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似乎要比平日里下坠得更快,仅一眨眼功夫,原本还带着遍空霞光的夕阳就消失不见,只在山暮端上映出些许赤红的光芒,凛然的气氛让所有人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噗的一声闷响!
就像是一根尖锐的金属刺狠狠扎进数十张叠在一起的湿纸,那根羽箭射进马车旁边那倒霉的棒子帮汉子胸口,这个看起来还有几分年轻的男子瞬间便捂着淌血的胸口倒了下来。
而就在这一会间,棒子帮众们也迅速做出了反应。尤其是康巴,背在后背的板斧迅速地被他抓在前方,抵挡住那一根根随之而来的箭雨。
“御敌!”
康巴暴怒震惊的吼叫声急促响起。
一根根的箭矢,如暴雨般从密林深处密集抛射而出,嗖嗖作响,瞬间衬得呼啸风声消失无踪,显得格外恐怖。
在马车内的萧朗第一时间跃出窗外卧倒在地,在如此密布的箭雨面前他可不会像康巴那么执着的挥舞刀斧防御,这里的每一辆马车都是避危的好地方,危险的活还是留给这些打手们去干。狠狠地扑到在地,匍匐在马车的后面,因为地面垫着岐山道数百数千年的腐叶松叶,倒不觉得怎么痛,他脸贴着微凉的叶片。
咻!
一根羽箭狠狠射进他身前不到半尺的泥地,溅起的土石砾打在他的脸上,瞬间显现出红印,疼得他是龇牙咧嘴的,匍匐在腐叶松针之上,目光穿透叶间的缝隙,越过那根箭杆,望向不远处南向的岐山道。
傍晚时分是人们最容易松懈,防备心最弱的时候,隐约间可以看到山道两旁的密林里已经出现很多的身影,趴在地上透过那根射插在前方的羽箭,萧朗估算着山匪总约有三十余人。算算自己带出来的虽都是棒子帮的精英,但为避人耳目也只带了数十人,实力自然悬殊。
“杀啊。”
劫匪那头有人也似乎看出了这点,更加的有恃无恐,那头有人吼了一句,即刻间从密林之中奔出三十几个汉子,个个彪悍,望着鼓鼓的马车直冲过来,目光贪婪得如虎狼一般。
不过棒子帮毕竟也是刀刃上行走的帮众,这些人又都是帮内精英,此刻也临危不惧地从马车内抽出大刀,迎面拒敌。
岐山道口很快就响起一阵激烈的刀锋碰撞声,闷哼狂吼中双方不时有人倒下,刀尖捅入胸腹,刀锋割开咽喉,鲜血从男人们的身上喷洒而出,腥味覆盖了整片空地。
鲜血洒落叶,淋湿染红本已湿红的落叶。
羽箭也停止了射击,变成了双方赤裸裸的刀枪硬战,萧朗这才从地上爬起,手心翻上,微微地操控着灵气。
康巴和瘦猴都是修真者,他们作战的能力、经验都非同小可,对方虽在人数占了先,但看起来都是些凡夫俗子,很快就占了优势。尤其是瘦猴,这个瘦巴巴的看起来不堪一击的男人表现出来的却是骁勇无比的战斗能力,手法又恨,手中长枪随处乱舞,却显得十分的有节奏有章法,每一枪几乎就是一条人命。
所以纵然那些身着北方服侍的匪子们箭法极其高超,但棒子帮徒们也是勇敢而不慌乱,更是在康巴的领导之下慢慢地将来袭之势压制住,不时有人影倒下,土匪们怪叫着反扑而上,却丝毫没法扩大阵地。棒子帮徒们逐渐控制住车阵四周的空地,而且他们虽然悍勇依然不失谨慎,并没让扩大阵地。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棒子帮的抗击十分有力,至少在萧朗看来是这样。
但……
锃!
忽地一声清鸣!
仿佛来自九霄之外,天空乍然的一紧。
天空中莫名的疾驰而来一柄雪亮的长剑,在空中陡然一横,化作一道淡青色的剑光,卷叶裂风而去,无声凛冽直刺山道深处,仿佛要将那尊天神般的巨大身躯贯穿!
正自喧嚣喊杀的男人们骤然一静,他们的目光下意识随着在渐渐昏暗下来的空中画了一道极长的弧线,然后迅速被恐惧占据身体,挥刀的手变得寒冷起来。
……
“剑师?!”
看着那道已成风雷之势的剑影,康巴表情瞬间如死灰一样苍白,惊恐万分地叫了出来。剑出膝上旧鞘,刀光剑影光芒万丈起,片刻后,从光芒之中隐约闪现出一个灰色人影。
萧朗心中一动,表情亦是变得极为不自然。
修真者在进入初境境界后,都会选择一种适合自己的修真方式,有的以习武为主,于是进入洞玄境界后便成为一名武师,而练剑的则在步入四品阶即洞玄境界后成为剑师,以操控意念为主的则是念师,如灵山派的宫典清道长便是念师。如此世界上还有符师、禅师等等。
眼前这个洞玄境界的剑师剑样式看起来很普通,普通长普通宽,开锋处也无甚特别,只是在空气中被高速移动剑身拍散的那一瞬,隐约能够看到剑上有很多细纹,那些细纹并不是某种符文,而更像是数道缝隙被空气中的某些诡异的气体补满了。
康巴的瞳孔急速收缩,手中刀斧举起片刻又落了下来。也不知是鉴于谨慎还是没有勇气抗击这一飞剑。
不过瘦猴倒没有康巴这份隐忍,怒喝一声,握紧手中长枪单枪匹马跃前而去。
“瘦猴,回来。”
康巴眉头紧皱,吼了一声,但也深知瘦猴一向性格颇犟,此刻更是杀红了眼自然是不听使唤,便是脚步一蹬,飞马追去。
飞剑仿佛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操控一般,在空中疾驰而来,瘦猴吼了一声手中长枪随之朝飞剑刺去,飞剑利芒闪烁,然后伴随着一声清鸣,瘦猴的长枪便自不量力地折成两段,飞剑利芒亦未消失,直接掠向瘦猴。
康巴心道不好,纵然心有余悸,依然挥斧奔了过去,平直的剑身在空中被某股力量强行拗成弯状,与它的速度相比,时间过得缓慢的令人发指,将康巴的大斧压了下去,而就在斧身拍打在康巴胸膛上时,那股力量骤然自剑身递出,啪的一声直接将那片胸膛击的深陷下去!
一声如击重革的沉闷巨响!
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嚎!
康巴手中的大斧直接被那柄看似普通的利剑给直直砍断,康巴的身子也随之被直接拍成了一只风筝,极为凄惨地破空而飞,落到了十几丈外!
而就在电光火石下一刻,被直直劈成两半的黑斧分两边飞去,那两抹灰淡的斧影掠过了两个棒子帮徒的手腕,只看见血水一飙,手腕应声而落,然后画了道凄楚的血线,惨然堕落于不远处的地面,画面看上去异常血腥!
噗!
刀刃狠狠地插入土中,只见着剑柄,如此可见之力道。
所有人愣在原地,纵然是棒子帮这边,还是山匪那边,双方都安静了下来,仿佛在顷刻间就被这一柄刀剑的威慑给震得呼吸不得。
萧朗瞳孔微微收缩,深深吸气,收回弥漫在手心中的灵气,作为衢州城动作最快的斧手,康巴在剑师面前,却是那么不堪一击,如此实力恐怖的剑师面前,不收敛点下场就得跟康巴一样。
……
“全都抓回去。”
片刻后,从空中落下一道人影,灰白厚重的北方服侍,一张丑陋的嘴脸,嘴边长满了络腮胡子,只是身子非但没有北方人的彪壮,竟还比南方的男人更为瘦小,一米左右的侏儒身高。
萧朗心中一寒,孩童的身子却有一张成年的人,那可不是素有“岐山饿虎”之称的山霸王病色侏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