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戚听见身后传来人下马走过来的声音,一步步的接近,余戚便越来越紧张,当脚步声在自己身后停下,余戚紧张到极点反倒有些冷静下来,所谓破罐子破摔,自己反正也没有什么牵绊。转身欠身行礼,一气呵成,不带一点拖延,樊哙见余戚如此,随即也跟弯下身去。
看着眼前的一双黑色翘脚靴,余戚屏息静候。
那人环顾了四周,大致想到是什么事情,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下面人自是不敢抬头,由了那人身后的随从前去探寻后汇报给他,眉头轻皱,按那情况分析,这丫头该是无力偿还了,自己虽能替她解了这困难,但若是她不知悔改,以后做事还是如此莽撞,这咸阳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没事找事的官宦子弟,难免哪天闯出更大的祸端。
余戚感觉到上面的探究,鬼使神差的抬起头来,平淡的看着他,那神情好似说,要杀要刮,随便你吧。却不料那人大惊,脸上有欣喜之色。
“妮?”
“嗯?”余戚轻皱眉头,疑惑的看着他。
那人扶起余戚,眼中饱含爱怜之意,轻语低喃般说道,“终于找到你了,让哥哥看看,可有受伤?”
余戚茫然的被那人转了个圈,难道这就是子婴?那人见余戚并不否认,再加上这张脸蛋也不是能让人认错的,随即向身边人吩咐了几句,一会便有人呈上三百贯钱,他又多加了一百,他将钱递给适才那位买菜的女子,面含春风笑,轻启唇瓣,调高了声音说道,“各位父老,想来这位姑娘也并未有意如此,如今大家聚集在此,对其他人也造成诸多不便,我看众位皆是通晓情理之人,此事可否就此了了,扶苏感激不尽。”说完还对着众人鞠了一躬。
余戚心中大惊,这就是公子扶苏?天哪,整个一美男子是也,唉,居然是哥哥,太不幸了……
众人听见扶苏公子开口,加上又已经拿到赔偿金,随后渐渐散去。这时王伯才得已走到余戚身边,瞧见她没有什么损伤,心中安了些许,可又不知这眼前这位贵人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余戚瞪大眼睛看着扶苏,眼中含着痛惜的情绪,看得扶苏微微一笑,这小丫头,倒是和以前一样怪得可爱。扶苏弯起的嘴角,再加上俊逸的脸庞,余戚不得不再次感慨,上天不公啊,好不容易遇着个成熟的大大帅哥,为嘛非得是哥哥呢?浪费啊……
“妮,跟我先回府里罢,你子婴哥哥为了你的事忙坏了身子,如今你可算回来了,也该快去见他才是。”扶苏轻声说道。
余戚略微迟疑,想到当日赢妮说是被人绑走的,到底她有什么价值,有人非要她消失不可?如今见着扶苏,想躲也是不成的了,只能跟着进入那个危险的圈子,而樊哙和王伯却是绝对不能牵涉进去的。想到这里余戚转头看向樊哙,眼中透露出些许不舍,但有含着坚定的意味在里头。
樊哙是个大老粗,但不代表他笨,眼前虽只有三言两语,但樊哙也已推算出些许,想来也是,这寻常人家几时能生的如此美丽的孩子?但若是皇宫就不一样了,皇子皇女个个品貌优良,只是这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可眼前这扶苏公子虽是笑着说的,但语气之中却不留余地,既是要带余戚回去,那他也没有理由不让。樊哙呵呵傻笑两声,“呵呵,没想到你竟然是位公主,这平日多有冒犯……”
还未等他说完,余戚脸色骤变,“哥哥如今怎生说起这样生分的话来,若不是哥哥从旁护着,我又怎能平安到达这咸阳城?如今你若是跟我讲起这身份地位,那我便当你是嫌弃我了。”
樊哙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没有嫌弃,我又怎么敢,唉,算了,我竟忘了你那性子,也罢,如今你已平安,我也该回去,给你娘,噢不是,给刘季的娘亲报个平安。”
余戚眼中透过一丝心酸,从此以后,怕是相见已成负担。“那,便有劳哥哥了。”
扶苏大致听出这几人的关系,轻轻笑道,“如此,扶苏也谢过壮士了,只是扶苏有一事相求,妮的身份还有许多不便之处,还请……”
樊哙知晓他意,爽朗答道,“你放心,我一个字也不会多说,就是小戚寻着亲人罢了。”
扶苏笑着微微颔首,又将目光转向王伯,王伯也是几十岁的人,知道些许为人之理,连忙弯身行礼答道,“老朽定当遵命。”扶苏始终笑意不减,随后又吩咐随从拿了钱财交给樊哙二人手里,说道,“如今天色还早,二位出门已久,想必也定是思念家人,不若早些启程返回,也好尽快与家人团聚。”这咸阳城里少不了了各府各公子的亲信,此事迟早要露到某些人耳朵里,到时若是找到眼前这二人,怕是会对妮不利。
余戚闻言也是微微一震,随即又了然一叹,是了,亏了扶苏仁慈,放他二人离去,若是换个人来,指不定,就杀人灭口了。转身对王伯樊哙行了一礼,不顾王伯的阻拦,余戚坚持的行完大礼。“王伯,樊哙哥哥,一路上多亏有你们,小戚,感激不尽!”
王伯眼中微微闪过些许泪花,这丫头一路上对自己以礼相待,平日也是多有照顾,谈吐之间自己已然将她当作半个闺女,如今竟是如此匆匆之别,心中多少有些不舍情怀,“孩子,好生照顾自己,别什么都想着别人,尤其是这……”王伯停了一下,看了一眼扶苏,见他将头侧向一旁,又继续说道,“里头的是是非非老朽听过不少,你本性善良,容易被人利用,凡事,要三思而行,切莫伤着自己。”
余戚一路本就当他是个长辈对待,如今听到他这些话,更是心中感动,“小戚知道了,王伯放心,这回去的路途遥远,您可要好生照顾身子。”说着又朝樊哙看去,“哥哥,也好生照顾自己。”
樊哙心中本是极为难过,奈何男儿本性不允许他表现出来,随即故意调高了声音,笑了两声说道,“愿不知你竟也是这扭扭捏捏之人,此番一别又不是不能再见,何必如此,你且好生照顾自己,别的事也不期着你来操这闲心,就此别过,改日再会!”说完对着余戚扶苏抱拳一礼后转身离开,王伯最后看了余戚一眼,轻叹一声,也上了马车,马鞭一打,驶出城去。
余戚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影子,才收回目光。扶苏竟也默默的等着她,看见她垂目下来,随即微笑着说道,“走吧。”
余戚“嗯”了一声,跟在身后。扶苏本是骑马而来,如今多了余戚也只好徒步而行,如此倒也多出时间来,问询了些许事情。余戚并未透露刘季和吕雉之事,只说被一农夫所救,存活至今,扶苏眼中闪过些许异样,随后又被长睫毛掩盖住,只是笑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