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还真是不请自来啊!”身后传来李冠玉的冷笑。祁小莲转过头去,发觉今日李冠玉看着竟没昨日那般光鲜美丽,似乎一夜之间废去了大半心血一般,有些萎靡不振。
祁小莲心中懊恼,自己昨日没有继续下去,这才害的李安年元气竭尽,白白丧失了一条人命,说道:“李夫人,这李安年已经命丧黄泉了,为什么你还没走呢,这是在等我吗?!”话毕,祁小莲便伸出一手,指绕兰花,从指尖飞出一道银白光芒直指李冠玉。
那李冠玉见状连忙闪身,使得那道光芒只是击中后面墙壁便消失不见了,墙壁却完好无损,只因这祁小莲所施的法术只对这些身有异术的妖灵有害。李冠玉躲避及时,免去伤害,接着一个飞身来到李安年的床榻边,伸手牵住李安年的手,转过头对正要出手的祁小莲急忙道:“姑娘稍安勿躁,可看清楚了,夫君并没有死。”说完,径自低下头去对着李安年的耳边轻声道:“夫君,起来了,有客人来了。”
从李冠玉嘴里发出的声音无比轻柔眷念,那本来已经了无声息的李安年听到了竟慢慢地睁开了眸子,抬眼看到李冠玉,无比痴迷。
祁小莲有些呆愣,刚才自己明明有探到李安年已没了鼻息,自己在进来之前也并没有感受到这屋里任何活物的气息。这李安年刚才明明已死,现在怎么又活过来了呢?
“其实,我夫君确实已在去年冬天里死去了。”似乎是知道祁小莲的疑惑,李冠玉转过头来对着祁小莲说道,又似乎是忆起了不好的回忆,神色满是痛楚。她这么一说,祁小莲那本来就不爱怎么转动的脑袋,更是停滞不前了,她现在算是彻底搞糊涂了,这一会儿生一会儿死一会儿又生一会儿又死的,到底是生还是死呢?
“姑娘一定很奇怪,我先前说夫君没死现在又自己否定了自己所说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不对?”李冠玉满脸淡然。
“。。。嗯。”祁小莲颇为老实的一点头。
李冠玉坐在床边,依旧与李安年十指相扣,那李安年也没说话,眸光一心只锁在李冠玉身上,也没看祁小莲一眼,他目光温柔且无比眷念。李冠玉轻轻地拍一下李安年的手背,以示安心,接着转过头来看着祁小莲开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陈述。
这个事还得从去年春天说起。那时李安年从朋友处得了一株冠世墨玉,是牡丹黑花的一种,上上之品。可是这株冠世墨玉却是一株已经成活无望的牡丹。李安年心里觉得很是可惜,这季节正是花开正茂的时候,可这株牡丹不知什么原因,竟从根部就开始腐烂,花朵还没来得及开放,却就要糜烂了。
朋友本是打算扔掉的,却被李安年看到,李安年心有怜惜,便索要了来。
李安年本就是喜爱花草之人,将这株墨玉带回家后更是悉心照料,却没多少起色,虽有些失望,却还是坚持了下去,心里只觉得要是连自己都对这株花不抱希望的话,任由其腐烂枯萎,那花也是会伤心的的呀!
当时也不知怎么了,这花就是好不了,李安年着急了起来,却仍然没放弃。有一天也不知从哪打听到的法子,说是人的精血可以抚慰花的阴灵,就真的开始以自己的精血灌之。没想到的是这花自从吸得李安年的精血之后,竟然真的好了起来,渐渐地长出新枝开了花朵。李安年看见心中自是满心欢喜,这牡丹也是越开越艳,将院子里所有的花都比了下去,当时院落里百花盛艳。不是后来祁小莲看到的景象,这株牡丹开的红火,竟有些遗世独立的味道。
李安年心里高兴,便每天都来这院子里看望牡丹,后来,他觉得天天跑来跑去着实挺麻烦的,就又把花搬进了自己的卧室。天天对着牡丹发呆,就像自己的爱人一般看也看不够,竟似中了邪着了迷一般。
当时老夫人还在,觉得这李安年也太玩物丧志了些,就叫下人趁李安年不在时将花搬入了自己的寝居。李安年不好为了一株牡丹与母亲争执,就成天往母亲房里跑,跑的多了,老夫人又不愿意了,也就不让自己儿子再踏入自己寝居。
如此一来,李安年见不着牡丹了,可这自己又实在思念的紧,就决定为这牡丹画一幅画,自己也好‘睹画思花’了。这老夫人见儿子如此执着,如今提出只为这花画一幅画就行,也不好驳了儿子的意,就让他画了。
李安年虽高兴母亲准了自己为这牡丹画画,可是一想到自己每天最多的只能对着牡丹的画慰藉思念,心里自是有些不舍。于是画起牡丹的画来便投入了十二分的专心,画成后,竟也栩栩如生,引人观叹。
从此,有了这画,李安年也就不往母亲房里跑了,复又天天开始对着自己的画看,老夫人这次也不好再阻挠李安年了,心觉这看画总比看花好,也就任由他去了。
听闻这,祁小莲也觉得这李安年还真是个呆子,对着死物竟也有如此的执着,如果不是他如此执着,估计也不会惹出后面的事情来。
后来的事情是这样。
那幅画本来就是李安年心血所作,再加上李安年每天都会翻个十几百遍的,万物本就是集天地之灵气幻化而成的,慢慢的,画中的牡丹吸足了人世间的灵气,竟也有了念想。但是毕竟时日尚短,画中的牡丹虽有些精气,却也不能幻化成形跑出这画的本身出去。本来吧,它只是一些微弱的精气而成,没有形,也没有体,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它能随意触碰人的思想,入人梦境。再加上每天夜里李安年都会拥它入眠,所以就更加给这妖物乘虚而入的机会。
每逢夜晚更深露重时分,李安年已然开始缔造梦境时,就能在梦里看见一株牡丹,还是那株冠世墨玉,似从画里走出来一般。李安年自是欣喜若狂,平日里只能见着那幅画,在梦里却能见着真实的模样,觉得实在难得,也就更加眷念起来,不想出了这梦境。于是,每日这李安年要是没什么事就绝对躺在床上睡大觉,谁也打扰不得,这老夫人只道自己儿子累着了,也就不加上心。
可问题就出在这,那画中妖物本就是集聚贪念的化身,是那李安年对那牡丹求而不得的贪念凝聚而成的,所以自是生本就乃邪恶之物。它想要早点修炼成精,却一直苦于没有办法,如今引那李安年入梦,觉得让那李安年在梦里为它贡献精血成了唯一的方法。这个妖物效仿之前牡丹快要枯萎的样子,引得李安年在梦里又是一番怜惜,所以在梦里也用那精血调养之法来救这妖物一命。虽是在梦里,可是梦由心生,梦境的本身就是一个人根源的所在,所以,李安年在梦里贡献的精血有多少,自己在现实中流失的就有多少。
李安年身体日渐虚弱,这事儿只有他自己知道,并且未曾告诉过别人。他每日都是强打精神,有时却也难免支撑不住,被人问起,也总是以太过劳累搪塞过去。
要说这李安年是个痴人,还真是一点不假,只为这一份喜爱,竟然如此奋不顾身,也算是可悲可叹啊!
其实这一切,旁人是不知道,但这牡丹花精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早在李安年为自己贡献精血对自己不离不弃时那花精也就是后来的李冠玉就对李安年很是遐念,琢磨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怪人,如斯的儒雅俊逸,将本来快要离世的自己妥帖照顾不说,竟会为了一株与自己毫无相关的即将枯萎的花来迫害自己的身体。
要说这李冠玉不感动绝对是假的,心想要是能够幻化成形学那凡间的英雄美人一般以身相许也是好的呀,奈何自己毕竟道行尚浅也没法化成人形,所以只有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在李安年面前尽情绽放。谁知这样竟引得李安年对她如此痴迷,后来也就导致了一人一花分离开来。虽然,这一人一花见不着面,可这李安年是可以‘睹画思花’,这李冠玉也就只好通过自己的意念来感受到李安年在干什么了。
起先,这李安年天天对着自己的画思念,李冠玉既吃惊又欢喜,暗道这痴人竟傻了不成?或许因为自身就是妖精的缘故,李冠玉早就觉着这画有些不寻常,到后来李安年天天贪睡这事让她就更加觉得有蹊跷了,而且更糟的是李安年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李冠玉实在担心,她断定一切都是那画中自己模样的妖怪在作祟,现在自己也是还未成形,所以也用那意念之力进入李安年梦中,谁知在李安年的梦中李冠玉竟然是以成形的女子形貌出现,这倒让她咤异不已。
在一片白茫茫的梦境当中,李冠玉已经辨不清方向,伸出一只脚向前一踏,原本萦绕在自己脚边的白雾慢慢散去,入目的竟是李府的花园。此时百花盛开,绿草青嫩。映入眼帘的第一幕便让李冠玉无比惊讶,园内站着一男一女,正对着李冠玉的。男的身姿俊逸,唯有脸色有些苍白,女的美丽妖娆,那张脸却正是李冠玉的模样。
李冠玉忍住满心讶异,只见李安年温柔的将女子飞乱的发丝轻轻别于耳后,又在女子耳边不知说了什么,竟引的女子娇羞一笑,红霞飞入双颊。这一幕看在眼里,李冠玉只觉得自己浑身顿然很痛很痛,就好像有人硬生生把自己的花骨朵折了下来一般。
女子似乎觉察到李冠玉的视线,抬头望来,似乎早就预料到的一般,看了李安年一眼,冲李冠玉莞尔一笑,李冠玉被这笑刺得生疼。接着李安年也转过了头来,见对面的女子与自己怀中的女子一模一样,不免有些惊讶,望了望李冠玉,又望了望自己怀里的女子有些不明所以。
李冠玉向两人走了过去,朝李安年学凡人姑娘一般礼貌的福了福,起身对着李安年的眼睛说道:“公子好,小女子李冠玉。”
李安年愣了一愣,才慢吞吞的回答道:“。。小姐好,在下李安年。”
“这位姐姐好生眼熟。。。嗯。。我们看着就像亲生的两姐妹一样。”说话的正是李安年怀中与李冠玉面貌一模一样的女子。
女子说完,婉转一笑,看向李安年,李安年也回她一笑,她继而又转过头向李冠玉微微一福,对着李冠玉说道:“奴家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