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絮阁的夜晚特别寒冷,月眠双手捧着暖手炉坐在应绮兰的书桌前,细细地翻看着她留下来的书籍。出阁前的应家姐妹号称“京城双姝”,是德艺双馨的名门闺秀。可是不管她们曾经如何风光,现在也不过物是人非,徒留叹息罢了。
外面传来一阵叩门的声音,打断了月眠的思绪,她略略皱眉,但很快又恢复过来,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前去开门:“花玲?”
“小姐!”花玲猫着腰跳了进来,神色鬼鬼祟祟的。
月眠探着脑袋环顾四周一圈,没发现有人尾随才连忙将门关上问道:“不是让你呆在郡府外吗,你怎么跑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嘻嘻,小姐放心吧,您交给花玲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花玲一脸得意的邀功。
月眠颇感意外:“这么快?我还以为这件事被夜澜锋压着,至少还得一段时间才能传到南昭太君那里呢!”
花玲盯着月眠书桌上的一盘茶点两眼放光,又不好意思跟小姐说饿了,只得一边干巴巴的瞧着,一边回答:“花玲也觉得很意外,南昭王府似乎是一夜之间就全知道这件事了。也不知道是谁的嘴巴那么厉害连整天躲在佛堂里念经的太君也晓得了。”
月眠笑着将整盘茶点都递给了她,心里也很疑惑,不过只要南昭太君知道了她中邪的事,她就暂时安全了,也好省得她另想办法。
花玲风卷残云地将茶点一扫而光,打着饱嗝问:“小姐,您打算什么时候回琉璃阁呀,红袖姐和蝶舞很担心您呢!”
“我知道!不过在离开之前我都不能回琉璃阁,否则会露馅的。至于红袖和蝶舞,待我们顺利离开之后我会亲自跟她们解释的。”月眠从容的笑道:“相信她们会谅解我。”为了戏演得逼真些,所以此事除了她自己、福伯伯、花玲和李嬷嬷之外没有第五个人知道了。
花玲点点头:“对了,福伯伯让我跟您说,府里的将近半数的旧人已经顺利辞退了,剩下的过几天他再做安排。现在府里的家仆丫鬟很多都是从别院那边抽过来的,福伯伯提醒小姐要小心些。”
“嗯,你也是。尽量不要往这边跑,万一出了纰漏就会前功尽废。明日让福伯伯寻个理由将你送离郡府,你在府外找个隐秘一些的地方置办我们之后要用的东西。除夕当晚我们就离开郡府!”月眠将藏在袖子中的一张逃亡所需物资清单交给了花玲,再三嘱咐:“务必低调行事!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就去找福伯伯知道了吗?”
“花玲遵命!”
花玲离开以后,月眠重新回到书桌前坐好,回想起之前跟福伯伯和花玲商讨对策的情形,当时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能丝毫不差的模仿应绮兰,幸好得李嬷嬷相助,才能侥幸过关。
不过月眠认为最幸运的是,夜澜锋从头到尾都没出现,听闻他近日进宫面圣去了,想必是为了接任郡王一职吧!否则她们想要蒙混过去也绝非易事。
目前一切尚算顺利,她只要在未来的半个月里安分守己的呆在飞絮阁里,扮演好一个深闺千金,适时再配合福伯伯请回来的法师神棍演演戏,想必能拖住一段时间。而且夜澜锋作为爵位继承人,也不会有心思留意自己。
选择除夕当晚出逃,是她的主意。这是龙耀最重要的节日之一,人们都会沉浸在新年的气氛当中。京城守卫会比较松散,更何况除夕当晚,大家都在家里吃团年饭,之后街上就有一年一度的游神仪式,到时候四处人来人往,即使到时候夜澜锋发现她们逃跑,要召集大批人马四处搜捕她也不会太容易。连夜逃出京城以后就立即南下,找个偏僻的小村庄住上一段时日躲避风头。等风声一过,大伙就乔装彻底逃离龙耀,从此海阔天空一路是蓝。
在金碧辉煌的南昭王府中,有一间小小的不起眼的佛堂。佛堂前种着几株长青柏,树叶被白雪覆盖着,冷冷清清的样子与雕梁画栋的南昭王府相比甚是寒酸。但地上的雪花不见星点,理应是有人时时打扫。一阵清脆有节奏木鱼声从佛堂里传出来。探首一看原来是一位衣着奢华,眉慈善目的银发老妇人正在虔诚念经。
“祖母!”怡芳郡主心急如焚地打断了南昭太君的早课,“芳儿有事禀报。”
念经的声音却未因此中断,怡芳郡主急得团团转,却不敢再次干扰她。良久,木鱼声终于停了,佛堂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怡芳一喜,连忙上前将老太君搀扶起来,到佛堂后的静室中歇息。
怡芳惭愧道:“惊扰了祖母,请祖母恕罪。但此时事关重大,不得已才如此行事。”
“好了,说吧。何事如此慌张?”
“回祖母,今天一早,我听府中的幕僚说,父王被皇上收回了京城禁军的调度权,皇上还当面将此权交给了张丞相。这可如何是好!”怡芳对此十分忧虑,没有了调度禁军的兵权,就等于折了父王一臂,更何况皇上还把兵权交付于父王的死对头。以后要在皇宫中安插眼线恐怕比登天还难!
“这皇上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收了你父王的兵权?”老太君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相较年少浮躁的郡主,在她的身上总能很好的体现如何才叫波澜不惊,稳如泰山。
怡芳也不明白,父王一直很得皇上的信任,前几日以张丞相为首的一派老古董联名上书参了父王一本,最后也被皇上驳回了,怎么皇上说变就变了?难道皇上得知了父王要谋反的事了?
一想到这儿怡芳郡主脸色都变了:“莫不是皇上发现了父王的意图,所以才削了父王的兵权?那么,咱们王府不就死定了?”
“休得胡说!”太君横了她一眼,“我不是一直跟你说,遇事需冷静吗?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未弄清楚,你就已经自乱阵脚,将来如何助你父王成大事!”
怡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太君面前:“芳儿知道错了,祖母恕罪。可眼下父王的处境实在不容乐观,请祖母想想办法吧!”
“你父亲近日可有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没有,和谁来往较多?”太君端起了白玉琉璃盏,轻轻呷了一口温热的清茶:“还有,最近皇上跟谁在一块?”
“回祖母,父王近日奉皇命在京卫营中监督练兵,一切正常。至于与人来往,除了以公孙尚书为首的几名朝臣外,也没有别的人来拜访过。不过据宫中探子回报,世子这几天都留在皇宫中,与皇上一同商讨国家大事。世子是皇上儿时的玩伴,有时候皇上兴起还会跟他切磋一番呢!”怡芳细细思量道。
“夜澜锋?他的女儿没事了吗?前些天不是还听说那丫头中了邪,不好好治疗女儿却有心思天天往皇宫里跑?”老太君眯起一双精明的凤目,语气不善。
怡芳郡主一惊,来不及多加思量就将心中的忧虑脱口而出:“难道,夜澜锋想要背叛咱们郡府?前几天听芳儿经过父王书房的时候听到了书房里传出了激烈争论的声音,细听之下像是父王和夜澜锋的声音,芳儿以为他们在商讨大事不便相扰,所以就离开了。莫非,夜澜锋真的跟父王意见不合,背叛咱们王府了?”
太君闻言,顿时拉下脸来,精明的眼睛里透出一丝狠绝:“哼!他敢?我南昭王府岂能任他一个小小世子随意戏弄!此事不宜声张,待我和你父王商讨过以后自有分晓。若然属实,老身决不轻饶!”
“祖母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