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桦抬眼望去,在这样热闹的石桥旁,一群卖蔬菜水果的小贩中间,摆着一章桌子,摆着几幅画或是梅兰竹菊,或是仕女画,摊前却没几个人,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正在那里拾取吹落的画。
沐桦虽然在穿越前已经是在高考百日倒计里了,但是纯理科生她在这里根本就是半个文盲,李府自然也不会给她请老师,所以她不禁对读书人高看一等,便走上前帮他一起拾画。
那书生抬起头正与沐桦相对,那书生凤目狭长相貌甚是清秀,竟有种温润如玉的感觉。看到沐桦帮忙只是笑着点点头。
“公子画的真好,若不是寒冬时节,我倒真以为兰花盛开了。”沐桦赞道。
那书生听到有人赞美他的画,这才开口道“可是已经一天了,没人愿意买我的画。”
沐桦微微诧异仔细瞅了瞅才道“那可能是公子的画既没落款也没印章。我听说画的落款和印章对一幅画有不可估量的作用的。”
书生听了却也不在意“或许吧。”看到沐桦对兰花图爱不释手的模样便道“这幅如兰,姑娘喜欢,便送给你吧。”
沐桦一怔,脸上掩饰不住欣喜道“公子真的送给我。”
那书生点点头,便自顾自的收拾画卷。
沐桦刚想把兰花图放在篮子里,却看见那书生门可罗雀的生意,心中一沉搓搓手才道“你把手伸出来。”
书生一怔,不明所以,但看沐桦认真地样子,似来了兴趣便伸出手来。
沐桦这厢下了很大的决心,咬咬牙,从袖子里抠出了一点碎银子,真的是非常非常碎的银子放在他手心中“这个给你,算我买下了。”
那书生瞅着手心中的一钱银子委实的有些哭笑不得。
突然远处天空凌空而起的炮仗五颜六色在空中炸开,绽放成一朵朵好看的花朵,沐桦从未见过这等炮仗,只是惊喜交加。
“这礼花叫花开富贵。”那书生看她又惊又喜的样子道。“应该是府尹为除夕准备的。”
沐桦心道真没白活一回,竟然瞧见这样的景致,花开富贵,老天可要真的保佑我,富贵临门,再也不要让自己和母亲受苦了。
沐桦站在桥头正看的起劲,却听见身旁一阵喧哗,一只手竟然揽住了她的腰。
沐桦吓得向后一倒,重重的跌坐青石板上,浑身上下摔的生疼。
只见那胳膊的主人,摇摇晃晃的上前,只见那人一个玉冠,紧紧固定着头,上面又用红璎珞系紧,身着绛紫色全新大袄,上面印着铜钱花,那人样子,沐桦只想起一个词猥琐,及其猥琐。
这厮本是这大名府一个大户的少爷,仗着家中势力平日里欺男霸女惯了,今日见沐桦虽年幼,但眉目风华具已初显,便上前调戏。
那汉子看沐桦摔得狼狈,笑眯眯的就要去拉扯她,沐桦站起身想跑,却被那人抱着,惶急中她用尽全力手肘向后撞去,趁那汉子吃痛挥手“啪”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
被打了一巴掌的汉子惊讶地看着她,想不到她竟敢动手,又看了看四周嘲笑的面孔心里的怒火更旺了。
一把拉住沐桦“死丫头你竟敢打我看老子不打花你的脸”说着扬起手掌,却被一只手牢牢的抓住。
沐桦吃惊的睁大眼睛,竟是那个书生,那书生突然一脚踢在那汉子小腹上。踢的他满地打滚,沐桦赶忙拉住那书生的手,一溜小跑。
俩人转到胡同的拐角处,突然听到对面过来脚步声,声音即乱且急。沐桦伸手拽那书生躲在角落里,那边匆忙转出几个人,四处拿着木棍望望,叫嚣了几声,又往别处寻去了。
那书生奇怪的看着一旁喘气的沐桦不解的问道“我为什么要跑。”
“你没看见他们好多人嘛?要是打起来咱们不占便宜的。”沐桦解释道。
那书生继续道“抓他们去见官,自有官府处置他们。”
沐桦瞪大眼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边书生“喂,我瞧你也是贫苦大众,怎么你就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样子,你不知道衙门口自古向南开,有冤无钱莫进来吗?”
那书生眉头一皱,神色沉了下来“是吗?”
沐桦以为他在担心,便笑笑道“没关系,再等一会他们就不会找了,以后你别在哪里摆摊就是了。”
书生看着她一脸从容的样子,小巧精致的下巴微微往上翘着,显得颇有主见。可他却感觉到她冰凉的手在微微颤抖,那书生嘴角勾起一丝轻笑,原来她也在故作坚强。
俩人就这样一直坐着,书生也不说话,似乎已经沉浸到自己的思绪中,不愿与人交谈,沐桦看天暗了下来便道“要不我们出去看看,那些人走了没。”
书生点点头,两人刚还没出胡同,便听到有人高呼“他们在这里。”两人心头一紧,赶忙躲起来,七拐八拐不知躲进了谁家后院。
听见喊叫声过去了,沐桦才伸手想要拭汗,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手仍在书生的掌握之中,脑中浮起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个男人的手怎么比女子还要白皙细腻?
书生也察觉不妥赶忙松开手,两人相对竟有了一丝尴尬,沐桦有些慌忙的想要离开,腰间挂的小锦囊掉在地上,她蹲下身子去捡。
刚拿起锦囊,只觉的眼前有个人影,抬头便看到一双白底皂靴停在了眼前,沿着那抹浅灰文锦的长衫向上看去,是一双明亮的眼。
那人应该已经过了不惑之年,青须冉冉,带着成熟男人特有一点沧桑厚重,唇边一抹淡淡的微笑,立如兰芝玉树,笑似朗月温润。
两人随着那个男子进了屋,屋中并无繁复装饰,却处处可见风雅别致。
三人布案而坐,侍从很快上了几样精致的菜肴。沐桦赶忙起身道谢,那男子听到两人的遭遇便道
“举手之劳,何必言谢?今日既然有缘遇到,相请不如偶遇,二位来这里便是我苏某的客人。”他语中略带笑意,却并不叫人觉得局促,适然如话闲常。
沐桦看着着几上摆着的冒着油光的小炒肉,就错不开眼,只差没流出口水来。
尝了一口沐桦忍不住称赞,只觉得肥而不腻、酥香味美。
那男子笑道“这原是在徐州做知州时,为了回赠百姓做的这道菜,没想到在这大名府竟然也有这道‘回赠肉‘。”
沐桦啧啧称赞,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极品好男人啊!
那男子举杯道“不如尝尝这桃夭酒。”
书生酌了半杯,“这酒不错,入口绵软,回味甘甜,还有股淡淡的桃花香,桃之夭夭酒如其名。”
那男子点头赞同。
沐桦一直在犹豫,她可是真的一杯酒都没喝过,酒盏中散发出淡淡沁人的清香,沐桦左瞅了瞅,右瞅了瞅,才试探的浅浅的啜了小口,虽有一丝辛辣,却满口清香,本来冰冷的身子骤然感觉一丝暖意。
沐桦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又自顾自的倒了半杯,随着仰头的幅度一倾而入喉。
那样子委实可爱,小虎牙微露连笑容都笑得干净,对面的书生正似笑非笑端详着她脸上精彩的表情,看来已经看了好久。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俊美无双的眼中掠过风华无限。
书生看她喝的猛,就夹了菜放在她面前:“慢些喝。”然后放下筷子道“还未请教主人家姓名?”
那男子微笑道“在下姓苏名轼,眉州人氏。”
---注释:回赠肉:《徐州古今名馔》记载,苏轼任徐州知州时,黄河决口,苏轼身先士卒,和全城百姓筑堤保城。徐州人民杀猪宰羊,上府慰劳,苏轼推辞不掉,便指点家人烧成红烧肉回赠给老百姓,百姓食后,都觉得肥而不腻、酥香味美,便称之为“回赠肉”,又叫“东坡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