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雨彤领着乔良到了后院的一处假山丛中,少时又唤来一名家丁。她让那家丁与乔良并排站在一起,自己则在一旁转着圈儿打量他们二人。乔良对她奇怪的举动很是好奇,刚想发问,却见杨雨彤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
被别人当玩物欣赏的滋味果然是不好受,看着杨雨彤在自己面前来回踱步,乔良忍不住想到了陈列在卢浮宫的断臂维纳斯,要是那尊雕塑也是一个有思想的女人的话,整天赤身裸体的被上万人津津有味的观赏,她肯定也要受不了咬舌自尽的。
正在乔良想要罢工的时候,杨雨彤突然莞尔道:“刚合适,把衣服脱了。”
乔良闻言大惊,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转头望向那家丁,见他同样是一脸的惊愕。乔良不可置信的朝杨雨彤道:“你是在命令他还是命令我?”
“你们两个都脱。”
这句话一出口,乔良的表情顿时由惊讶变成了惊恐,心道这丫头口味也太重了,不但玩***,而且还是野战,看她样子不过也才十六七岁,怎么就这么奔放了。
“你,你什么意思?”乔良惊恐道。
“不脱下来,你们怎么交换衣衫?”杨雨彤理所当然的道。
“换,换衣服?我为什么要跟他换衣服?”
“一会儿你要随我出去一趟,不过你不是我杨府的人,与我同行多有不便,所以才让你换上这家丁的衣服。”杨雨彤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假扮你们家的家丁?”乔良试探性的问道。
“嗯,正是。”
“我草!”乔良突然惊叫道:“极品家丁?”
“什么极品家丁?”杨雨彤好奇道。
“没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找别人陪你玩儿吧。”乔良说完便转身想跑,杨雨彤赶紧抢先一步冲上来,拦在他面前。
“不许走,今日你必须陪我去见她。”
“见谁?”
“凡冰冰。”
“我日啊!坑爹啊!”乔良突然悲天悯人的叫唤道:“原来你们真的在拍戏。”
“乔良你怎么了?”杨雨彤见他突然这么大的反应,慌张道:“莫非你也认识凡冰冰?”
这一次乔良听得真切了,不由得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道:“拜托你发音准确一点好不好,害我差点儿没抽过去。这个凡冰冰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陪你去见她?”
“她是中书令大人凡卿的女儿,凡卿过去是我爹爹的别驾(全称为别驾从事史,刺史的辅官,唐玄宗曾任潞州别驾),后来不知怎的就飞黄腾达了,官升三级,直接做了中书令。凡冰冰刚从长安城回来探亲,说要找我叙叙旧。”
乔良听他说完,依旧是一脸不解的道:“哦,那还是跟我没有关系嘛,我走了。”
这次还不待他有动作,杨雨彤便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着急道:“你先别慌呀,听我说完。”末了见乔良并没有真打算走,才尴尬的把手放开,继续道:“这个凡冰冰讨厌至极,从前他爹是我爹的属下,她对我就百般讨好,整天粘着我。后来她爹升官做了中书令,她便如那麻雀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嚣张跋扈得不得了。她这人本就心胸狭窄,事事好与人攀比。自从她爹升官后,她就总在我面前显摆,言语中也是冷嘲热讽,实在叫人气愤。这次她从长安回来,说是探亲,可亲还没探着呢,就先来找我了。还说要给我看些新鲜玩意儿。”
这次乔良大概听懂了,原来就是两个千金大小姐之间的暗斗。这种事在姑娘之间可以说是司空见惯,尤其是乔良那个时代,更是从一种风气变成了一种时尚。不管是中学还是大学的校园里,总是有一些备受瞩目的姑娘,她们骄傲得像公主,而在这群公主身边总会跟着一个或几个闺中密友,这些闺蜜在很长的时间内扮演着绿叶的角色,衬托着别人的美丽。可在她们心中,其实很不服气,明明自己也是朵花,就算长得再不美,也不该天生做了别人的陪衬。何况有的几经雕琢还是很耐看的。然而,当有一天她们找到了一个异常优秀,又懂得欣赏自己的美丽的男朋友,或者她们进入了一个更好的学府,有了更多买衣服的钱,学会了如何把自己打扮得更时尚,她们就是会迫不及待想为自己屈辱的过去做补偿,有的甚至会产生报复心里。通过去嘲讽那些现状不如自己的旧人来获得安全感。
这是种变态而又很普遍的心理现象,乔良并不感到稀奇,他稀奇的是,杨雨彤遇到这种问题,来找自己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做什么。他无奈道:“那你直接告诉那个凡冰冰你有事脱不开身,不去赴约便是。”
“不行不行。”杨雨彤连忙摇头道:“我若是不去,她肯定会以为是我不敢见她。到时还不知在别人面前怎么说我。”
“可你本来就不敢见她嘛。”
“胡说八道。”杨雨彤突然愤慨道:“本小姐天不怕地不怕,何况是区区一个凡冰冰?她爹不就是个中书令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义父还是相王呢。”
乔良闻言不由得心头一震,惊奇道:“相王?哪个相王?”
“什么哪个相王,相王就只有一个,乃是当今皇上的亲哥哥。”
此话一出,乔良不由得瞪大了双眼看着杨雨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痴痴道:“你是说,你干爹是李旦?”
“嗯,是呀。”
“李旦是你干爹,那你岂不就是郡主了?”
杨雨彤闻言突然面露惊慌,拉着乔良到一边低声道:“你胡说些什么啊,要掉脑袋的。只有太子嫡女才有资格被册封为郡主的。”
乔良闻言兀自尴尬道:“是吗?那亲王的女儿叫什么?”
“叫什么?叫她的名讳呗。亦可封县主。就算是太子之女,也并非生来就是郡主的,要经过皇帝册封才行。你怎的连这些都不懂?我只是相王的义女,封县主都是天方夜谭了,更何况义父收我做义女只是私下为之,外人并不知道。你可别说出去。”
乔良木讷的点点头,心里的震惊却是久久不能平复,按照他所熟知的那个历史版本,现在当皇帝的应该就是李旦。而如今的这个女皇,也就是太平公主,在李隆基登基后不久便被赐死了。
在这个世界中,太平公主做了皇帝,李旦被软禁在长安,继续做他的相王。而杨万里的女儿做了李旦的义女……等等——想到这里,乔良突然浑身冒起了冷汗。李旦是个被软禁的亲王,还是皇位的最有力竞争者,他和太平公主虽是亲兄妹,却也是权斗中的死对头。杨万里身为上州刺史,官居三品,不管是为了自己的仕途还是身家安全,都不该让自己的女儿去认李旦做干爹。这分明是公然表示与相王站在一边,与女皇做对嘛。而李旦肯认杨雨彤这个义女,他和杨万里的关系必然是非同寻常。再联想起前几日杨万里在自己面前旁敲侧击的说的那些反对女权的言论,乔良恍然大悟的得出了一个自己的不敢相信结论——杨万里是李旦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