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因学业耽误了更新的时间~~
水梓清不知她自己究竟在这里坐了多久。
身边宫女来来往往,见着她也总是道声安好。水梓清抬眼望去,只觉树木青葱,似乎在怒放着最后一点夏日生息。到这里有多久了?水梓清斜枕着右臂,思绪陷入回忆之中。一梦醒,她便已置身在这陌生的南绍皇宫,睁眼所见第一人亦是许久未见的萧湦。煊寂,乃至西灼,都好似她做的一个梦。现在梦醒了,那一切便远去,自她的生活中消失不见。
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却并未阻扰到水梓清。直到萧沁将手方到她的肩上,她方回头冲萧沁笑了笑。虽然尽了力,可笑容中的勉强却依旧明显。
“不喜欢这里么?”
水梓清摇头,勉力答道:“怎会?这里其实离我家还要更近一些。你们待我也是极好的。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喜欢?”
“可呆在这里,你一直不开心。即使哥哥想了法子来逗你,你的笑容也始终如现在这般勉强。”
面对萧沁的直接点破,水梓清并不觉得尴尬,仍旧目视着前方。淡淡的目光好似她不在意身边的所有。萧沁忽而笑道:“或许,接下来的这个消息会让你真正开心起来。帝岍对我南绍出兵了。而理由,便是你。”
水梓清一时未反应过来,有些僵硬地自臂膀上抬起头,愣愣盯着萧沁。萧沁见她如此反应,复又笑道:“帝岍可是放了狠话的呢。若南绍三日内不将你交出去,那么等待着我们的便是西灼抚远将军的铁骑。南绍和西灼不同,兵力并不强盛,帝岍这威胁……着实有效啊。梓清,你还不开心么?为了你,他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兴兵讨伐,破了这四国相互掣肘的局面。由此可见,他是有多在乎你……”
萧沁的话音落去许久,水梓清方回过神,双眸倏然有了神采。然待她这时想要去寻萧沁问一问消息时,身边已没了萧沁的身影。水梓清站起朝前方奔走了过去,她想要见萧湦!她想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她可以回去了,她是被煊寂在乎着的!
远处,萧湦扶栏看着水梓清离他越来越远。神情温和,不辨悲喜。
“哥,议和的使者已经派出去了。”萧沁站到萧湦身边一同看了过去,待见水梓清的身影自转角处消失,她又道:“既然有意与她,为何不直接道明?”
“她已是煊寂的清妃,让我如何说?难道要让她背负这天下的骂名么?”
“呵呵,骂名?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此番帝岍是缘何出兵?她与你的谣言早就散了开去,你当真认为帝岍还会相信她的清白?便是真心喜爱她,帝岍也绝受不了这样的说法。她的未来,不见得有多美好……”
萧湦垂了头,长发自两鬓垂下,遮掩了侧脸:“她的心不在这里。便是留了她下来,她同样不会开心。我只想要她好好活下去而已,又何必给两人徒添烦恼呢?”
“自帝岍宣布出兵,这烦恼便已然存在。时局已变,她却只为回到一个男人的身边而感到欣喜,这就已经注定她此生无法与帝岍并肩齐飞。哥,我想好了,我不会让南绍成为第一个牺牲品。”萧沁背过身子,靠在萧湦身边的栏杆上。长裙因风而舞,墨发飞扬。
“小沁,你想做什么?”
萧沁抬眸,直视进萧湦满是担忧的眸子,扶着他的手臂靠近几分,笑道:“哥,不用担心。我是南绍的温雅公主,我的一切皆是南绍百姓赐予,也是父皇母后还有哥哥你给的。享受了这么多,我自然也有我的责任。四国之中只有南绍崇尚文治,武力比之其余三国皆是孱弱,现今帝岍一举破了维系百年的时局,南绍……危在旦夕。所以,我送给西灼的议和书中道明,以温雅公主的和亲换南绍十年安宁。”
“小沁……”
萧沁以指贴上萧湦的唇,止了他未出口的话语,接着道:“哥,你不用再劝了。这事我已经想了很久,决定……也不会再改变。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会尽我所能地护住南绍。至于梓清,我劝你再想想,她走了,你放不下,而她也未必会得到之前的幸福。但最终如何选择,我不会逼你。只是若你仍决定将她送回,未免意外,也定要在和亲的队伍抵达西灼皇都之后再行遣人将她送回去。”
“当真没有其他法子了么?”
萧湦颓然垂头,盯着地面的眸子失了神,目光也是涣散。萧沁上前贴近萧湦的怀中,头枕着他的肩膀,劝道:“哥,既然身在帝王家,我们就有自己该做的事。而现在,是我为南绍做事的时候了……南绍很好,这片土地养育着我们的子民。哥,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守好这片江山。”萧沁语声平和,然而在萧湦看不见的地方,她却缓缓勾起了唇角,眸中满是志在必得。
半月后,西灼。
“温雅公主的和亲队伍已经上路了么?”
俞子儒闻言抬头,瞅了对面的莲姬半晌,方缓缓答道:“据秦将军传回来的奏报,两日前刚动身。”
“那水梓清呢?”
“仁宗道,未免和亲发生意外,清妃娘娘要在和亲队伍抵达京都后再行由南绍方面遣人护送回来。”
莲姬抿抿唇,接过果儿递来的茶杯端在手中摩挲了许久:“可知君上要赐予温雅公主什么封号?”
“陛下并未有旨下来,但现在宫中俱是在传,这温雅公主会被封为萧贵妃,赐住锦绣宫。”
莲姬听罢扁扁嘴,带着几分不满道:“同是旁人送来的,却是一个贵妃,一个夫人,这差别也忒大了点。先生,东凌当真如此好欺么?”
“若事实如传言一般,可不是贵妃这样简单了。现今陛下并未立后,原先也只是梅妃娘娘一人独大。尔后梅老将军回朝后梅妃娘娘便淡了下去,先前的光芒尽敛,让清妃娘娘站到了众人前。但日后温雅公主进了宫,这贵妃的名号便让她成为这后朝的无冕之王,实际上的皇后啊。”俞子儒见莲姬的不满纯粹为着这名号,便淡淡地将事实陈述,亦不带半分感情。
然而见莲姬身旁的果儿顿时紧张了起来,俞子儒又轻笑道:“果儿,你也不必为你的主子担心。在这西灼,除却陛下,无人可拿办你的主子。”
果儿闻言双眸突然睁大,眼睫颤了颤,缠上来问道:“俞先生,当真这样?君上真的有过这种旨意?除了他,谁也拿我们小姐没办法?”
“没错。那是甜儿尚未离开时,由胡御医为你们小姐请来的旨意。所以,若日后胡御医给夫人开了什么药,你可要尽力劝一劝夫人。”
“没事没事,到时候果儿去找君上就好了。除了君上,没人能制住我们小姐让她吃药!”果儿说得正欢,忽闻身后传来几声低咳,顿时就敛了笑意跑回莲姬身边站好。
俞子儒摇头,垂眸饮茶时却也止不住唇边的笑容。不久后,俞子儒见来藏珠阁的时辰也不短,便起身告辞:“夫人,子儒也该走了。夏日已去,还望夫人照顾好自己身子。日后温雅公主来了宫中,您的日子也就不无聊了。”
自藏珠阁离开后,俞子儒便踱步去了南书房的方向,然途中却是遇见了一些时日未见的胡风。俞子儒正待打一声招呼,冷不防胡风突然伸手一拉其衣袖,拽着他就钻进了一旁的小巷。俞子儒盯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胡风,很想招呼他退离几步,然瞧着胡风紧张又兴奋的神情便不知如何开口了。思量了半天,终是启口道:
“咳咳,胡大人可是有事找在下?”
“啊?哦,是啊是啊!我是有事找你!!”
俞子儒低头瞧了瞧胡风仍拉着他衣袖的手。胡风立马明白过来,立即讪讪松了手,可一抬眸又是激动道:“我有法子了!!”
“不知胡大人是有何法子?又是应对何事的?”
“域主啊!不,就是宴莲夫人和陛下啊!!现在他俩面上瞧着关系是不错,可一挑开来绝对是各走各道,各过各桥。可得想个法子突破一步。我想了好久,终于在前几日给想到了!你瞧,就是用它,我师父制备的凝神香。我自己把方子给琢磨出来了,照着给做了几柱。你给拿着几柱,日后瞅着有合适的机会就给那两人给用上,绝对能行!”胡风小心翼翼地自袖中取了几柱香递到俞子儒手中,叮嘱道。
“不知这香有何用处?”
“水梓清就是靠这东西勾搭上陛下的。”
俞子儒一听变了脸色,胡风忙解释道:“别!这东西可是修养调息的宝贝呢,不过就是得独自一人的时候用才有效用罢了。水梓清那事,我估摸着应该是夫人安排的。这宫中也只有她能拿到我师父的凝神香了。我之前都只是见过而已,若非陛下拿了凝神香的灰烬来给太医院研究,我也不可能将那方子给琢磨出来。记着,一定得是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还得挑个最好的机会,不然可就弄巧成拙了!”
听着如此说法,俞子儒方又缓了几分神色,将那凝神香塞进袖中收好。
“既然如此,子儒便收着了。只是最近朝中怕是会忙着温雅公主过来和亲一事,所以要等到何时子儒也推算不得。胡大人要想验算成果,也得继续等着了。”
胡风见被俞子儒一口道出心思,面色不由有些红,摸摸脑袋,应道:“好,好,我没关系啊,等着就好了。太医院还有事,我就先回了。”一说完,胡风便窜出了小巷,疾步离开。
俞子儒浅笑,步履从容地自里面踏了出来,一换方向掉头出了宫。
十四日后,和亲的队伍一路浩浩荡荡抵达城门处。待那十六人抬着的轿子落了地,俞子儒方从马上跨下,率身后一众官员上前几步,抱拳朗声道:“微臣俞子儒,代表陛下率众臣欢迎温雅公主。”
“俞先生,温雅同你已在河口镇见过,便不必如此多礼了。”萧沁自轿中探出一只手,微微掀开帘子一角,将那盛装过后的容颜露于众人前。
鲜艳的红色刺眼,俞子儒很快垂了眸,道:“陛下已在宫中等候,烦请公主这便随微臣等人一道入宫。”
萧沁颔首,放了帘子复又坐好。而俞子儒则重新上马,带领众人穿过城门,在两侧百姓夹道围观中一路朝皇城中行进。浩荡的队伍行至宣政殿外广场方停下,俞子儒早在入皇城前便下了马,此时挥手让轿子落地后即大步上前,走至场中央,高声道:“陛下,微臣不负重托,已将温雅公主迎至宫中。”
“入席吧。”煊寂淡淡道,随后挥手让身边李公公上前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绍温雅公主性端淑,蕙质兰心,甚合朕心,即日封为萧贵妃,赐住锦绣宫。”
萧沁一身大红嫁衣自轿中被婢女扶出,莲步走至场前,跪下道:“臣妾躬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萧沁谢恩礼罢,李公公便将圣旨交由其手中,退回到煊寂身边。由于萧沁品阶只是贵妃,故而算不上煊寂正妻,此番也不用行大礼。其后不久,萧沁便由人带回了锦绣宫,而随侍而来的南绍诸官员,则入席开始庆典。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萧沁方出声对身边婢女问道:“可见着帝岍相貌?”
“回公主,帝岍距离尚远,奴婢不曾看清。只依稀瞧着身穿玄色常服。”
“我已是西灼萧贵妃,日后记着改口。”
“是,娘娘,奴婢知罪!”婢女惊恐下跪。萧沁顿觉晦气,便挥手退了她下去。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一直合着的新房大门方被人推开。随着不断接近的脚步声,萧沁忽觉自己的心跳动得厉害,似要从口中蹦出一般。
冰凉的喜称触及额头,喜帕被人毫不犹豫地挑开。突如其来的明亮让萧沁觉着不适,下意识地眯了双眼抬头。便在此刻,她的视线触及煊寂的眸子。
那一人,眉眼无情,目光寒凉而冷冽,薄唇紧抿,下巴瘦尖如斧削。
萧沁瞧着缓缓笑开,终是如花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