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便心中哀嚎:天呐,流年不利,一大早便遇见讨厌的人。
“怎么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这才几天就敢出门。”沐桦忍不住小声抱怨道。
宋江一边轻咳了一声,正色瞪了沐桦一眼。
沐桦赶紧乖乖闭嘴。
“宋押司看来还不适应这里的生活,身边还有侍童伺候。”黄文炳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已经飘到耳边,眼睛却好奇的盯着沐桦。
沐桦眼中并无慌乱惊怕,反而泛起不屑的鄙夷。“我家主人自是比不得大人这么有~~气魄。”最后气魄两字,沐桦故意咬的很重。
黄文炳微微变了脸色,宋江赶忙道“承蒙通判大人关照,宋某过得很好。”
黄文炳冷笑了两声“宋押司,既然在这里生活的这么好,便在这牢城营好好地长长久久的待下去吧。”
说完甩袖而去。
“哥哥,他那句话什么意思?”沐桦仰起头看着宋江不明白的问道。
但很快,有些事似乎不太对头。
“当今天子降下圣旨,大赦天下了。”戴宗道。
“大赦天下,那公明哥哥是不是赦免无罪了。”
戴宗摇摇头“这赦免在江州知府列出的名单里独独没有公明哥哥。”
茶盏铮然迸裂一地,在这死寂的院子中显得格外刺耳,沐桦心中一紧抬眼看去,宋江那沉敛和隐藏至深的黑瞳似乎终于折射出了一些心事,却是愤怒。
天全暗了下来,太阳沉入苍茫的云底,乌云盖顶,沐桦左等右等却不见宋江回来,心里越发的烦躁,看看天上的乌云,一咬牙冲了出去。
忽然一道发亮的闪电将暗沉的天空劈成两半,随即响起一声炸雷,“轰隆”一声巨响,惊天动地,似乎就炸开在沐桦的头顶,震得屋上的瓦片簌簌发抖;呼啸的寒风,发出如呻吟般的嚎叫,硕大的雨点顷刻间便砸落下来。
沐桦一阵瑟缩,却还是赶忙往浔阳楼跑去,不知为什么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仿佛这乌云压顶。
浔阳楼中,宋江嘲讽的看着楼外,乌云密布的苍天,是否天上真的有双眼,却为何只是冷眼看人间?
宋江不记得自己吃了多少酒,任从窗户刮进来的冰凉雨水敲打在身上,忽地仰天长啸,啸声中带着不尽的无奈……
他恨啊!他是真的恨,为何命运对他如此不公。
终于无力扑倒在桌子上,昏睡过去。
沐桦三步两步跑上浔阳楼的二楼,空洞洞的二楼上只有宋江一个人伏倒在桌子上,沐桦摇晃了他几下,却是毫无反应急道“公明哥哥你醒醒。”
一道电闪伴着雷鸣划破长空,撕裂天地,照亮雨幕昏暗。稍纵即逝的电光下,沐桦抬头猛地看到墙上提的诗,浑身遽震,不由的退后两步,跌坐在地上,脸上苍白如雪。
那灰白的墙壁上面赫然写着: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龙落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身在山东心在吴,飘蓬江海漫嗟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浔阳楼题反诗。
沐桦倒抽了一口冷气,赶忙去摇宋江“哥哥,你知道你写了些什么?快醒醒,快醒醒。”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是杀头的死罪啊!
不行,必须擦掉,沐桦衣袖沾上水用力擦,可哪里擦得下来,沐桦手足无措的看着四周有没有可以用到的东西。
猛然看到桌上的茶杯,举起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捡起最大的一快碎片,狠命刮着墙面。
细长的血流从她被割破的掌中,顺着手臂逶迤而下。
狗血的剧情,沐桦心里暗骂,牙齿咬住把袖子上布条撕扯下来,包住手掌接着刮。
直到墙上只剩下斑驳的痕迹,沐桦累的颓然倒地。
只盼此事到此为止,否则谁也没办法安然收场。
可她忘了,这是古代,大宋徽宗年间,有句话很盛行,便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二天清晨,戴宗便匆匆跑到牢城营,果不其然那两首诗还是让黄文炳知道,亲自告到江州知府蔡得章面前。
宋江宿醉初醒,哪里还记得,戴宗急道“你昨天在浔阳楼上是否提了诗。”
宋江微低眼眸思索,却只感觉头痛,却是想不起来,只得道“酒后狂言哪里还记得。”
“哥哥,出事了哥哥,知府叫我当厅发落,说捉拿在浔阳楼题反诗的钦犯,宋江。”戴宗叹气道“我吃了一惊就赶忙来通知你,哥哥,这事该怎么是好啊!”
宋江只觉脑中一片混乱,忍不住把手攥成拳锤头,记忆在电光石火回放,突然猛地抬起头来,沙哑的声音艰难的念着“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戴宗无奈的点点头。
宋江突然笑出声来,是那种冷笑“昔日乌台案,今朝浔阳楼,吾命休矣。”
沐桦端着醒酒药刚进屋,手一晃瓷碗便掉在地上,摔成一地碎片。
过了好几日,戴宗想方设法才把沐桦带进牢中。
宋江已经被折磨的蓬头垢面,狼狈不堪,脸上却显现出儿童般的痴笑,那原本黝黑的皮肤像染了霜,冷汗从他额头密密渗出,划过一条生冷的线条。他的身体在颤抖,绑缚的铁链叮叮作响。
竟已经不认得人了,沐桦刚要上前,却听戴宗急急道,黄文炳来了。
沐桦来不及出去,只得躲闪在一边。
黄文炳一脸得意的看着宋江“宋押司你也有今天啊。”
宋江不理他只是痴笑的胡言乱语,神经已近疯癫。
黄文炳似乎还是不相信宋江疯了“你不是说你是玉皇大帝的女婿,看到那面墙了吗?那就是通往天界的路,你是神仙肯定能穿过去。”
宋江嘴里奇怪的叫嚷着,胡乱的张牙舞爪就往墙上撞,嘴里的红色漫过他的唇角,嘶哑的声音,他的身体因碰撞剧烈的颤抖着,细长的血流从他被铁铐锁住的双腕上逶迤而下,……
他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蜿蜒的鲜血让宋江原本刚毅的脸上一片血色狰狞。
沐桦的脸色惨白,双眸中那茶褐色的瞳孔霎时放大数倍,身体不住的颤抖,她紧咬下唇,
沐桦只觉得看到他在生不如死的境地中苦苦挣扎,自己却丝毫无能为力的时候,怎么会这么可怕。
沐桦在顾不得上前加力拥着他,不让他往墙上撞,哪怕他使劲挣扎,她也不放手。
黄文炳诧异道“你这个小跟班怎么在这里?”
戴宗赶忙道“他是想看他家主人一面、”
沐桦强压着怒气低声求道“大人何必跟一个疯子计较,监牢是肮脏之地別弄脏了大人的鞋。”
黄文炳冷笑道“那你们就见一面,反正也见不到几面了,宋江我不信你疯了,咱们慢慢玩。”
看到黄文炳远去。
沐桦长长松了口气,宋江的唇轻触她的耳廓,一缕极细极轻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我没疯。”
沐桦也伏在他怀里轻轻的道“我知道。”
时间在这种非人的折磨中流淌,每一秒都是水深火热的煎熬,那是一种看不到希望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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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快乐,天天有个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