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扶苏身侧,余戚慢慢的踱步前进,怎么办,就要见到子婴了,自己如果跟他说灵魂换了,会不会被当作疯子?可是自己如果不说,他要是看出自己不是赢妮,那又如何解释?还有,自己为什么两年以后才来寻他呢?要不就学人失忆?不妥,既是失忆,又怎会知道自己是赢妮?
扶苏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将自己的步伐调慢了许多,以便余戚能够跟上。早前派了人前往子婴府里报信,如今怕也该得到消息了,子婴对这个丫头的关心超乎自己的想象,当她出事的时候,子婴不惜动用城中护卫,惊动父皇,如今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想必他的身子也会好起来吧。
“小心。”扶苏轻拉余戚胳膊,扶住险些摔倒的她,“这门槛是高了些,你可得留心才是,莫要摔花了脸。”语中含着笑意,余戚脸色微红,心里咒骂这门槛,这府邸地位越高,门槛也就设的越高,但总都不会搞过皇家的门槛,如今这子婴虽不是受宠的皇子,但好歹也是皇子,府邸院门自也是按这高要求来建的。
刚刚进了院子,余戚便瞧见一人面色瘦弱,身子单薄,在众人的搀扶下朝这边快速走来。余戚适才的忐忑都化为心疼和担忧,眼前这男子,不过十六七岁,看上去比刘季还要年幼,在自己眼里就是个弟弟,一想到这么一小孩因为自己生病磨成这副模样,余戚心中不忍,不自觉的向前急走两步,扶住子婴。
“慢着些。”余戚轻声说道。
子婴微微一愣,他原想的见面场景不是这样的,赢妮是个柔弱的孩子,一直在自己保护下成长,如今她这句‘慢着些’倒像是照顾他来的话,子婴随后又将这些归于她这两年的生活,心疼起来,这丫头,瞧这身衣裳,也就知道过得并不算好,“你,还好么?”子婴在余戚的搀扶下到了最近的亭子坐下,担忧的问道。
余戚被他那充满对赢妮感情的目光看的心虚,脸侧到一旁,轻轻应了一声,“好”
扶苏瞧出她的异样,心中更是存了心思,此刻却不便挑明,只是笑着说道,“子婴啊,如今妹妹也已寻到,你这身子可要好生调养,免得妹妹担心啊!”
子婴脸上终于泛出些许红色,因了生病,面色暗黄,倒也看不出来,只是低下头去,应了一声。扶苏则是笑容不减,如此也好,自个也算了了一桩心事,随后又开口说道,“妮,你好生梳洗一番,明个早上随我觐见父皇。”
子婴闻言抬起头来,疑惑中带着担忧,“大哥,这……”他记得告诉过扶苏,赢妮是被人强行带走的,况且她是婢女所生,父皇并未在意这个女儿,想当初他执意要寻时,还被他训斥为不务正业。
扶苏自是知道他的心思,奈何这场面事还是得走的,不然赢妮的身份不明不白,总有一天还是要传到那人耳朵里,到时只怕更加麻烦。“明个我派人来接你,你且放心,我同你一起前去。”扶苏对着余戚说,但实际却是给子婴听的。
子婴听见兄长如此承诺,心下也知这事的无奈,只好作罢。
“如此,我也就回去了,子婴,你也赶紧养好身子,早些去见父皇,上次的不快也该解了。”扶苏轻声说道。
子婴心中微微一颤,上次与父亲在大殿之中争吵,父亲勃然大怒,多亏了扶苏哥哥自己才得已无碍,如今病好了前去觐见,说白了,就是去请罪,当时有胆更他吵实属急火攻心,如今想想,实在是有些类于自杀之举。连大哥对父亲也都只有垂眉顺目的份,何况自己这个不得宠的孩子,若不是因了是个男孩,怕待遇也不见的比赢妮好多少。
余戚见他神情忧郁,心中不安起来,看样子,这茬也和赢妮脱不了关系才是,唉,为什么一来就给自己这么大的负担呢?
子婴见余戚面色阴沉,“你且放心,大哥他,定会护你。”
余戚不由得心中一暖,“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好生调养身子,你这模样,叫人内疚。”
“……妮,你跟我讲讲你这两年的事好么?”
“你先养好身子”
“你是被谁带走的,可还记得?”
“先养好身子。”
“……”
“……一切等你养好了的,我便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你,现在你可需要休息?外面风寒,还是赶紧回屋的好。”
“……”子婴有些奇怪的看着余戚,两年,竟让人变化这么大?什么时候自己照顾的人开始反过来照顾自己了?
余戚见他疑惑,心中一惊,莫不是已经叫他瞧出来了?连忙转开话题,“子婴哥哥,见到父皇我该怎么行礼啊?该怎么回答啊?你知道我没有见过的,心里好紧张啊。”
子婴听见她带着些许童真的腔调,微微一笑,想来根本的还是没有变的,“你且随我进屋,好生梳洗一番,晚上我自会找人教你宫中规矩。”
“嗯,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余戚笑得眼睛都快找不着了,子婴看见她这模样,心底也是高兴不已,唯独余戚在心中哀鸣,都多大岁数了,自己还要装嫩哄小孩?想想都害臊,唉。
余戚被子婴安排在府里住下,刚刚进屋,便有人传来浴汤,准备好了衣物首饰。余戚不习惯别人服侍,便将那些人都赶出屋子,自己脱去衣服,取下木簪,准备下浴。
当肌肤接触到带着花香气息的温水时,神经终于得到放松,余戚深呼吸一口,像是对着自己自言自语般说道,“对不起啊赢妮,让你跟着吃了那么多的苦,原本你也是该日日享受这样待遇的说。”
所谓泡澡,自是要泡才是,但是……像余戚这样泡睡过去的还是不要的好。也许是一路颠簸的,身子乏困,余戚在享受沐浴的幸福时慢慢的进入了睡眠之中。婢女见许久未得答应,又不敢擅自闯进去,只好请示子婴,子婴心中自是担忧无比,这才刚回来可别又出什么乱子,来不及考虑许多,闯了进去,边喊着赢妮,边轻拍她的脸,生怕她醒不过来。
等到余戚睁开朦胧的双眼,摇头晃脑的站起身来,仔细回想着眼前人是谁时,突然意识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她如今浑身****的站在浴桶里,下半身还好,可上半身却是露了个精光!
子婴见状,脸红的像个熟透了的苹果,侍女们也都是瞠目结舌的看着她,余戚连忙钻进水里,丢人啊丢人啊!
知道子婴离去许久,余戚却始终不肯从浴桶里出来,侍女们又担心她冻着,于是不断的加水加水,直到余戚稍稍一动,水便渗出时,余戚终于不得不从里面出来。自我安慰道,‘有什么嘛,就一小屁孩,看了又如何。’几番安慰过后,终于鼓起勇气前往子婴屋子用餐。
子婴的脸色还未恢复,瞧见余戚,连忙别过脸去,余戚见状,故作镇定的说了几句,子婴见她并无异色,终于也才静下心来,饭后又强调了些宫中要注意的事情,才放了余戚回房休息,累了一个多月的余戚,很快,就呼呼大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