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众人都毫无办法的时候,戴宗被蔡得章派往东京给他的父亲蔡京送礼。
沐桦只想把消息赶紧通知到梁山,可是戴宗毕竟是朝廷的官员,不像张顺李逵般毫无顾忌。
让他上梁山送信断是不能,清烛爆开了灯花,轻轻的“噼啪”一声。
沐桦抱膝坐在榻上,怔怔的望着远处的星空,哪怕千载万载都是闪耀如辉,每当看到这样的,她依然心中模糊,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身在何处。
她安静的想着还有什么地方可去,还有什么路可走,凡事自己必须要拿主意,现在就要有抉择,才能自己搏出个出路。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沐桦皱起了眉,用手按著太阳穴,猛然想起一个人来,或许可以这样。
“戴宗哥哥,我听说你要去东京,可不可以麻烦哥哥把这封信带去沂城。”戴宗临行前,沐桦前去相送。
“既然是顺路自当帮忙,我到了东京也会帮公明哥哥尽力打点保他周全。”
“那就多谢哥哥了。”
沐桦看着戴宗离去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口气中带着些许无奈,戴宗哥哥这次可能要委屈你了。
去东京路径很多,可是要路过祈城,必然经过朱贵的东山酒店,以朱贵哥哥那个黑店的黑劲,肯定会困住戴宗。
只盼,公明哥哥真能躲过此劫。
不出沐桦所料,朱贵向来不会失手,戴宗在东山酒店被人下蒙汗药逮住。
朱贵搜出信件,赶忙通知晁天王,在梁山,晁盖招众人商议用计让人模仿蔡京笔迹写成假书,借口要押送宋江到东京,在路上来救宋江。
梁山泊暮色越发浓重,天将近黑。
有人一袭白衣站在山顶之巅,白衣飘扬,羽扇轻摇,高山峻岭,碧水浅滩,好一番幽美梦境。不过在葱郁的树木林中,一个身影急速的奔下山去。
“那封信已经送出去了。”白衣人身后,不知何时又来了一人。
那张秀致得如水墨完美泼磨的脸廓,月光下的长睫下眸子媚色浮动,摄人心魂,其人又飘逸出尘,宛若仙人。口中道“你怎么这么确定她能办好呢?”
“道长不是说过她是个聪明人?小生有理由相信聪明人。”吴用语气中是淡淡的冷峻。“更何况这场戏演全,不只靠小生还要靠道长。”
月色笼住荧光,两人相对而立,一个白衣静雅,一个青衣如仙。
“军师最好现在就去跟天王哥哥说,拖一日便有一日风险。”公孙胜语气中透着一份似有若无的压迫。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道长是怕那只鱼有个三长两短吧。”
公孙胜眼中的异样一闪而过,只是盯着吴用,突然轻笑一声“贫道倒想看看有朝一日军师算无可算,无可奈何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两个绝顶聪明的人足以俯瞰万物,可是医者不自医,卜者不自卜,他们似乎都没有算过自己命运如何,若是这时有第三个人,怕是会告诉他们一些不愿意相信的事情。
可惜世间再无这第三人。
沐桦在浔阳焦急的等着戴宗回来,却不料他虽然带回来一封伪造的近乎完美的书信骗过蔡得章,却没有骗过黄文炳,戴宗亦是被扣上勾结梁山贼寇,意图谋反的罪名,两日后便要在市槽问斩。
沐桦觉得事情似乎突然脱离了想象,总觉得此事不对,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只是她定不能让宋江和戴宗枉死,沐桦努力压下所有的焦虑,静,一定要静下心来。公孙胜说过,心安静则神策生,虑深远则计谋成.
“我查过了。四天后是个国家忌日,再过一天又是七月十五日,中元之节皆不可行刑;大后日亦是国家景命;直至十日后,方可施行。”张顺道。
“这样看来,只要想办法拖到五日后,便可再争五天的时间。”沐桦轻拧眉心“要拖时间怕是只能在知府身上动手脚了。”
“还商议个鸟。”李逵火爆脾气急道“等你们计议出结果,公鸡都要下蛋了。我现在就杀了那鸟官,劫了那牢房,定不会让哥哥枉死。”
沐桦睫毛下的阴影微微一动,声音微冷,仿佛一片薄雪落下“铁牛,休要再闹出事端,凭你我之力如何能劫得了法场,哪怕就是要劫法场也不是现在,必是要从长计议。”
李逵被她一压,突然不知为何没了气焰,却忍不住道“若是那鸟厮真要斩了哥哥呢?”
沐桦眉梢一挑,平缓的说话中自有股淡定气度,不急不徐对一旁张顺道“张顺,你去联系江州其他兄弟们,不必进城,只需安排在浔阳河边,但绝不可鲁莽行动,打草惊蛇,若是当真逼到绝境,只得拼一把,反出浔阳城去,也要走水路。”
张顺不自觉的低头答应,随机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愿意听从他差遣。
张顺抬头看去,沐桦修白的手指正挥开落在自己额前的几缕发丝,眉头深锁,但那双眼睛秋水无痕,静如薄冰,竟没了往日痴憨可爱的模样。她是那个小沐桦吗?
他突然有种错觉,她似乎生来便该是这个模样。
春日漫漫,光影错落,却透着清寒,本来散漫慵懒的午后,竟酝酿中着一股凌人的肃杀,仿佛有老天在警示什么
沐桦躲在街巷中,静静的等候,江州城把守森严,就凭张顺李逵等人是断然没有胜算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铤而走险,看来只能在这位蔡知府身上下手。
但知府衙门守卫森严,该如何进去?
没过多久,衙门口落下一顶小轿,沐桦本以为蔡得章回来了,却不料轿帘掀开,一个妇人走了出来。
虽瞧不到她正脸,但瞧她一身华装美服,身后的侍女亦是不少,必是蔡得章的夫人之类的。
沐桦心道时机来了,看着那妇人前脚进门,后脚就要跟进去。
却被门卫拦住
“去去去,这里是你能随便进的吗?”
“我是你家夫人的娘家人,跟夫人一起来的,你们没看见吗?”沐桦微微颔首,然后放平双肩,极有气势,说得理直气壮毫不畏惧“不信你去问夫人,难道小爷还骗你不成。”
那门卫不得不承认在气势上输给沐桦了,怕得罪了夫人,赶忙让开路。
沐桦已经一身冷汗,小心的四处张望,偷偷溜进后堂,在一个红木格子纺纱的门外似有若无的听到宋江二字,就小心翼翼的凑过去。
“宋江戴宗勾结梁山泊,通同造意,谋叛为党,若不早除,必为后患。”黄文炳急急劝道。
蔡得章悠悠的喝茶,似乎全不放在心上“那也得等刑部的公文下来了,他早晚得死你也别这么着急。”
黄文炳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明白什么叫迟则生变,何况是宋江,自己已经把他得罪透了,这人若活,自己恐怕便是不得活,心思一转“大人可听说东京一路的歌谣?”
蔡得章摇摇头。
“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当今天子也正为这个歌谣犯愁,若是大人能斩了宋江奏报天子,大人必然是加官进爵。”
蔡得章疑惑道“这歌谣与宋江有何关系?”
黄文炳捋了一下稀疏的胡须“损耗大宋之人,必是家字头,下着个木字,明明是个‘宋’字。兴起刀兵的人,点水旁,着个工字,明是个‘江’字。这个人姓宋名江,作下反诗,郓城县正是山东地方,这不是正合天数吗?”
蔡得章猛然醒悟,一拍桌子笑道“黄通判解得好,就按原判这两个问成了招状,立了文案,两日后押去市曹斩首,然后再写表申奏,若是能加官进爵,本官定会奏明你的功劳。”
“多谢大人。”黄文炳激动的都要痛哭流涕了,又说了几句肉麻至极的话,无外乎上刀山下油锅之类的,才喜滋滋的走了,沐桦躲在一旁恨得牙痒痒。
还真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沐桦眼看黄文炳走了,才又溜到门口,可不可以把他打晕了,藏起来,可是凭自己怎么可能把他弄出去。
正想着却听身后一声惊呼,沐桦一惊竟失手推开了门,正和蔡得章撞个正脸。
不必吩咐,就有一群家丁围住。
“你到底是什么人?敢擅闯内堂。”黄文炳怒道。
沐桦知道实话断不可说,一咬牙道“我是夫人娘家奴仆,我家主母想念夫人特命前来看望,小人不识路所以误闯内堂。”
这个理由太过牵强,可是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了,脑子一热,便脱口而出。
蔡得章心中狐疑,还待要问。
“大人,怎么这么吵,出了什么事?”一个轻柔的女子的声音传来。
“夫人,你来的正好,这里有个人说是岳丈家的仆人。”
沐桦身体一僵,开始黑线加冷汗,不可能这么倒霉吧,这夫人属曹操的吧。
那妇人款步走到她面前“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
沐桦暗地叫苦,哪里敢抬头,她对那妇人丝毫不知,再胡诌什么也是白搭。
“没听见吗?夫人叫你抬头。”蔡得章语气加深,
沐桦叹了口气抬头望去。
只见眼前的妇人,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脸如鹅脂,唇若点樱,眉尖一点痣,梳着宝髻,斜插这华贵的金步摇。穿着一身浅绿的百褶裙,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透着成熟的韵味,若是仔细看,这妇人眉宇间竟和沐桦有三分相似。
沐桦突然感觉自己像被雷劈了一样,愣住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
那妇人看看沐桦摇摇头“奴家并不是认得此人。”
“好呀,敢骗到本府这里来了,给我拖出去打五十大板。”蔡得章一挥手,就有人上前架起沐桦。
沐桦这才反应过来,叩头便拜“沐兰小姐,你当真不认得小人了。”
那妇人一震,除了跟进府的陪嫁丫鬟和夫君外,谁还知道她的闺中芳名。
“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大小姐。小人是厨娘刘婆子的儿子小三啊!”这句话半真半假,有刘婆子这个人,但是小二小三都是常见的姓名,不足为奇。
想来这位夫人离开李家久了怎还记得这些小人物。
“你当真是李府的人?”那妇人犹疑的问。
“若大小姐不信,再问家中情况便是。”沐桦说的坦诚,却是信心十足。
那里自己毕竟生活了那么多年,如何不清楚。
怪不得觉得蔡得章的名字如此耳熟,他竟是李邦彦的大女儿李沐兰的夫婿,她的姐夫。
后来连公孙胜都不得不承认,仿佛冥冥之中有股强大的力量在暗暗庇护沐桦,她的运势强得惊人,往往总能在最后一刻化险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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