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金黄色的蛐蛐在饭桌上掐的你死我活,一只眼睛红得似血,一只眼睛黄的发亮,远比一般的蛐蛐勇猛,偶尔也会耍出两招术法相互攻击。大堂上一阵阵铺天盖地的叫好声。最后两只蛐蛐累得气虚喘喘,趴在桌上没力气动弹,看样子是两败俱伤了,没有分出胜负。众人都压下了银子,此时见没有结果,不免有些失望。各自收回自己的银子,回自己的桌上吃饭去。只剩下两人大眼瞪小眼。阿狸衣袖拂过,两只蛐蛐抖索着身子变成了两半花生仁。
周翙音皱着眉头看阿狸捡起那两半花生仁,丢进嘴里,嚼了个满嘴香。忍不住道:“玩了这半天,就不要吃了,肚子不舒服这儿可没大夫。”
阿狸笑咪了眼,趴在桌子道:“少将军不生气了,我心里可还有气呢!”
周翙音斜她一眼,不疾不徐道:“你有什么气?说来听听。”
他这么一说,阿狸反倒又不好意思了。她本想说,昨日才救你,今日就给我气受,自然会不开心,话到嘴角又咽了回去。问起京城的事情。
京城是天下间最大的城,有着最多的百姓,最多的房屋,以及最繁华的街道。家家户户屋顶上冒出的炊烟可以组成一片淡淡云彩,夜晚灯火通透宛如不夜之城。奔波两天后,周翙音带着阿狸回家了。
将军府位于京城偏西的位置,宅子占据了一条街市。门前两个麒麟神兽的石雕是先皇所赐,约有两米多高,立在府门前,气势非凡。府中十多个管家护卫一大早就侯在门前,一个个见到周翙音好似见到祖宗一般,就差高呼一声老天保佑。另有人带着随行的护卫去领赏。阿狸跟在周翙音身后进入将军府。一帮子管家皆盯着她,从头到脚的打量,好像买菜时挑三拣四的眼光。
“刘叔,你先带阿狸到我的院子里休息,我先跟父亲谈谈。”周翙音对最前方的一个老人吩咐后,拍拍阿狸扯着他衣角的手:“跟刘叔去,待会我去找你。”
阿狸便松了手,跟着那老管家去了。老管家瞧着是个极其聪明的人,老眼昏花了,心却不花,早看出自家少爷对这姑娘有意思。心里转了一个弯儿,一边领路一边拉着阿狸问这问那,将两人相遇的事问清楚
了,又深深叹息道:“姑娘有所不知啊,少爷这一走不要紧,咱们老爷好几天没睡着觉,现下生了一场大病,以前在战场上的旧疾又复发了,整天不是腰疼就是腿疼,再好强也得服老啊,这偌大的基业,这手下的军队,可怎么办呦!”老头子说到这里,留下两滴浑浊的老泪,抓着阿狸就像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似的:“姑娘,老奴可是看出少爷对您心意了,现今唯一可能让他改变心意的,就是您了啊,您瞧瞧咱们这宅子,咱们家族的权势,只要劝的少爷回心转意,这些可都是您的了啊!”
阿狸正走神回来,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没想要啊!”
“您不喜欢我们少爷?”老头子立马阴测测的瞧了一眼阿狸,没想到这看起来天真烂漫的姑娘,竟还会扯谎不成,哪里会有人不爱这等府邸与权势。
“挺喜欢的,但我只是在这里玩一阵子,很快就走,还要去寻我的师哥呢!”阿狸笑眯眯的跟他解释,老头子半信半疑,不明白这丫头是真是假。若是扯谎还好,不管她喜不喜欢少爷,只要爱这权势,将少爷劝的回心转意就好了,若是真的,她不是很在意少爷,也不大在意女主人的位子,哪天离开了,少爷不得难过死。这老头脑筋转了一百圈,忧心重重,当下就叹了一口气。
将军府的书房里,护国将军病歪歪的躺在榻椅上,手里执了一叠军情在看,偶尔偷瞄两眼跪在下堂的儿子。不时还咳嗽两声。周翙音跪在他面前不支声,爹俩死扛着,谁也不先开口。已经熬了一炷香的时间后,护国公夫人攥着手绢跑来“儿啊儿啊的叫”。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满是泪水,她抱起周翙音,拳头砸在他的背上,道:“你是想气死为娘的啊!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固执呢!快给你爹认个错!”
“爹!”周翙音拍拍娘亲的肩,安慰一下,而后开口。
“怎么?还知道我是你爹啊!逆子!”大将军将军情公文摔在案几上,站起来,指着周翙音怒吼。这口气他憋了大半个月,现今真是忍不住了。
“你不想杀生,就溜出去,留下我老头子一个人,整天整夜的看公文,想军情!让你老子一个人去杀敌,你享受着太平盛世,躲在安乐窝里,周翙音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大将军痛心疾首,甚至自己扮演了可怜人的戏码。
“爹,孩儿不孝!”周翙音,低着头,面无表情。他早就习惯了老头子的戏码,从小到大,就没变过。不过这次,他决定妥协一些。至少在不违反自己的底线,他可以和父亲和平共处。
“知错了?”大将军有些错愕,不明白自家儿子是转性了还是怎么了,怎么出去溜了一圈,就想明白了?
“儿子还是不能忍受上战场,您又不喜欢儿子从文,咱们都妥协一下,儿子可以入军队,随军出征,但儿子实在不能上战场。”
“你的意思是?做军师?”
“是。”
大将军摸摸下巴,这样似乎也说得过去。他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清楚,脑瓜子灵光,遇事沉着,做军师确实大有前途。“这样也成!”大将军点头,寻思自己早前怎么没想到这招。先把他放到战场上磨练磨练,整日与大老爷们相处,时间久了也许就不再执着那套佛教观念了。
老妇人最是高兴,想着爷俩吵了这些年,终于和解了,而且自家孩子做军师一样可以施展才华,谋取功劳,更重要的是,不用担心他在战场上受伤。女人总是担心丈夫孩子,现今总算完美了。
她一手拉着周翙音,对大将军道:“孩子刚回来,在外头肯定吃了一番苦头,咱们弄些好吃的,一家人好好热闹热闹!”
大将军恩了一声,而后瞥了自己儿子一眼道:“听管家说,你还带回来一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