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老鸨眼尖,一下子认出来人便是燕小侯爷,口水忍不住流了几滴,心中喜道:我白花花的银子又来了。
燕风离倚春院还有几十步,就看见前面的老鸨甩着花帕子,扭动着她肥硕的腰肢乐呵呵地迎过来,身后还跟着十来个花枝招展的姑娘。
“哎呦!燕小侯爷怎的这么晚才来?可把姑娘们想坏了。我家若霞早早就备了茶点在楼上候着小侯爷呢!”
燕风作好色状邪邪一笑,伸手摸了一下其中一个姑娘的脸蛋儿,道:“之前我已同若霞有约,下次得空再陪你们。”语毕,引得姑娘们一阵娇呼。
上了楼,燕风轻轻推开房门。若霞一身绛紫色的蝶衣,将她的玲珑曲线包裹得愈发妖娆艳丽。她信手拨了拨梨木案上的木琴,一双吊梢丹凤眼瞟向燕风,檀口轻启:“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
厢房内,案上香薰沁心宜人,袅袅散着幽芳,蜡照银屏,影渺渺。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最后一句唱罢,若霞凤眼含笑,收手嗔怪道:“几日没来我这坐坐,难道你烟霞姐泡云雾的手艺退步了不成?”
“若霞姐泡的云雾可谓是:此茶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乃燕风最爱。”燕风说着坐到她身边,执起壶嘴尚腾着丝丝热气的茶壶倒了一盅,细细品啜起来。
“这首卜算子自若霞姐你口中唱出来,别有一番味道,除了对这青楼红尘的哀怜惆怅,更多了三分悟彻洒脱。”
“哦?细细说与我听听。”若霞眼中水光一漾,单手托腮期盼地望着燕风。
燕风转转眼珠子,想了想,喝了喝茶,却道:“天机老头不让我说,唉……”接而长叹一声。
若霞本是怀着些许期冀等待燕风的一番长篇大论,未料竟来了这么一句,让她当场石化,她拢了拢衣裳,今晚的夜风有点寒啊!
三年前,若霞尚是倚春院的头牌花魁,艳名响绝偌大吴州城,乃至与其毗邻的帝都。当年的若霞不仅风华绝代,还精通琴舞诗书,多少王公才子江湖侠客为她踏破铁鞋,相继拜倒于她的石榴裙下。
为敷衍这些人,若霞便写了个对子的上联,扬言谁能对得她满意就与谁共度良宵。当时十五岁的燕风玩心横生,对了个绝妙的下联,令她心生钦佩,甚至芳心暗倾于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少年。
自此,燕小侯爷的风流之名远播,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曾被林追雪称赞为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不得了啊!
后久经相处,她日益觉得燕风就如自己的亲弟弟一般,不仅对自己的身份毫不在意,还经常照顾于她。得知真相后,二人更是情谊渐深。
一日,燕风给若霞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欲将其自青楼赎出,却遭到她的拒绝:“如今我心如止水,呆在这烟尘之地笑看他人,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之后二人再未提过此事。
若霞替自己倒了一盏云雾,掩袖长饮,良久嗟叹道:“当初我以为你是男儿身,竟对你这丫头心生爱慕,真真是伤我心啊!”
燕风听罢被口中的茶水噎着,连连呛了数声。这时,厢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听见有人敲门道:“对面厢房有位公子想见若霞姐,他说不会耽搁太久,希望若霞姐能去一趟。”
燕风和若霞听罢皆感到一阵疑惑,燕风沉吟片刻,开口道:“若霞姐要是去的话,我就到他隔壁厢房候着,不去我代你回绝他便是。”
若霞左手轻掩檀口,轻声笑道:“估计是老熟人,你若霞姐在风月场上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去就来。”说罢,右手轻轻弹了一下燕风的脑袋,推门走了出去。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若霞步履匆匆地自那人房中出来,推开门又忙将其掩实。
燕风见她有些异样,担忧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若霞娥眉微锁,摇摇头询问道:“燕风,你认识帝都第一富贾柳承云的独子柳七笑吗?”
燕风轻轻摇首,接着似有所悟,问道:“见你之人就是这柳七笑?印象中我并不曾与他相识,只是略有耳闻。”
“这就怪了,他问了我不少关于你的事,我虽守口如瓶,他却自问自答且说得八九不离十。看来他见我不过是个幌子。”
燕风右手支着下巴,修长的食指轻叩面颊,眸中划过一丝好奇,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这柳七笑,到底想做什么?还有那个跟踪我的人,不知道有没有离开。
“我去会会他。时候不早,若霞姐先歇息吧,不用为我担心。”她说罢又轻轻握了握若霞的手。
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
柳七笑站在敞开的窗子边,宁静地望着夜空中那轮如勾的月,清辉洒了他一身,过了片刻,他转过身笑道:“你来了。”
燕风有些愕然,问道:“公子可是帝都柳府的柳七笑?为何会对燕风的事如此感兴趣?”
柳七笑着一身水蓝色缎面的锦袍,袖子和领口处滚了一圈卷云刺绣,月华笼罩下,端的是一副风流倜傥、富贵清雅之态,他玉面含笑,施然落座,执起茶壶斟满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燕风:“燕公子不必紧张地站那儿不动,不如坐下来同我饮上几杯。”
燕风瞥他一眼,好一个悠闲自大的家伙。她不客气地坐下来,接过柳七笑手中的茶,看了一眼然后豪爽地喝个干净,皱眉道:“这茶是云雾?”她敛住惊讶抬头望他一眼。
只见柳七笑一双凤眸微弯,似笑非笑道:“燕公子难道不喜欢这茶?它可是我花了不少心思才得到的上等云雾,连帝君都极少能喝到。”
燕风秀眉一蹙,淡淡道:“燕风不知帝都的柳公子为何会来到这里?”
“为了你。”
“柳公子说笑。”
柳七笑从袖管里掏出一只红塞的小瓷瓶,放在桌子上,眸清似水,定定地看着她:“那燕公子就当我说笑吧。这里面装着一粒回魂蔻,只要是将死之人,就能将他救活,你应该会需要它。”
燕风一怔,略显疑惑地望向他,质问道:“柳公子为何会知道这些!秦昀一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原来中毒的那位公子叫秦昀,我只知道他身受剧毒,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柳七笑抿了一口茶,坦然道。
“柳公子既然不想说,燕风也不为难。只是你竟舍得将这天下珍贵无比的回魂蔻送给我,有什么目的?”
柳七笑薄薄的唇角微翘,忽然欺身来到燕风身旁,俯身凑到她的耳边。温热的吐息混着云雾的清香笼罩过来,挠得她耳廓微痒,柳七笑低声柔道:“听闻燕公子有个待字闺中的妹妹,不知道是否也同她兄长一般貌美?”
燕风之前已经喝下一瓶千里醉,现在被这柳七笑一挑弄,双颊竟有些发热。早知道就不喝酒了,还碰到这种风流胚子。
“燕公子怎么脸红了?”柳七笑移开身去,笑问道。
燕风有些愠怒,瞪了他一眼道:“虽说你我都是男儿身,但还望柳公子自重点。我妹妹相貌平凡,恐怕入不了柳公子的眼。”
“你放心,我柳七笑并无龙阳之好。容貌不过是个皮囊而已,我又岂是那种肤浅之人,若换做是燕公子,也是这般想的吧?”
燕风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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