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坐在周翙音身边,只觉浑身不自在。饭桌上的人不多。大将军坐在上首,以下便是三位夫人以及周翙音的妹妹周佳音。大将军问了她的出身后,就没有多说什么。大夫人瞧着她一直笑,浑身上下夸了个遍。只差拉着她的手叫儿媳了。阿狸很尴尬,周翙音却很享受这样的气氛,一个劲儿的往阿狸碗里夹菜,笑的满面温柔。好似在故意误导。阿狸在桌下踹了他一脚,想提醒他。谁知他更是过分,摸摸阿狸的脑袋扭头问:“娘亲,儿子给您挑的儿媳妇好不好?”
“好,好!”大夫人用手帕掩面,想着儿子将要成家立业,一时间便有些悲喜难耐。
阿狸低着头不吭声。塞了一嘴巴的菜,却咽不下去。有点难过,又有点愤怒。若是知道周翙音直接将她介绍给父母,她是打死也不会来的。这算什么事?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阿狸可以感觉到周围人,不论是几位夫人还是满屋子的婢女小厮,都在偷偷瞧着自己。不论过去发生过什么,阿狸确信,这一遭来错了。对周翙音不明不白的态度,以及坐在这里都是错误。那个翙音救过自己命,还因自己而死。他死了,即使转世投胎也要比自己小很多才是。怎么可以因为一句话,便跟着他来这里。
阿狸越想越觉得荒唐,郁闷间将嘴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食物噎在嗓子里,上气不接下气。周翙音急忙啪她后背,一圈丫鬟围上来,端茶送水递手帕,弄得大惊小怪,非常丢脸。
周佳音许是看不惯阿狸,哼了一声道:“果真是乡下丫头,没人跟你抢着吃,至于噎成这样吗?”
“你给我闭嘴!”二夫人赶在大夫人前开口训斥:“平日间疯疯闹闹就算了,现今有贵客,还这样不知礼数!”
“不知礼数的可不是我!”周大小姐碗筷一甩,扭着身子就走。大将军膝下就这一儿一女,平日里娇宠惯了,舍不得训斥,以至于这位周大小姐横行霸道。自持家族位高权重,在京城中纵马,踏伤人的事件十天半月就要发生一次,更别提平日里逛戏园子,结交当红小生,压根不顾女儿家的名声。
阿狸缓过气来,虽不在意她的话,却是更不自在了。恨不得立刻起身离开这里。周翙音在桌子下抓住她的手,力气极大,阿狸挣了好一会,便冷了脸,由他握着。
一段饭吃的别别扭扭,大夫人拉着阿狸到她房中说话。阿狸没推脱掉便跟着她去了。一条走廊七拐八拐,拐进一间独立的宅院。院子里种满了花,在傍晚天色里瞧着有些迟暮的美。大夫人拉着她进屋坐下,吩咐丫鬟拿来一方木盒,打开后几乎几乎刺瞎人的眼睛。里面金钗玉镯夜明珠堆积在一起,甚至还有几颗晶莹的妖丹。大夫人拿出一件玉凤形笄插在阿狸的发髻里,笑道:“瞧瞧,稍微添点东西就美得冒泡,跟个小公主似的!”她将木盒塞到阿狸手里,又招呼丫头们来给她量身做衣。一群丫头立马就围上来。阿狸受不了一群人在她身上比划来比划去,推开众多丫鬟,将木盒放在桌子上,对大夫人道:“阿狸受不起这些的。”
“怎么受不起?可不要听佳音那丫头瞎说,翙音看上你,你就受得起!”大夫人以为阿狸心中自卑,这才将她带来,赐她一些东西。
“阿狸配不上少将军,这些东西阿狸不能收!”
“有什么配不配的上的?”大夫人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手:“咱们周家不在乎那些门第之见,翙音喜欢你就成,没人会说什么!”
阿狸着急了,这大夫人怎么就这么自信,周翙音喜欢,他们允许,就要嫁?怎么没人问问自己的意思?她有些受不了这家人,未免自持太高了。
“您不要误会,”阿狸斟酌言辞,回道:“阿狸跟少将军相识不过三日,仅仅是朋友关系,远远没到这步!”
“我懂我懂!”大夫人越发的高兴,她还以为阿狸耍小女儿家的性子,害羞的。热乎的跟阿狸聊起过去,她与大将军相识的事情。
闲坐了一会,天色将晚,大夫人便吩咐丫鬟将阿狸送回去。阿狸硬是不收那一箱首饰,大夫人也只好作罢,执意将那玉凤形笄送了她。
周翙音正坐在她屋里候着,一双桃花眼笑的星光璀璨。点了两盏灯道:“行李我给你放好了,缺什么少什么就跟管家说。”
“不用了,”阿狸将他刚刚摆好的衣服收起:“明天我就走。”
“怎么又要走?不是说好在这住些日子吗?”周翙音脸色不善,眼看着便要发火。
“才吃一顿饭,就成儿媳了,再住下去,怕是儿子都要生出来了。”阿狸怕他生气,故意诙谐的敷衍过去。不知为什么,就是害怕惹他生气,那双桃花眼只要阴测测的眯起来,由不得就心生畏惧。
周翙音何其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暗指的意思。按住她收拾衣物的手道:“今天是我过分了,先别闹,在这住几天,等丞相府的婚事完了后,我带你到大漠去玩儿!”
“大漠?”阿狸顿住,想到曾经有人说,魔族的老巢很有可能在大漠中,只是希望渺茫,路途又是极其遥远,她才没有前往。这次要跟他去么?阿狸正在沉思,周翙音早已将她的行李再次放了回去。
“过两天就是李丞相家的小姐出阁,那可是个国色天香的佳人,到时定是很热闹的,带你去长长见识,瞧瞧什么叫做美人!”周翙音说完,上下打量阿狸,扯了扯她灰色的男子衫,又看了看她的男人鬏。心中暗想,若不是这丫头肤色白皙,大眼玲珑,就这装扮来说,还真是看不出男女,怪不得自家的妹妹这么瞧不上眼。若是换上红妆,会是什么样呢?周翙音暗想,瞧得阿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有多漂亮?”阿狸见他说起丞相家的小姐,就出了神,还以为周翙音在想那女子,不由得好奇。女子该生的怎样才算是国色天香?
“人们都说她漂亮,那就是很漂亮了,况且李丞相就这么一个闺女,想来能够获得他认可的男人也肯定是极其优秀的!”周翙音拍拍阿狸的小脑袋道:“夜深了,快些睡吧!说不定一觉醒来,阿狸就变成大美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