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定海龙神和定海珠这种级别保镖的护航下,白曦一行毫无悬念地顺利出了村子离开了黑洞。
然而继续走了没多远,瞭星和鳕婵就在海眼边上跟众人道了别,将以后取消百年一次的甄选活动这个决定告知大家后便相携着进入安放定海珠的祭坛,准备在这静谧的海底把两人分开的漫长岁月好好弥补回来。
于是打道回府的过程就显得冷清了许多,只有重新变成小鱼状的灵宝都在憧憬着回去要好好跟父母炫耀以证明自己长大了,还有向来聒噪的墨夜泠一路上都在惋惜鳕婵的好厨艺都白白便宜了那个臭屁的定海龙神。
重新归队继续担任凯旋而归敢死小队领队的白曦,依然是那副万年不变懒洋洋却总是透着一股阴险狡诈的狐狸样。
所以,这一趟公差回来,最让三个人不动声色侧目的是从来都对滕艾横眉竖眼看不惯的红绡现在竟然不时跟她亲密地咬耳朵,两个半男人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又默契地错开视线心头同时冒出一句,黑洞算什么,女人的心思才叫一个难测……
滕艾倒是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乖巧温顺地让人有些不真实感,所以也难怪坚持走八卦路线的墨夜泠一路上都在想方设法套滕艾的话,想问出她这种宁静美好的反常状态是不是在为心里酝酿的某个或某几个阴谋诡计作掩护。
此时的滕艾却格外好脾气,慈眉善目低眉顺眼地问什么说什么绝不含糊,于是墨夜泠旺盛的好奇心被大大满足了,一时之间得瑟地连自己身侧某人阴枭的冷眼都没注意到,不过等这种小激动一过去他却又实在总结不出滕艾对答如流的那些话里有价值的信息,只好继续缠过去换个角度再切入,如此反复。
滕艾侃侃而谈继续一本正经地放烟雾弹,套着某个妄想套她话的傻缺的话,两个人你来我往彼此揣着小算盘相互厮杀,周而复始并且乐此不疲。
等到一脚踏上水晶宫,忙于将龙神出现以及交代的话告知诸位水族位高权重掌事,还有商议重大事物的白曦墨夜泠和红绡就立马被召走了,滕艾与早早得了消息前来接灵宝的鲛人王和王后告了别,一个人晃晃悠悠往记忆中给自己安排的住处走,倒也清静。
就这么慢慢走着,滕艾心中便将这一段时间的经历还有刚刚从墨夜泠那里听来的补充结合起来,理成一个故事梗概。
龙神和定海珠的恩怨纠葛是个长而浪漫的故事,滕艾想就算是八卦也要讲究真实性,所以还是有空再去拜访一下鳕婵听听她本人的叙述比较客观真实,这里就不再自己费力气想了,只要知道定海珠是自愿跑到舞渡那里去等龙神的就好。
至于瞭星怎么会出现在水晶宫那个人工湖里,并且在默默忍受相思了这么多年之后还需要借助自己才能出得去与鳕婵汇合,滕艾大概也能猜到些,无非就是刚开始心高气傲的定海龙神瞭星大人面对曾于自己一起守护过四海的定海珠鳕婵的心意,在惊讶不知所措还有茫然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感情中不知如何回复只好当了缩头乌龟。
其间瞭星偶然发现了黑洞的存在并深以为这对水族来说绝对是个威胁,就只身进入然后发生了一些机缘巧合的事情瞭星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媒介在黑洞里面生生设立了一个庞大的结界,将所有误入其中的同族后辈保护起来,而这么做的代价就是龙神大人不得离开半步,然而漫漫岁月中他却发现了自己的心意。
那边,不知定海珠鳕婵是怎么察觉到瞭星的气息的,即使身负守护海洋的重任但没过百年都忍不住要跑进黑洞去看一看,再在一次又一次的无奈中被族人带回,一个人就这么咫尺天涯地痴痴守望着。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瞭星的一缕元神还是不知怎么就跑了出来,无处安身的他只好把自己藏在那座本就有着强大结界的人工湖里等待时机。而她滕艾,就是那个恰到好处的廉价契机,虽然不知道瞭星为什么不选自己能力突出的血亲白曦而选了自己,但滕艾觉得或许其中有白曦不是会配合的那种人这个原因。
想到这儿,滕艾叹出一口气,顺势在修成小桥模样的游廊里坐下,手肘抵在膝盖上托腮看着下面嬉戏的小鱼,眼前不由出现瞭星跟自己说最后一句话时候严肃的表情还有与表情极不相称的话。
“丫头,有花堪折直须折。”
也不知道这位大人到底误会了什么,总觉得他若有所指地让人莫名心虚。然后画面一转,换上红绡不屑却更加直来直去的话,“我喜欢白曦龙君,喜欢就是喜欢心里觉得很开心对得起自己就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要问,你要非要理由那白曦龙君人长得好能干又从不乱搞这样算不算?”
再叹一口气,滕艾觉得自己这几天偷偷叹的气要比过去的加起来还要多,虽然那个让自己烦扰的罪魁祸首现在忙的不见人影让她不必那么紧张,但一想到红绡离去后那夜,表情温柔美的虚幻的人轻轻坐在自己身边默默陪自己数星星喝酒的场景,滕艾心底就莫名的烦躁。
仔细想想却又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些什么,不由更加挫败。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向来敏锐的第六感给自己发出了信号,提醒某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侵略进了自己的生活?那也太扯了,这才相处多久啊自己怎么可能就突然出现这种不和谐的感情了呢?就算说是潜移默化,这连时间问题都解释不了。
诚然,白曦是个从各个方面看都属于令任何异性甚至同性疯狂尖叫的极品梦中情人人选,但,对于从小在天庭个顶个的美少年美青年以及美男环绕中长大的自己来说,审美疲劳什么的根本是定局中的定局。
论温润善良,白曦不及师弟上官荻,论机灵讨喜,白曦不如小弟景芜,甚至就连狐山那个小弟弟都比白曦要来的水灵秀色可餐的多……于是滕艾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雄性,似乎除了白曦之外都被自己收做了“弟”字辈,不总结不知道一总结还真是赤果果的杯具啊杯具……
思维总是七拐八拐跳跃的滕艾瞬间遗忘了自己举这么多优秀男子的例子要干嘛,满脑子只想着怎么会这样呢,当初留着当个备胎也好啊那么多的好人选就这么被自己整成了看得见吃不着的好兄弟,是自己嘴贱呢?还是嘴贱呢?还是嘴贱呢?
所以,毫无意外的,滕艾被一脑袋问号打击地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挥开围在自己身边好奇地扯着自己头发玩儿的彩色小鱼,正准备回房扑到自己柔软的大床上嚎啕一番痛定思痛自己错误的交友方式还有不知道留一手的行事方式,却耳尖地听到不远处有吵闹声传来。
听着莺莺燕燕的声音越来越近显然往自己所在的地方来了,滕艾赶紧抬脚就走,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咱今天刚当完苦力回来没有吃东西没有洗澡再加上也没有手捧鲜花沿途欢迎的美男队伍,累得很不想看戏还是先闪为妙。
偏偏,就死有人不知眼尖嘴还快,甜腻的声音在滕艾还没来得及迈出脚之前就已经响彻在这条安静的游廊上,“哟,这不是那谁嘛,怎么看见我们姐妹来了就走呀?”
滕艾步子不顿,全当自己暂时失聪根本连回嘴的意思都没有,然而那人却不依不饶,也不尴尬只呵呵娇笑几声然后颐气指使地指挥自己身后的一个小侍女,“哎呀,本小姐还没说完呢,你,还不去把咱们龙君的女朋友请回来?”
小侍女有些畏缩,却被那女子旁边另外几个打扮的同样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毫不留情地给推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就往滕艾离开的方向跑,因为追的急眼看就要被自己的裙裾绊倒扑到滕艾身上。
“小心些。”
实在无奈,本来不想生事的滕艾只好在小侍女连累她一起脸朝下摔给那几个嚣张女子看之前回过身,轻轻巧巧地带着小姑娘退开几步站好,算是不得不与那群存心找事的小姐们打个照面。
半晌等不到滕艾的请安问好只看着她就那么坦然站着,最初说话的女子先忍不住也不往前走了,带着水晶指甲的玉手遥遥指着对方的鼻子,“好你个滕艾,见了本郡主还不快跪着请安?”
“‘本郡主’安好。”
听话行礼,语气毫无平仄礼也行的没什么诚意,然而就是那刻意加重语气的“本郡主”三个字瞬间让对面高高在上的女子绿了脸。
“噗。”
气结的女子抖着手指面对一脸无辜不解的滕艾半天说不出话,连带着她身边的娇弱佳人们都大气不敢出,所以那声来自滕艾身边垂头的小侍女细微却在这安静异常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的嗤笑,正苦于不敢轻举妄动此时下不来台的绿脸女子瞬间找到发泄口厉声命令她过去。
小侍女头垂的更低,却不敢忤逆颤颤巍巍地就想往对面挪,然而一只素白纤细的手就这么慢悠悠搭上了小姑娘瘦弱的肩头,不紧不慢却气死人不偿命地开口,“‘本郡主’殿下,你让谁过去?”
本来不想管这闲事,但旁边这小侍女明显是被自己波及的,总也不能让人因为自己被某些凶恶的自以为身份高贵的泼妇欺负去了不是?
“我,我命令自家的奴婢,管你什么事?你不要欺人太甚!”女子被挤兑地连”本郡主”都不说了,有些后悔自己招惹这位传闻中作为白曦搭档的女人,但她本来以为这人会起码估计白曦龙君的脸面或者她自己的形象的!谁会想到她会带着这种皮笑肉不笑的阴森表情仿佛在盘算着从哪儿动手?!
“就,就是,命令自己的奴婢你有意见吗?”
“是啊,是啊,你不要仗着白曦龙君宠你就乱来!”
“我们,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你要想清楚!”
……
在那位“本郡主”的示意下,那群莺莺燕燕不得不色厉内荏地七嘴八舌往滕艾身上泼脏水,然后终于在对方平淡的反应中慢慢闭了嘴,不约而同地往自家头的身后缩了缩。
滕艾好笑地看着表情丰富的一众女子,拍拍小侍女的肩告诉她放心自己有办法保她以后的人身安全,然后一边一一扫过畏缩的叫嚣者最后把视线停在惊疑不定的郡主阁下身上一边若有所指,“只有听话的才叫做奴才,紫荷郡主你说我身边的这位姑娘是你的奴婢,但我看她并不听你的话么。”
“原,原来你知道我是谁!”被那挑衅的眼神狠狠嘲讽了的女随从们险些暴跳,紫荷气急败坏地一挥手让所有人安静下来,指着站着不动的小侍女厉喝,“她不是我的奴婢难道还是你的?!你不要信口开河!”
“啊,紫荷郡主果然聪明过人一语虽然没有中的但也不远了,”滕艾继续笑眯眯,揽着小姑娘的肩膀,“这位呢,确实是我家白曦新看上的,我这可不就正赶着给他老人家送去么,您不说我倒差点忘了多谢提醒失陪了至于有什么疑问或不满,请直接找我们家主子。”
抬头挺胸搂着人就走,顺便丢下个“你敢背后使诈就试试看“的凶狠眼神,滕艾看着那些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怨念脸蛋格外舒心。
众女死死拉住脸红脖子粗的紫荷,将滕艾从身为白曦的女宠到参加甄选最终功成等等事迹说了一遍才压下这位郡主的火气,然而等终于平静之后,紫荷的一句话却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
“刚才那个是谁的奴婢,本郡主弄丢的自然要赔给她。”
“我还以为是郡主的。”
“也不是我的,我今天是偷跑出来的根本没带人。”
……
直到走出好远确认安全无虞后,依稀找到自己当年叱咤风云舌战不败女王风范的滕艾才仗着个子高拍拍小姑娘的头,心尖泛起一丝丝愧疚,“对不起哦,现在把你连累地没地方去了,对了都忘了问你叫什么……”
“我叫墨情,没事的不怪滕姑娘,反正我也不想跟着她了。”小姑娘闻言抬头轻笑,甜蜜的两粒小酒窝都能溺死人,双手捧心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滕艾崇拜无限,“哇,滕姑娘你好厉害,四句话就能完败那群素来以泼辣还有嘴毒闻名的小姐……”
墨情?似乎有些耳熟哎……好吧自从来这水晶宫之后陌生名字听得多应该是错觉吧……
“啊,那个啊,不算什么哈…”摸头,饶是滕艾脸皮厚也顶不住跟两盏探照灯一样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那墨情你有什么打算吗?”
“滕姑娘不想要我了?”小巧的嘴巴一瞥,亮晶晶的水珠眼看就要决堤,“墨情不会给姑娘添麻烦的……”
“不,不是的……”着实对说哭就哭的娇小女孩没什么办法,滕艾把人扶到一边供人休憩的石条上做好,尽量使自己的口气平和不吓到对方,“白曦龙君的脾气你也知道,你这么娇娇柔柔的小姑娘我还真不忍心看他欺负你,不过你要没处去就留下来我家就是你家。”
这么一说,墨情倒起了兴趣,眼巴巴地看着滕艾显然想问她关于白曦的事却又不好启口,吞吞吐吐间连耳根都红了。
滕艾见状很是忧愁,那头该死的腹黑龙究竟用自己道貌岸然的外表欺骗了多少无知少女啊……止不住地就对面前这看起来乖巧让人心生亲近的女孩语重心长,“墨情啊,我现在的处境实在不好说什么劝你,你若真心仰慕龙君我也不拦着毕竟是你宝贵的感情,但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要不要先听听我的看法?”
闻言被戳穿心事的墨情认真点头,巴掌大的白皙小脸上微微绯红却满是信任,“滕姑娘是好人,墨情自然信得过。”
看着毫不迟疑的女孩,滕艾有些哑口无言,只好尽量客观不带个人感情色彩地评价白曦,“来到水晶宫后,对于大家对龙君的传闻我多少也听过了,想必我跟龙君之间的说法也有不少,但如果我说那不全是真的你相信吗?”
点头,双眼放光。
“傻丫头,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但基于一些原因我这一段时间也确实是跟在龙君左右的,也对他有些自己的了解。比如,起码他的和煦还有无害我觉得就很失真。”
“我总觉得,只是因为他早已知晓你的想法,那种与人为善的模样就是一种没将你当成对手的信号。”
“不得不说,他很是聪明再加上心思也够缜密还有性格稳重,基本上可以算是完美无缺的一个人,”滕艾顿一顿,将墨情颊边碍事的碎发别在耳后,才又将视线拉远,“但,相对的,这样的人就很可怕,不只是永远知道你在想什么永远能够先你一步做好一些事会让你产生挫败感,还有那种让你无法真正跟他亲近的压迫感。我想,这样的无法超越的距离感应该只有那种能力与他匹敌的人才能消除吧……”
这回停顿了很久,滕艾才拍拍听的津津有味的墨情,“不过都是我自己这么想的,没吓着你吧?”
“没,没……”
墨情忙不迭摆手然后苦恼地垂下头,扳着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所以错过了滕艾眼底深处的一抹精光。
一个小小的侍女能戴上这种价值连城的从水头到纯净度到切工都一等一的祖母绿耳坠?虽然不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来头但能肯定的是来历肯定不凡,估计不是公主就是女王什么的,但好在对方看起来除了套些话外也没什么恶意,所以不妨顺水推舟将人打发了,一来可以不得罪人二来也顺便挽救下深陷白曦那个臭泥潭的无知少女。
那边低着头不吭声的墨情也在郁闷,看来传闻有误啊,这姓滕的丫头她很满意啊很满意但白曦那个臭小子明显办事不力啊!除了夸他聪明的那一句其他的那么多都是在委婉地指责他好吗?这种进度不行啊不行,如果她老人家没看错像滕丫头这样的女孩子丢到哪儿都是不输给白曦小混蛋的抢手,要是被人抢了先……
想到这儿,收收好眼中与外表不符的锋芒,再抬头看向滕艾时墨情已然还是刚才那个娇软清澈的小姑娘,“那滕姑娘你,你,你就没有跟龙君他……”
滕艾看着面色赤红羞于启齿的墨情,怔愣片刻反应过来之后就是一脑门汗,干咳几声才稳住气息,“我跟他清白地不能再清白了,绝对纯粹的男女关系!”
谁知跟她一起开口的是墨情大喘气了半天的下半句,“……说过这些吗?”
四下一阵寂静。
……好吧,是她自己思想不健康了……滕艾默默低下头,羞于正视墨情干净的眼睛,反省自己怎么会产生某些旖旎的念头。
见状墨情心中立马举臂高呼,有门啊有门,憋了半天刚准备开口突然住了嘴,惊觉地朝某个方向看了看瞬间急吼吼地跟滕艾告别,“滕姑娘不好意思,我,我还是再考虑考虑,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墨情以后定再会来好好谢你,好像有我的仇家找过来了我先躲一躲,后会有期!”
滕艾很是善解人意,淡定地跟墨情告别,然后目送小姑娘瞬间溜得没了踪影才起身慢悠悠往住处走,然而没走几步却又不得不欠身对匆匆而来的一个白衣人行礼,“白祈龙君安好。”
“好。”
白祈也没注意是谁眼睛扫来扫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随口说了句下一秒就走出好远。
滕艾低着头让白祈先过,刚说完人儿子的坏话根本不敢抬头看这位跟腹黑龙轮廓相似的他的亲爹,耸耸肩,继续走自己的。
啊,这回终于能吃个饱饭洗个美澡睡个好觉了吧?
作者:啊啊啊,墨情啊白祈啊,不要满脑袋问号不知道是哪一只啊,他们不就是曾经昙花一现过的白曦的生身父母么……