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月眠期盼已久的除夕,夜澜锋已经正式搬回了郡府,除了回府当天为了应付族长送了些参茸燕窝来“聊表心意”外,月眠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当然,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明日之行不容有失,前些天她已经将中邪的事还有自己的逃亡计划,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红袖和蝶舞。不出所料,她们一如既往地支持她,虽然对她的有意相瞒感到委屈,但一听闻她将要带着她们离开郡府都非常激动,红袖更是泪洒当场道:“只要小姐高兴,红袖必誓死追随!”
“磕磕······”房外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叩门声,三短三长。是她们的暗号,证明来人是自己人。
月眠连忙上前将门打开,红袖和蝶舞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外,红袖手上还捧着一个盒子:“小姐!”
“进来说吧!”月眠笑着将她们迎进屋里,反手将门关上问:“福伯伯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已经将最后一批送离郡府了,只有些一心想巴结郡王爷的人不愿离开,福伯伯都拿他们没办法。”蝶舞撅起小嘴抱怨道。
月眠淡然一笑:“无妨,所谓人各有志。花玲已在府外准备妥当了,府里所有的东西都不能带走,以免引人注意。”月眠已经筹划好了,除了一些贵重、小巧的物品之外,郡府里的东西一件都不许带走。她早就让福伯伯在账房中暗中移走一笔钱,省点用大概能支撑到明年入冬。
明晚她就带着红袖和蝶舞上街,趁着游神仪式人多杂乱的时候偷偷离开。花玲在城南边准备了马车,只要一上马车就立刻赶往南边的土凹村。福伯伯在夜澜锋进府的这段时间里,也依她所言,多番与夜澜锋顶撞,两人的关系已经闹僵了,只要年关一过,就算福伯伯不提出来,夜澜锋也容不下他的。一切都在她的预计之内,只要没有意外,他们马上就能离开郡府,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了。每逢想到这里,月眠就会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脸上笑容灿烂得如同春日朝阳。
红袖蝶舞相视一笑,两双明亮的眼睛里充斥着相同的欣慰与雀跃。小姐的幸福是她们最关心的,能看到小姐发自心底的笑容,她们也禁不住在心中暗暗期盼:明日快点到来吧,大伙都要等不及了呢!
“放心吧,小姐。我和蝶舞身无长物,本就没什么好带走的。”红袖笑着说:“不过,福伯伯让我把这个带给小姐。”她将手中的木盒子双手呈给月眠。
月眠疑惑地接过盒子问:“这是什么?”
“这是夜澜家的秘宝!福伯伯说,小姐务必要将它带走。”
“秘宝?”月眠更疑惑了,她在郡府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说过夜澜家还有什么秘宝的。谨慎地打开手中的盒子,一阵柔和的光华朦胧了她的视线,她清楚的感觉到在打开盒子的那一刻,充斥在身边的浑浊之气瞬间被净化了。
“辟尘珠!”
月眠惊讶不已,这不是被祖父放在揽书楼中保护典籍的辟尘珠么,它竟是夜澜家的秘宝?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珠子放在掌心中细细观赏,圆浑的珠子在她的手中散发着独特的光芒,光洁的珠面上雕刻着“夜澜”二字,月眠认得,这是祖父的笔迹。一阵圣洁之感瞬间笼罩全身,月眠两丈之内的尘埃浊气竟自动避让,令她倍觉神清气爽。
对她而言这是个不小的惊喜,不过既是秘宝,她带走了似乎不太合适吧。万一夜澜锋发现它不见了,追究起来,岂不是自惹麻烦?
红袖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小姐放心,既然是福伯伯的意思,就不会有问题,福伯伯不过想让小姐留个念想而已。”
“嗯!”月眠欣然点头,“我收下了!”
她喜欢这枚珠子,不单是因为其价值连城,身负神效,更重要的是它背后的含义。这颗珠子是当年祖父送给祖母的定情之物,虽然她并不是真正的夜澜月眠,甚至没有亲眼见过他们,但她对他们有着一股特殊的感情,一种莫名的羁绊和怀念。若能将辟尘珠留作纪念,她当然乐意至极。
“李嬷嬷呢?”
“李嬷嬷和小灵今早已经顺利离开了,她应该在回乡的路上,福伯伯还特意让两名心腹侍卫一路护送,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月眠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幸好有李嬷嬷相助。若不是她,我们未必能如此顺利。福伯伯不是将卖身契归还于你们了吗?记得必须贴身藏好。”
“知道了,小姐。您都说了好几遍了。”蝶舞笑嘻嘻的拍了拍腰间,表示她的确将契约藏得很妥当。
月眠微微点头,也许她的确是太紧张,她心心念念的自由就近在咫尺。或许正如人们常说的一样,心愿达成的那一刻,反倒觉得不真实了。
······
今天是除夕夜,作为龙耀年终最重要的节日,人们自然不能怠慢。豪门大族就更是如此,从清晨开始酬神、张贴新春对联、筹备团年饭、晚上祭拜先祖、游神摆宗、挂喜桔、除夕守岁等等。郡府里到处张灯结彩,下人们忙到脚不沾地,但所有人的脸都挂着喜庆的笑容。
唯独飞絮阁,一如既往的冷清。灵堂早已撤去,厚重的白雪压在园中光秃秃的树枝上,显得别样孤寂。阁外热闹非凡,阁内一片死寂,原本在飞絮阁中伺候的丫鬟嬷嬷走的走,散的散。新上任的管家刑北,也将她忘记得干干净净,徒留一个中年嬷嬷在阁中照料她的起居。不过月眠一想起那嬷嬷的嘴脸,就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那嬷嬷也没闲情逸致理会她,整天四处窜门子说长道短,好不逍遥。
她披上狐裘站在冷清的飞絮阁院子里,脸上平静无波,但一双明眸中蕴含的欣喜怎么也掩盖不住。估计这顿团年饭,也没她的事了,毕竟是“中邪”的人,哪会有人乐意触霉头?待今天送饭的人离开,她们就立刻从后门溜出去!
不出所料,酉时末给她送年夜饭的人就来了,走在前头的老者步伐紧凑身后跟着一个妙龄少女,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月眠欣然一笑:“福伯伯、红袖!”
“小姐!”福伯伯颇为激动,自从小姐回到郡府之后,他就很少见到小姐了,眼见原本圆乎乎的小脸都削尖了,不禁怜惜道:“唉,小姐这段日子真是苦了您。”
“福伯伯别这么说”月眠朝她露出个甜甜的笑容,“等我们团聚以后,您再帮我补回来好啦!”
“好······好。”福伯拉着月眠的手不禁老泪纵横,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正是恣意享受父母长辈疼爱的年纪,却要装疯扮傻、小心翼翼地在亲生父亲眼皮底下过活,只为谋求一线生机,世子啊世子,您真真是造孽啊!
月眠知道福伯伯心疼自己,其实无论是前生的舒悦还是今生的月眠,她所希冀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家人。在她的心里,福伯伯、红袖、蝶舞还有花玲才是她的家人。
“福伯伯,月眠从不觉得苦,只要有福伯伯还有红袖你们在身边,我就很幸福了!”所以,什么夜澜锋、什么南昭王府就统统滚到一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