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衢州城的任何一个赌局,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在赌桌上发生的事,私底下谁都不能干涉,否则就是告到官府也未必肯受理。而且虽说萧家财大气粗,但身为棒子帮的二当家,康巴未必就怕他。
棒子帮,衢州城的第一字号大帮派,谈不上组织严密,但绝对能够一呼百应,人数也不少,官府表面上常年打着灭黑******帮,暗则却跟棒子帮串通一气,从中捞着好处,这才让这本不应该存世的帮派如此的嚣张跋扈。
粗犷的康巴阴冷地看了慌了神的萧家大少爷一眼,继而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冷声道:“瞧你发抖的样子,真是可笑。不过你放心,很快就结束了,萧少爷,你可要守体统!赌桌上的规矩可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而改变,否则今后在赌桌上就没人买棒子帮的账了。”
想到自己的手指就要被砍断,萧植如遇末日一般,心头无比的恐怖,差点就哭了,说话都带着哭腔了:“我叫人拿钱来,三百银两,三千,三万……”不能怪萧植怕死,要是早早有就义的心理准备,萧植岂会敢跟人赌手指玩命,前一秒还在想着如何翻盘赢回所有的钱,后一秒就眨眼睛又输了根手指。换做谁都转变不过来。
粗犷汉子康巴对于萧植开出的价位却视若无睹,摇了摇头:“你还有钱吗?听说你这大少爷的位置都朝不保夕了,我还会信你不成?再说了,这事儿可不是钱能够解决的,就算你萧氏当家的过来,也绝不顶用。我看你还是认命吧,少爷你这根手指我康巴是要定了。”
说完,康巴脸上杀气更浓,握紧大刀,扬起了手……
“啊……”刀还没落下,萧植那杀猪般的惨叫就已经响遍整个酒馆。
不过,意外的,康巴的手只停落在半空,却无法落下,只因为被一只要比他纤细数倍的小手抓住了。
众人愕然,纷纷愣了一小会,待反应过来后,不由得又是一怔。
站在康巴前面的,是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脸病态似的苍白,身子也羸弱不堪,一看就知道严重的营养不良,和大汉那粗犷的身子对比,还真好像蝼蚁与大象相遇一般。
“哎呦,你们这是在干嘛呢?太过分了吧,赌博不就是为了娱乐吗?把人废了怎么行呢?真是的,这可是有伤风化,人家少爷往后还怎么在这衢州城混啊。”未等康巴开口,少年便已经开口,脸上挂满笑盈盈的表情。
康巴眉头一皱,勃然大怒道:“你是谁?”
少年如见到新奇事一般,啧啧叫了起来:“哇,看你们都很面生呢,衢州城里谁不认识我萧朗的都是土包子。”
“你就是萧朗?”康巴诧异道。
萧朗咧嘴笑道:“看来你还是有所耳闻啊。”
“切,谁不认识万花楼的护院教头啊,日后老****的接班人呗。”康巴不屑地嘲笑起来,区区一个护院教头,他一点都不放在眼里。
“哈哈。”同康巴一起的几人也跟着哄然嘲笑起来。
面对讽刺与嘲笑,萧朗却是丝毫没有动容,脸皮厚得堪比城墙一般的也跟着笑了起来:“嘿嘿,这样吧,咱来赌一把。”目光一转瞥了下已经吓得魂不守舍的萧植,萧朗又道:“如果赢了,就放了这位少爷吧,不过如果我输了,那么这位少爷的手腕,还有我的手腕也加上,一起给你了。”
刚刚疾步走来的寒玲倩听到了这话,立马吓得脸色都白了,她自然不明白萧朗为何会为了一个无恶不作的坏蛋去趟这摊浑水,男人的世界果然不可理喻。不过这一情况来得突如其来,突兀到寒玲倩虽然知道这是性命攸关之事,却也不知所措,只是紧紧地站在一旁,咬着嘴唇,不知所措,她明显感到这只是一种很窒息的直觉。
“你不怕死吗?”康巴冷冷道。
“怕死?”萧朗扭头望着这个身子板跟三狍子有得一比的帮派二当家,拉过椅子坐了下来,感慨道:“我自然怕死,而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怕死之辈,怕被你们这些大人物一手拍死。”从万花楼内最低贱的小厮一步步爬上这个位置,萧朗自诩不是不怕死,而是越来越怕死,这几个月安逸生活让他舍不得丢掉,那种上位者带来种种好处让他倍感享受,这种感觉还没有满足如果就死了,那只会死不瞑目。
不过,未必就是自己输。而且就算输了,断一根手指未必就会死。比起这件事日后能够给自己带来的种种好处,一根手指又算得了什么,小人物不够狠,哪有资格搏杀荣华?
康巴拍拍手,也不知是真心还是讽刺,赞道:“你很有胆识,有气魄,别人都不敢你倒是敢趟这摊浑水了,要比这萧家大少爷好多了。只不过是不是装腔作势,那就不得而知了。”
萧朗摸了摸鼻子,淡然笑道:“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康巴面容肃杀,也在对面坐了下来,抓起桌上的牌,冷冷道:“好,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那个了不起的胆识,不过到时候可别跟萧家大少爷一样跪地求饶了。”
萧朗直接赏了他一个白眼,伸手做了个抚平发型的动作,冷哼一声,说道:“切,这种坏形象的事情我是不会干的。来吧,赌一把,我时间不多,我们一局见分晓。”
“一局见分晓。”
康巴应道,开始麻利地洗起了牌。
这时,酒馆内也渐渐的热闹起来,围观也多了起来,原本是棒子帮二当家和萧家大少爷的争执,碍于萧家的势力他们不敢靠的太近观望,一出事才能够作鸟兽散,可现在情况已经转变为大汉和万花楼的护院教头的冲突,看这场戏安全系数要高很多,所以无论是在酒馆里的还是路过的,甚至远在十里外听闻的,都赶过来观望了。
酒馆的掌柜悲喜交加,喜的是今天生意好得破了昔日的记录,悲的是这冲突要是激化了,那酒馆恐怕不保了。
“猜到了,就算你赢。”
洗完牌的康巴从其中抽出其一,放置在萧朗的面前。
这种牌是以木头雕刻而成,上面刻印着十二生肖的图腾,每种生肖刻有五个类别,分别是生旦净末丑,所以牌面总共有六十个,这要比任何一种赌法如猜大小或者猜点数来得困难,毕竟猜中的概率低得可怜。
这种赌法萧朗并非没玩过,烟柳之地的小厮恐怕除了没有嫖的资本外,五毒几乎染指。
木牌就放在萧朗的面前,只有猜中,两人的手才能够保住。
一时间,场面的气氛莫名的紧张起来,虽然都是来看好戏的,谁的手掉不掉那不关他们的事,但其中的刺激感却如同排山倒海一般,令所有人都有些焦躁起来。
这其中,最紧张的要数萧家大少爷萧植了,因为事关他的手腕,如何不关心?此刻他正颤抖着双腿等待着结果,望向萧朗的眼神充满的寄托与希冀。
当然,寒玲倩也好不了多少,微微颤抖的身躯抖露内心的紧张,似乎正承受着无比窒息的煎熬。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这边来,表情紧张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