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圆脸老头和苏巧相对无言时候,嘉宝走了进来。他颀长的身子走到跟前,看看桌上两人点的茶,对苏巧露齿一笑,点点头,温和的眼睛里满是春风般的感激。
圆脸老头忽的站起来,嘉宝刚想拉椅子坐下,立刻挺直脊背,紧张的看向他:“你去哪儿?”
“厕所!”老头背着手,一副气派模样,晃荡着走掉。
剩下苏巧和嘉宝面面相觑,无奈的瞧着老头背影。嘉宝叫了茶水,和老头一样,是铁观音。绿牡丹本来摆在桌面上,但是嘉宝坐了下来,绿牡丹体积又不小,显得桌面有些拥挤,苏巧就顺手把它放在桌下的角落。
“我叫陈嘉宝,我爷爷是陈大生。给你添麻烦了。”
“我叫苏巧。”
双方刚介绍完毕,苏巧未开口再说什么,外面传来咯噔咯噔的高跟鞋声音,夹杂着男人皮鞋敲击在大理石地板上声响,还有纷乱的说话声,往这边来了,看情形,大约得有十四五人。
茶室建在大楼里面,风格也和整体的装修风格统一,墙面统统是大玻璃的承重墙,一眼望去通透无比。
只见外面十几个摩登男女,正快步走过来,目标——茶室。
瞧他们样子,显然是同一家公司的。其中两个被人群包围的女郎尤其突出,身高比同行的男士还高出一头,穿着特别妖娆。特别是红衣服的那个,头上戴着兔耳发卡,胸前的丰盈只用镶白色风毛边的红色胸衣裹住,裸露出细细的腰肢,小巧微凸的肚脐上挂了只铃铛,下面是缀着一条条金黄链子的低腰拽地红纱裙。
屋里顿时满是女人身上的浓郁香水味,苏巧很不习惯这个,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她对花香草香这些自然香味从未有不良反应,但若是香水这些人造香料味道浓郁些,立刻就会受不了。这屋里的味道应该是印度香水,很多人闻起来都会觉得味道怪极了,而苏巧则直接表现为过敏。嘉宝看她难受的样子,递来一张纸巾,道:“不如出去等爷爷。”
苏巧点点头,拿纸巾捂在脸上,快步走出去。过一会儿,嘉宝追出来,手里提着苏巧的包:“看你,丢三落四的。”苏巧正难受的蹲在地上,接过包掖在怀里,没说什么。
外面大理石的地面又光洁又明亮,空气也清新,苏巧囔囔鼻子,终于觉得舒服多了,站起身来,见包包拉链半开着,随手合上来,然后笑:“我就闻不得这种怪里怪气的香味。高中时同学用古龙水,我打喷嚏打的楼下办公室的教导主任都晓得了。”
苏巧说着,自己也一阵恍然,她说的其实是何林轩。谁叫她喜欢往这男孩儿身边凑呢,即使鼻子难受,也死不悔改。那古龙水据说就是他在外国的大表哥送他的礼物,那时候大家还羡慕他有个外国的亲戚,她早该想到,这男孩儿高中毕业后,很大可能是会出国的。
等了老半天,陈大生才从楼上的旋转扶梯上走下来,笑眯眯的,问两个孩子怎么不在里面等他。苏巧说对香水过敏,才跑出来,等他从卫生间回来就走人,陈大生却止住脚步:“你的那盆花呢。“
是呀,花儿呢?苏巧赶紧拍脑门,忘性真大,她那盆花儿居然给放在茶室的桌子底下忘拿了。不过刚才也是难受的狠了,一打岔才忘记这回事。
走进茶室,苏巧赶紧去拿菊花,却被一个清脆的女声喊住:“这是你掉的么?”苏巧一回身,看见是兔耳朵的红衣女郎,手里举了一块布料,黄色底,浅绿的纹,上面满是菊花。
这不是她昨天得的那块布料么,怎么在这里。
还没开口问那女人,手里的绿牡丹就瑟瑟的开口:“你不要我!你不要我!坏主人!”
“别吵吵!”苏巧摸了摸菊花的青翠叶子。绿牡丹顺势在她手下哆嗦下身体:“要不是我把那块布留下来,你肯定不会回来找我的!你答应我的,不会赶我走,可是你说话不算数!呸呸呸!大坏蛋!”
苏巧低头一看,见手中捧着的花盆里,一枝花枝明显长勾了出来,显然是昨晚她留在这菊花体内的能量被它运用了,刻意多长出一截枝条,把那布料偷偷从包里勾出来的,看来这家伙的危机意识真的很严重。
这边苏巧暂时顾不上安抚胡搅蛮缠的绿牡丹,几步走到那红衣女子身前,笑道:“是啊,是我的。谢谢你啦。”
话刚说完,她鼻子一阵难受,又打起喷嚏来。那浓郁的印度香水味,正是从眼前的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显然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红衣兔耳女郎有些尴尬,把牡丹图递还给苏巧,同时给了她一张名片:“真是不巧。我很喜欢这块布料,我们改天能约时间见一下么。”她瞧着苏巧一身运动装,清爽的打扮不像是有名片的样子,又加一句:“等会儿你能把电话给我发一下么,上面有我号码。”
苏巧点点头,哈啾哈啾的冲出去。手里的绿牡丹摇摇晃晃的:“哼哧哼哧,下次再不要我,你还会打喷嚏。”
苏巧气的想咬这小东西一口,居然还学会诅咒人了。
大楼外头,陈大生磨磨蹭蹭不想走,一路上拿指甲刮玻璃玩儿,声音尖锐的人腮帮子疼。陈嘉宝停下脚步,对陈大生比手指:“还有三天!三天就开学了。你想继续浪费时间?”
走在两人后头的苏巧听见了,好奇的看陈嘉宝。陈嘉宝大约有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瞧着儒雅俊朗,翩翩有度,居然还在念书。
陈大生叹口气:“总得把小姑娘先送回家吧。今天我们真是麻烦她了。”
陈嘉宝看看陈大生,那眼神的意思不言而明:你也知道麻烦人家小姑娘了。
苏巧赶忙摆手连连:“不用啦,我自己走回去。我家不远的。而且,我还有点别的事儿。”
她这会儿不可能回家,绿牡丹还没处理好呢。要是苏爸看见她原样把绿牡丹捧回家,又要把她骂个狗血淋头了。
陈大生拗不过陈嘉宝,只好依依不舍的跟着苏巧拿眼神儿告别。苏巧漫无目的的转悠,刚晃荡了十几分钟,想起来红衣女郎的嘱托,掏出手机,拿着名片给她一条信息。名片上显示,女郎的名字叫莫蓓玲。莫蓓玲的妆太浓,瞧不出年纪,反正现在这社会,十四五岁的女孩儿化妆的像二十的,三十四五岁的女人化妆也像二十的,谁晓得她们真实年龄呢。苏巧只好在称呼上写一句莫小姐。
刚发过去三分钟不到,铃声就响起来。莫蓓玲欢快的约苏巧在附近一家西餐厅吃午饭。临挂电话前,苏巧有些尴尬的问了句:“那个,香水……我有些过敏性鼻炎。”
“恩,我会洗一下再过去。”不知道是不是苏巧自己的心理因素,她总觉得莫蓓玲本来热络娇嫩的声音,忽然变的有些黯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