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哥,现在怎么办?”赵启身旁,一个一手持刀、眼睛紧紧盯着前面厮杀场景的赵牧亲随低声向赵启问道,声音略带颤抖,透着一股紧张。
此人乃是赵牧亲信,名叫赵三,自小作为赵牧侍童陪伴在赵牧左右,此次赵牧出京办事,身边也只带了武艺高强的赵启与他这亲信两人而已,一行其余诸人则全是袁章手下。
赵启正专注的看着龚都与袁章二人的交手,此时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小三,你在此守护好公子便是,这伙贼人非比寻常,恐怕是非置我等于死地才肯罢手,我现在去助袁管事擒下匪酋,如此或可得一线生机,否则我等只怕都将命丧于此。”
说罢赵启转身对赵牧一声大喝:“公子保护好自己,某杀敌去也。”
也不待赵牧答话,赵启握刀直冲向龚都,迎面而来的一个盗匪刚欲举刀劈来,赵启却突然加速,手中长刀划过这名盗匪的脖子,然后看也不看,又挥手将长刀刺入另一名盗匪胸口。
此时赵启已渐渐接近龚都,眼见袁章步伐凌乱,在龚都狼牙棒下似有败退之向,急忙前冲几步,手中长刀,脱手飞出,直指龚都面门。
袁章得赵启这一刀相助,阻住了龚都连绵不绝的攻势,后退两步,终于缓了口气,但龚都刚闪身躲过赵启甩出的长刀,又挥棒杀来,袁章只得硬撑一口气,挥刀与龚都重又战在一块。
并非袁章不想退,而是他知道,如果任由眼前这壮汉冲杀过来,恐怕他手下诸人无人能稍作抵挡,一旦手下十余人全部死了,袁章就将独自面对几百名盗匪的围攻,届时就算他再厉害十倍,也得顷刻毙命。
所以袁章不是不想退,而是不能退。
而这边赵启在甩出长刀以后,本来就想上前助袁章擒下龚都,但这时龚都身后又冲出三人,杀气腾腾的杀了过来。
见此情景,赵启怡然不惧,冲上去一拳将其中一人打翻在地,又闪过其余两人的攻击,顺着雪地就势一滚,将盗匪丢弃的武器握在手中,三两下就将剩余两人杀死。
轻轻松松,赵启已手刃五名盗匪,袁章一众随从见赵启勇猛如此,皆是大声喝采,一时士气大振。
这些随从,原本就是自小被严苛训练出来的,人人都有一身好武艺,刀刃上更是没少沾过人血,面对这些平常只是打劫路人钱财的盗匪,单对单完全可轻松杀死对方,所以根本无所畏惧。
只是因为盗匪人数实在太多,数十倍于己方,这才被打的几乎无还手之力,此时见赵启三两下就杀死敌方数人,虽已存必死之心,这些随从也不由心中为之振奋。
“狂徒休要猖狂,吃我一刀。”一边的陈奇,见赵启勇猛如斯,急忙赶过来,身体高高跃起,手中长枪向赵启奋力一刺。
赵启急忙扭身躲过,紧接着又见陈奇长枪一圈,枪尖仍旧指向自己胸口,不由大怒,手中铁棍一挑,一股大力将陈奇长枪拨开。
“贼子找死!”赵启怒喝一声,铁棍狠狠砸向陈奇,陈奇收枪一挡,只觉双臂发麻,不待变招,赵启又是一棍飞速砸来,陈奇只能举枪相抗,如此接连十数下,陈奇已是虎口迸裂,突然喉头一甜,一股滚热鲜血从口中喷出,陈奇一下泄了气,再抵挡不住,双腿一软,被赵启一棒砸倒在地,短时间内想站起来都困难。
赵启正欲上前取了陈奇性命,却又被赶到的两名盗匪挡住,于是只好弃了陈奇,挥棒奋力将这两个盗匪砸倒在地。
“赵启兄速来助我。”赵启一路冲杀过来,勇武不凡,早已引起盗匪注意,就连袁章也不例外,偷了个空隙,袁章急忙大吼一声,让赵启过去帮忙,事关生死,袁章就连对赵启的称呼都改变了。
赵启也不答话,更无暇顾及以前袁章对自己的傲慢无礼,直接就挥棒朝龚都攻去,现在他满脑所想的,就是尽快擒下龚都,以此来要挟群匪,保全性命。
“哈哈,来的好!”龚都大笑一声,根本不将赵启放在眼中,近两百余斤的狼牙棒横扫重砸,居然硬是凭自己一人就抵挡住了袁章与赵启二人的联手攻击。
“啊~”
在赵牧左前方,袁章一名手下一声惨叫,握刀的右手被人从手臂处一刀砍断,鲜血一下喷射而出,剧烈的疼痛让这人忍不住一声惨叫,随后被人一刀刺入胸口,惨叫声就此戛然而止……
看着那人缓缓倒下,不远处的赵牧深吸一口气,紧了紧右手的剑,已经做好了随时挥剑杀人的准备。
汉时的文人士子,绝非后世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比,六艺之道:礼、乐、射、御、书、数,乃是每一个学子所必修课题,兼且赵牧出身官宦之家,自幼就被要求习剑练武,以强身健体,故而赵牧也是有一身不错的武艺。
如果今日真的逃生无望,赵牧绝不介意用手中的剑拉几个盗匪为自己陪葬。
至于向盗匪磕头求饶?赵牧从未想过,他也有自己属于士子的气节,可以向权贵俯首叩拜,听从驱策,但绝不会向这等粗鄙盗匪乞活,与其在盗匪手下奴颜卑膝,赵牧更愿意选择死。
心中思绪紊乱如麻,脑中种种想法纷至沓来,赵牧此时其实早已乱了方寸,眼睛虽然看着前方厮杀处,脑中却根本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完全慌了手脚,不知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突然转头看到小庙门口的李续等人,赵牧这才一下惊醒,立刻对着李续等人怒声说道:“李续,事已至此难道你还要作壁上观不成,若不能杀退盗匪,一旦我等身死,你岂能独活?还不速速拔剑杀敌!”
一句话说完,赵牧的眼睛就死死盯着李续,那神情,放佛李续若不拔刀相助的话,他赵牧情愿与李续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愿充当李续的前驱、马前卒——舍命杀死几个盗匪后,他自己却不能逃生,徒为李续争取了活命的机会。
这间小庙处于大道旁一个山头上,虽然距大道不远,但除了上来的一条山道以外,四面皆是陡峭的斜坡,难以攀援,现在又被盗匪团团围住,想要逃生,除了杀出条血路以外,根本别无他法。
李续与苏浚对视一眼,从苏浚的眼神中,李续根本没有看到一丝忧惧神色,心中不由对好友的镇定感到赞叹,要知道,李续自己现在可是确确实实的害怕了——被眼前横躺的尸体和地上的残肢断臂以及那撕心裂肺的惨叫给吓的。
前世李续虽是一名资深旅行者,独自夜宿过深山丛林,也曾多次徒手与他人打斗过,但毕竟,他从没杀死过任何一人,也没有真正与任何人性命相搏过,现在见到这种血腥厮杀惨景,心里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保持镇定的。
好在李续在小庙门口看了这么久,适应能力极强的他,已经没有了最初的不适,而且现在还面临着生命的危险,更是无暇他顾,如何才能保住性命,是他现在唯一所想的。
“李续,我们现在只能随他们一起冲杀出去,困守小庙终非长久之计,迟早会被攻破,你看远处,这伙盗匪明显不只一个首领,那赵牧亲随想擒下或者杀死对方使狼牙棒的首领,以震慑盗匪,恐怕很难,我们必须得一路向前,杀出重围才能活命。”
苏浚在李续身旁冷静分析着,平静的语气与平时一般无二,而远处刘辟等人,早已落入了他的视线。
李续点点头,此时害怕也于事无补,既然困守小庙绝无生路,那么不如放手一搏,死,也不要死在退缩的路上,徒留耻辱,大不了,就当自己从未重生过——本来现在这条命就是捡来的!
强压下心头的恐惧,李续当先步出小庙,来到赵牧身前:“赵牧,你我刚才的过节,今日暂且放下,如今我们当同心戮力,联手突围,若能侥幸脱身,他日再来了结今日恩怨,如何?”
“好。”赵牧冷哼一声,却并不反驳,也不再看李续一眼,对着赵三说道:“小三,召集人手,咱们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