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雨越下越小,却没有停下的迹象。整个衢州城全都笼罩在一片茫茫的雨雾之中,天地间氤氲一片,衢州城的街道上也格外的安静,大都数人都被这一场雨扰乱了心情。
离开殷府后的萧朗直接回到了万花楼,这次却舍不得再掏钱雇车回去,身子自然淋湿了,幸好雨下得不大,回到万花楼中也是湿了外衣赏。
外面虽在下雨,万花楼的生意却是明显比平日好了许多,雨天正是室内花天酒地把酒言欢的良佳时辰,哪怕沦为娼妓的昭容们尚未接客,但衢州城富豪少爷们便已经迫不及待,早早来万花楼,跟****领家们套近乎,砸下银票金锭,求这帮雏妓一旦调教完毕,能够头一个尝鲜。
萧朗回到屋内换了件衣裳,到小侍女寒玲倩的住处绕了一圈却寻不到她,心中犹豫了一下,往流婉君的私宅行去。
流婉君私院中有一座大鱼池,养了数千尾鲤鱼,却不怕人,走在池边,鲤鱼便涌过来,连同着细雨落在河面泛起圈圈涟漪。萧朗站在鱼池旁的桥畔上,环视四周,然后朝里头偷偷吐了一口唾沫,见着那些尾在万花楼比曾经的他还要有地位的红鲤鱼,心想早晚要清蒸红烧了你们。
一缕琴声这时突然飘了过来,时高时低,淙淙悠扬,宛如一条小河潺潺流水,泛音透明如珠,萧朗站在桥畔上,抬头望向传出琴声的二楼,那里依稀可见一个窈窕女子坐落在古琴之前。
萧朗对音律极有天赋,乳娘在世时,姨姨们总喜欢让他胡乱拨弄琴弦,或者她们先弹一支曲子,再让只听了一两遍的萧朗去弹,总能听到妙手偶得之类的酸绉绉赞语。其实谁都不知道,更早之前,在京城的那座大豪宅内,还只是孩童时代的他拨弹出来的琴声,却都会让府内的所有人赞不绝口了。
这些年,如每一个下人一样,他没资格没机会再去碰古琴,不过每当听到文人骚客的琴曲评点,不管精华糟粕,都记在心中,勉强能算半吊子的琴师。
萧朗听得出,此刻流婉君的琴声幽雅清淡,似在演绎一个貌美女子在雨幕中抒发一种淡如止水的情怀。
可忽然间,琴风骤然一变。
原本幽雅的琴声荡然无存,变得哀怨旖旎,吟猱深沉,宛如深闺怨妇等不到郎君归来的哀怨情愫。全无平日里的清奇气韵,听得萧朗是目瞪口呆的,对这名花魁的兴趣越来越大。
脚步一迈,萧朗径直往流婉君的厢房行去。路上遇到丫鬟小厮之类的行礼问候,萧朗简单挥手还礼,万花楼的这些下人在经过棒子帮一事,对这个能在殷老爷手下从容淡定的护院教头多少有了忌惮的心悸,遇见时大都显得毕恭毕敬。
萧朗轻推门窗,轻声慢步走入流婉君闺房之中,流婉君坐于窗前,背对着门,只见她手指在弦上一拂,双唇轻启,唱道:“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倚遍栏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注一)
萧朗垂下眼目,静心聆听,歌声曼妙轻柔,柔美凄婉,虽是闺中怨妇寄托哀思,却也不乏犹如天籁,尤其是唱到“只是无情绪”那句时,感情的阐释几乎淋漓尽致,所有一切的哀思全在这一刻满散而出。
人说万花楼的花魁琴歌双绝,果然见面胜似闻名。
只是曲子唱到后几句,闺房内的气氛却显得怪异了起来,萧朗缓缓睁开了双眼,忽然发现似乎一无所觉的流婉君已停止了弹唱,确认这位姑娘不是认出自己来,而是刻意冷淡,却更像是在闹别扭。
萧朗轻轻地笑了一下,走上前去,仔细地看着这个两日前还被自己搂在一亲芳泽的花魁,果真美得出奇,忍不住又是啧啧称赞了两句。
流婉君倒似乎不吃这一套,双眸底下依然泛着丝丝的哀怨,不过这在心猿意马的萧朗眼里,却是显得无比的妩媚动人,从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牲口突然上前走了一步,狠狠地将她搂过,狠狠吻住那娇嫩的嘴唇,动作不同于先前的柔风细雨,而是另类的狂野,双手近乎粗暴的揉捏挤压她的Ru房,让习惯了男人温柔缠绵的流婉君感到异样的感觉,身体不由自主的默认那份粗野,渐渐的变为迎合,这次快感比从前来的更加猛烈迅速,很快她就不自觉的大声呻吟,这种异样的刺激给流婉君带来加倍的快感。
屋外的细雨随风飘洒进来,带来了几分凉意。
萧朗停了下来,过于的狂野让他差点喘不过气来,流婉君见他这副模样,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甚欢,花枝乱颤的,肆无忌惮,就像一朵在风中摇曳的雪白梨花。
萧朗不轻不重的在她俏臀上拍了一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再笑的话我就在这里把你霸王硬上弓了!”
“来啊,来啊。有本事就来啊。”
流婉君依然笑得很夸张,手指看似有意无意地划过萧朗的下巴。
萧朗被她那副僚人的娇态搞得欲火焚身,按住她的臀部贴向自己,邪笑道:“知道吗,你真像一颗雕琢粉嫩的珍珠,诱人心扉。”
他的手游走在比丝绸更加柔滑的腰部肌肤上,身为资深色狼的他知道鉴定一位美女必须先观察胸和腰,最后是屁股,胸部高耸而腰部纤细的女人才算是极品,脸蛋再漂亮胸却不大也不一定能撩拨男人的欲望,而若胸大腰细屁股挺翘的女人,更是极品中的极品,这种只有天生才能拥有的曼妙曲线,那才是世间最美的风景线。
“怎么就诱人呢?”流婉君轻笑着,咬着嘴唇媚眼如丝道。
“让我想要吃了你!你真的是一位精致的女人,温婉的气质,典雅的外貌,玉润的内涵,近乎完美的曲线,你拥有的实在是太多了。”萧朗由衷的赞叹道。
流婉君默默感受那种被手指滑过和手掌摩擦的酥麻快感,默不作声。不过没多久,这种异样的感觉却突然停止,流婉君疑惑的时候突然听到少年说道:“可以为我离开这里吗?我带你离开衢州城,离开这个地方。”
流婉君脸上笑意突然收敛,身子本能地微颤了一下,目光带有几分复杂的神色望着少年,在静默了几秒后突然又笑了起来,笑得如先前般的花枝乱颤,笑得从未有过的夸张,边笑边道:“你养我啊?”
萧朗认真道:“对,我养你。”
流婉君不再笑了,她收敛笑声,忽然狠狠地推开了萧朗,表情变得冷漠了许多,声音之中更带有几分的鄙视,冷冷道:“先顾好你自己吧。穷小子。”
萧朗微微一怔,沉默地望着流婉君。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美丽女子,此刻清冷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丁点的妩媚。萧朗顿了一下,没有多加犹豫地走出了闺房。他倒没觉得伤到了自尊,差距摆在那里,瞎子都看得出来,只不过心中难免涩了点。走出门去的时候他一直在想,也许这就是固态,处于什么样的地位,便拥有什么样的女人。
高贵如流大花魁之类的女人,凭他现在的地位,根本没有资格拥有。
只是他不知,在他走出闺房的一刹那,流婉君的身子突然转了过来,几分凄婉哀怨的眼眸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那一刻,她突然心一紧,觉得有些东西已经从她手中溜走了,而且再来没办法找回来。
而门外,一个身材曼妙玲珑有致的少女站立于拐角处,此刻探出了半个身子,也同流婉君的视线一道,望着那个习惯性微微佝偻着背的少年,嘴角轻轻地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勇气叫出来。
有清风掠过。
叮铃。
小铃铛轻微响声,悦耳动听,宛如天籁。
少女低头望着手腕上那个漂亮的铃铛,几分出神,仿佛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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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出自李清照词《点绛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