
不等十四爷开口,身后幽幽响起一个声音:“我何时找过你茬了。”
心韵猛地一愣,后脊椎骨一寸一寸僵硬上来,她像机器人似的一点一点将身子转过去,辑策正背着手定定望着她,这时还扬了扬眉,示意在等她的回话。
“嘿嘿嘿嘿……”她搓着手干笑几声,听到十四爷在右手边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于是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其实呢,我的意思也就是想表达……那个啥……嗯,九爷和音佳姑娘才子佳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鹣鲽情深,真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酒逢知己千杯少……”
“还不起来。”他手握折扇,用扇尖在桌案上轻轻叩了叩。
“啊……”心韵赶紧站起来,低头退到一旁。
十四爷握拳抵到嘴边,轻咳了两声,笑道:“九哥,这次你该不会轻饶她了吧?”
心韵睁圆了眼睛看他,嘴巴张成“0”型,亏得自己还一度觉得跟他有几分交情,现在倒好,他直接给你来个落井下石!不行,我不能容他教唆九爷。
“九爷,心韵知错了!”她当机立断决定承认错误。
他摇着扇子,似笑非笑问:“错在哪了?”
“错在不该偷懒睡觉,就是睡也不该睡在您的书桌上……更不该……”她飞快的抬头瞟他一眼,又迅速低下,“更不该说九爷的坏话……”
不管什么话,只要从她嘴里一出来,就会变得有胡编乱造的嫌疑。辑策听得想笑,却还得保持架子:“你下一句是不是想说——就是要说坏话也要找个我绝不可能出现的地方说?”
心韵张了张嘴,心想他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九爷,刚才十四爷还说您宽宏大量呢,您就别跟我计较了,况且——”
“况且什么?你又有什么歪理?”辑录见她拿自己的话现炒现卖,忍不住打趣。
“况且,今天是我的生辰……”因知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她把头埋得低低的。
没想到的是,他们听完后都微怔了下,然后各自脸上浮现不同神情。辑录两步上前,低头看她:“怎么不提早说?可有什么想要的?”
她斜着眼,喃喃自语:“刚才还陷害我来着,现在装什么好人……”
辑策合上纸扇,目光似落在别处,耳朵却仔细静听他们的对话。
“我那不是在逗你玩嘛,怎么还当真了?”辑录俯身凑近她的脸,哄道:“快别耍性子了,说说看想要些什么,错过可就没机会了哦。”
恼人归恼人,可他的话倒还挺在理的,她想想见好就收才是明智的选择,便大大方方开口道:“我什么东西都不想要,就想自己出去玩一趟。”
“你想到街市上去?”见她点点头,他皱眉问:“可是一个人去有什么好玩的呢?”
心韵翻个白眼:“十四爷非要我说,如今我说了你又不同意。”
“我何时不同意了,只是觉得就这样度过生辰未免索然无味。”
这时,一直坐着未有开口的辑策忽然开口将管家唤了来,吩咐道:“去账房支两张银票给她。”想了想,又叫住道:“再拨点碎银子。”
心韵傻愣在旁,有如滔滔江水的感激之言还未及出口,便听他一边走向门外一边淡淡道:“今日免了你所有差事,若想出门,现在就可以去了。”
她压抑住想要一蹦三尺高的冲动,脸都笑到抽搐了。本打算即刻辞了十四爷去账房领赏然后出门,不想他却先一步滑脚开溜,神色显得匆忙:“那你便去好好玩罢,我还有事先走了。”
心韵还来不及“哎”一声,他已经走出去好远。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难怪电视剧中总会有那种桥段,讲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或是小姐,放着好好的豪宅不住,非要带着丫鬟到他乡流浪,美其名曰为寻自由。如今她真是切身体会到这种感觉,仿佛一出府天空都要高远得多,风更轻云更淡,阳光更加真实近人,密密附上你的每一寸肌肤。她两步跨下阶梯,回头望了眼门森气重的王府大门,露出一个灿烂笑脸:“不要太想我哦!”说完,保持微笑开始了自己的王都一日游。
镜头转回府前那两樽冰冷威严的石狮,一左一右各从它身后缓缓步出两个身影,一个手执折扇,一个身着白玉长袍。而亮点在于,他们望的是同一个背影,但尚未发觉彼此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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