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离儿醒了,想见你。”
莲姬点点头,并不急着转身,反是对赶来的司马岩问道:“日后可有意愿率兵作战?若你愿意,我便让卓烈带你几天,告诉你一些基本事宜。若你有其他打算,当然亦可,不过最好早日告知于我。”
“但凭小姐做主。”
“这事我可做不来主。你先考虑着,有了结果再答复。”
莲姬转身进了屋子,走至榻边坐下。离落已然醒来,身子仍是有些虚,脸色亦有些白。见莲姬于身边坐下,离落道:“小姐,离儿错了。不该如此任性。”
“离儿,你在我身边十几年,我熟知你的性子,你亦知晓我最厌恶什么。”
离落听闻此话,面上原先仅有的一丝血色也褪去。头歪向一侧,看着窗外低语:“……是,小姐,离儿放不下。那人,疼宠我有两年之久。不论我要什么,他总是乐意给我。我要夜空的星星,他便命人捉了数百只萤火虫,熄去整座皇城的灯火来满足我……我想,便是我要那月弯,他也定会想着法子来满足我。而现在,他却转眼将夏竹捧在手心里,你让我如何甘心?两年的感情当真会如此轻易地破碎么?凭什么,他这般轻易就让另一人取代了我的位置?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为什么?还是说,这两年不过是我做的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一切都变了……”
莲姬坐近了些,伸手将离落揽进怀里,并不开口劝慰,而是顺起她的长发,尔后拔了她发中的珠钗,散了她已凌乱的发髻。待其一头青丝再无半点装饰,莲姬又招手唤来旁边站着的东亦,道:“备些热水来。”
不一会儿,东亦端了盆热水进来。东亦走近后,莲姬拿起旁边放着的毛巾,以热水打湿后轻轻擦拭起离落的面颊。
一张素净的容颜很快在莲姬和东亦面前出现,莲姬这才将毛巾放回到盆中,接过东亦递来的铜镜,对离落道:“可在镜中看见了什么?”
离落扶着铜镜瞧了许久,除了那没有半分血色的素颜再看不见其他。端详了半晌,离落终是摇摇头。
“离儿,送你去北离之前,我便告诉过你若不出意外,轩辕昊会给你全部疼宠。后来,你果真如我预料那般成为北离第一宠妃,但是离儿你什么时候忘了,这宠……并不是爱。便当真是爱,又有谁能确保这帝王爱能持续一辈子?离儿,这终究是我的错,因一己之见害了你一辈子。后面这些日子,我让甜儿过来陪你,但即使你日后恨我,我也再不会送你回轩辕昊的身边……我的离儿一直都是只快乐喜庆的喜鹊,而非被人以精装束缚了的金丝雀。”说罢,莲姬和东亦起身走出小屋,留离落一人于屋中。
见莲姬走了出来,司马岩上前几步,答复道:“司马岩愿追随卓将军脚步。”
“卓将军可就免了,他比你还要年少几岁,日后同唤卓烈即可……既然你决定了,后面我让卓烈带带你。只是过后我会送你去南绍,在那里你一切从头开始,能走到哪一步都要看你自己。且若日后你如卓烈一般有了兵权,在某些时刻我或许还会让你率兵反叛南绍。这般苛刻条件你当真还愿?”
“司马岩已考虑妥当。一切听从小姐吩咐。”
莲姬见此,便转身同卓烈耳语几句,过后即和东亦离去。
“小姐,宫中果儿传来了消息,道水梓清已被诊出怀有身孕。”
莲姬本是欣喜,然笑容却刚现即隐,问道:“可当真?”
“应是当真,留在京都的其余人也都传回了类似或相同的消息。且水梓清已由清妃晋封为淑妃。”
一经确认,莲姬的笑容再也止不住,自袖中取出一纸信笺,瞧着上面的“梓清亲启”几字更是喜笑颜开。身旁东亦瞧了,问道:“这可是卓烈带回的?”
“正是。是他们离开北离当晚,夏竹亲自交由卓烈的。说我见到了便会明白是何意。我当然明白,东亦,准备一下,我们也是时候回去了。”莲姬笑道,将信笺小心收起后朝镇中走去。然东亦跟在身后却是困惑问道:
“小姐,卓烈此行一离如此之久,且还带着离儿回来,日后回去可会有麻烦?”
“卓烈在北离的日子可比离儿久,一直深受轩辕昊的器重。况且,那小子的性格也让他鲜有参与到朝政中的麻烦。再者尔凡也不是白在北离呆的。退一万步说,若卓烈当真有了难以处理的麻烦,我自不会让他在北离继续呆着受伤害。至于离儿么?夏竹既让卓烈带信给我,怕是已猜出二人是听我吩咐,如此一来,她自不会让离儿失踪一事多起风波。因在水梓清这事上,她还少不了我的相助。”
莲姬冷静说罢,东亦明白后即跟了上去。两人于镇中一家铁匠铺中取回了修缮的马车,又备了些干粮药品等方开始上路。
然让两人不曾预料到的是,甫一抵达京都,两人便于街道上听闻淑妃流产一事。匆匆赶至俞子儒的府邸,后者正候在大厅中,显然是得了消息两人今日将到。
“俞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子儒不知夫人所提何事,该如何作答。”
莲姬心中焦急,竟上前扯了俞子儒的青衫急问:“自然是水梓清流产一事!为何我一路都未得到消息,但这京都却似人人皆知?”
“淑妃娘娘自有孕以来,陛下是大喜,娘娘所有日常起居皆要经胡大人确认无碍方可。故而原因,子儒亦是不知。不过胡大人此刻倒是被陛下拘禁在府中,正是夫人此前呆的屋子,夫人可要过去一问?”俞子儒语气风淡云轻,同莲姬的失态形成鲜明对比。
莲姬一闻此话连忙转身,出了大厅朝那间屋子奔去,然东亦却是留了下来,对俞子儒问道:“那屋子不是俞大人的房间,怎会用来拘禁胡大人?况且便水梓清当真因胡风的失职而流产,这拘禁的地方也该是京都府尹的大牢或是天牢,又怎会是俞大人您的府邸?”
俞子儒低低一笑,青衫长身走至门口,招手唤来藏至门后的一人。
“不若胡大人亲自解释一番?”
东亦瞧着信步走出的胡风,及俞子儒清俊容颜上的笑容,心中突生不好预感,疾步走出却遭俞子儒同胡风的齐齐拦截。
胡风道:“东护卫不必担心,我二人总不至害了夫人。但淑妃一事,我二人确实不便透露,夫人想知晓唯有亲自去问陛下。”
“你的意思是煊寂正在屋中等着小姐?”
俞子儒同胡风颔首,东亦眉峰蹙起,虽想跟过去一看但心中却没了担忧。索性便同两人于院中坐下,一道品茗。
那厢莲姬刚迈步进去,即遭人偷袭。手腕被猛地擒扣住,身子也被丢到榻上。莲姬下意识地挣扎反抗却发现自己手脚已在第一时间便被人制住。待看清上方人的相貌,莲姬暗呼不好,出声唤道:“君……”
“上”字未出口,煊寂已伸手探向莲姬领口,顺着衣裳的纹理将整个右臂的衣袖给撕裂。莲姬惊呼声起,煊寂却转过视线与其对视,咬牙道:“怎的,晏莲这是何种神情?”
莲姬整个右臂暴露于空气中,不一会儿即因寒冷而哆嗦起来。莲姬心知煊寂动了怒,遂止了惊呼,安静躺在榻上不动,只望煊寂过会儿便消了怒意,也好让她重新换套衣服。这般天气,她可没本事继续同煊寂僵下去,只得先乖顺点。
煊寂瞧着莲姬右臂的伤口已无大碍,怒意方消去一点,笑着对莲姬道:“晏莲可是忘了自己身份?竟挑现下这深秋初冬的时节流连于外而不回宫?”
“唔,君上亦知是深秋初冬,晏莲可是冷得很,可容晏莲先换了衣服?”莲姬对上煊寂双眸,甜甜笑问。
煊寂掐起莲姬下颌,冷笑道:“冷?晏莲也会觉着冷?朕一直以为,晏莲是不会觉着冷的。”
“…晏莲知君上痛失爱子,心绪烦躁焦虑,可您也不该就此拿晏莲出气不是?君上,晏莲可……”莲姬话音未落,后面的话语即被堵在了口中。想起此前一次经历,莲姬先是逼自己放软了身子,果真不久煊寂便松了对她双手的束缚。
莲姬抬臂,揽住煊寂的脖颈,尽力攀附。莲姬想着煊寂过会儿便会如当初那一次一般突然松开自己,然片刻后她方觉这个吻有些不同。这太霸道,几乎夺了她所有呼吸。莲姬的气息开始不稳,双臂也由原先的攀附改为捶打,只想从这禁锢中解脱开来。
半晌,煊寂松开她,看入她的双眸道:“晏莲,朕一直顺着你,但并不代表朕不知你在作何打算。和朕回宫,朕亦会给你答案。”
莲姬抚着胸口,待平缓了气息后方仰面笑道:“便是君上不来,晏莲也是要回去的。君上可否容晏莲先换了衣服?”
“不用。再者,这俞子儒的府邸也不会有你的衣服。”煊寂说罢,起身走到旁边屏风处,一扯挂在上面的披风将莲姬整个身子都给包裹住,过后则不容拒绝地牵着她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